捣乱——李大方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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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lyio 2007-10-17 14:12:54
  捣乱——李大方访谈 
 
                                              时间:2007年7月28日   
                                              地点:北京丽都酒店星巴克 
                                              访谈者:付晓东

        关于现实



    付晓东(以下简称“付”):你的画就像在现实里面生扒下来的一样,来自于现实本身。然而没有什么特别的褒义或者是贬义,或者过分的政治态度。

    李大方(以下简称“李”):我不是太关心社会,但会有一些现实成分,虽然说貌似现实主义,破旧的、废弃的失败感,从我个人来说,跟现实联系得不是很紧密,只是外观上像。如果就是说注意到一些现实场景,我认为是一种巧合,我只是想让它感觉离人的生活更近。



    付:现在的中国是在一个巨大的转折时期,有特别丰富的信息和内涵,引发出来多个层面的矛盾,个体的突变、处境和情感,很难撇开这些单纯去谈艺术本体。

    李:比如你要站起做一个事情,你在哪个环境?可能在一个垃圾堆里,身上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会所附加的东西,但你有自己的想法,连个人夹杂着一些附属品就都有了。也可能在一个干净的环境里,东西也就不一样了,历史从来都是没头没尾的就发生了。也没法参照其它的社会文明,说我们是乱的。我在这个环境里,终归会带些东西。精神,意义,这些东西,说它有就有,说它没有就没有,只有在方法上引导别人接近你。至于社会或现实只在方法上有意义,如果你还想让别人看你的作品的话,还是需要它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抛弃个人去关心别人,完全的现实主义也不存在,这是一个综合体。



    付:你选择了这个现实或和日常品,本身就有超现实的力量在里头?

    李:我没期望谁能感觉到这个,我选择打自由落体,也有一种特定的意义。尽量把谎言做的逼真些。如果有,我也希望是画面以外多一些。



    付:你以前说你小的时候在职工学校里照相,周围都是一些铁粑粑,你很瘦,头大身小,但是表情特别好,就是这种荒诞,中国现实的荒诞。在特别恶劣的环境里,还有人在很悠闲的享乐,特别的舒服。

    李:你不可能选择。那个照片拿着现在看感觉都挺惨的,但是当时感觉挺幸福,你在那个环境下,也可以感觉到自己想要有一种目标,你的高兴、幸福在哪儿,你肯定很兴奋,你没法去选择。如果我们一直生活在那个环境里,就不会感觉到它不好,很正常。因为有比较,你看在某个国家那么纯净,我们竟然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你会感觉到有多差。其实人就是这样。什么是对和错?



      关于地域



    付:我觉得你调动了所有,象小学教室,工厂的厂房,大门,这些特别煽情的环境。还有北方城市景色,水泥桥、杨树林,白蓝相间的铁皮板,下水道……

    李:这和个人生长的环境有关系,经常用的。我觉得这是唯一能够有共识的地方。很多人老误会,特别是外国人,总是红色的中国印象。我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中国这种烙印。



    付:你画的都是消失的风景,或者说正在消失的风景,这可能都是转瞬即逝的。比如说以前老的校舍,都在换成现代化的,然后就粉刷一新了。

    李:我喜欢某一种环境,比如一种风景,这和社会的变迁没什么关系,只是在感觉上象,我觉得我的作品应该在这里发生。比如我的工作室,象个盒子,我在里面生活,所有的东西,我都熟悉,就是每一件物品我都能够感觉到,它能引发我的联想。我能想起当时脑子循环的一些问题,我反复迂回在这个环境里。比如展览,名字就叫“翠屏北里”,是北京的一个地方,在我工作室的周围。因为熟悉就找到了很多办法。很多场景都是那周围的一些环境。我不知道换个环境会怎么样,不是什么环境都可以。



    付:如果到了另外一种环境,比如“欧洲”,可能连让你起邪念的东西都没有了。

    李:我觉得安静得呆不住,有山也有水,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我拍了一些照片,但是全部给毁掉了,我觉得没有意义。丹纳说得对,地域性还是有的,一个人的成长跟地域是有关系的,可以靠地域划分。尼德兰时期的作者是那样的,伯鲁盖尔的环境是那样的,我也相信这个的。



    一到个人化的环境里,本来看起来很平常的一个东西,马上话题之外的东西就出现了。比如是不是在周围在加点什么,更像我的环境?延续性就来了。我觉得处处都有象征的意义,有一种感觉,能唤起我的想法。我的带场景的作品,都有一种归宿感,解释不清楚。



    付:你现在也承认地域性这个概念了。

    李:每个人的作品都是靠个人的力量,决不是群体的力量。你口音老带这个尾腔,但不是你讲的道理就会很好。 



      关于情节



    付:从文学化的角度理解,你画面上的形象,不同的符号编制在一起,组成的一个奇怪的叙述关系,你是怎么调动的呢?

    李:那个时候我特别愿意阅读一些读物,我的记忆就像被书本记录一样,片断的场景有时就是对一段时光感觉,我会把记忆中的图像与现实中的情节组合,特别符合那段时间阅读的阴乎乎的感觉。比如在一个题材上加上不相关的形象,两个不同的脉络互相接到一块,能勾起很多想法。我进入状况中,找不和谐的东西,这是一种游戏的手段。情节我想只能解释为我看待“世界”的方法,作品本身是解释的片断,怎样“看待”、“解释”这是我个人的事。情节,叙述,阅读,是做作品的习惯,时间长了就变成了方法。至于怎样组织他们,我不知道,但我需要。



    有时我把两个不同时间的思考习惯,贴到一块去了,制造混乱。我会加上一点过去的记忆中那段时光,它说不清在里面,还是外面,这会把正常的想问题的习惯给捣乱了。读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感觉他的脑子极度混乱,浑沌,但很有灵感,经常互相矛盾,性格挺像我的。我认为恐怖的就是他作品那样的,很深长的,总是在那个角落里有一个人的声音在说话。我记住的是这种感觉,印象很深。



    付:你现在的画超现实的成分越来越隐含进去了,越来越自然,像现实生活场景中发生的事。

    李:这个是挺可怕的事。可能我会做了一个跟现实生活没有任何的差别的作品,对于我个人来说,却有巨大的意义。我想把作品拉的跟平常的感觉很像,离人近,避免表面上复杂的变化。



    付:你每一张画会讲一个固定的故事吗?它很顽固吗?

    李:我从05年到现在,做作品的方法没有太多的变化,总是处于一个没头没尾的阶段的状态下。只能说关心某一种问题吧,而这个问题往往都是最初,最不自觉,潜在的关心的事。我对这种抽象的,见不到的情节有瘾。无论我怎么去编造这些东西,只是越来越接近某些我想要的东西。我没讲什么故事,只是呈现了述说的状态,故事是别人制造的。

 

    付:是一个很个人化的世界?

    李:对于我而言不是,对于观众来说可能是,这是对“个人”和“世界”理解上的问题。03年的一些作品习惯性用两个人在说事情,用一种潜在的情节,总觉得能够发生什么。有的时候是一个人或没有人,但总有什么东西能够互相交流。文学作品常用述说方式,一般都是“他,我,你”。是为了造境,通过他们把悬念继续,或事件演绎下去,



    付:你画面中的人专注于他自己生活世界里的那些事,沉浸其中,你在作品里是如何理解人的?

    李:我只是把人当作和一堵墙和一个机器,安排在那里。为什么要有人,有了人世界好像真实了,是一种习惯,没有人的话,好像不太像,但是有人,我觉得也不像。作品中的人和真实的人关系不大,只有概念上的意义,是方法上的需要,对世界的理解需要这个方式,问题有两个对立面,我假设一个对立面叫“我”,另一个对立面就是那些东西。我一直在做类似对话的状态,两个对立面的探讨和关系,是一种思考的方法。



        关于偏执



    付:熟悉的地方会觉得特别的放松,有一种亲切感,可以去调动它,调侃它,个人气质曾经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培养出来的。你在描绘这种场景你会对它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李: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很早就是特别喜欢硬的笨重的建筑,荒乎乎的野地,上中学时就画过。看到这种东西熟悉,胡思乱想就出现了。有些作家,描写贫民生活就特别来劲,思想也深沉,另一个场景可能有败笔,也许创造力产生于偏执。



  付:这个趣味,比较特殊。比如说现在谈到高雅趣味,还是一直传统文人的趣味,是一个被历史和文化塑造出来的美感。

    李:当今这种环境不是那样,把中国古代的趣味嫁接过来,还是一种思维习惯,是阅读来的。强调这种符号,怕承认了现状就不像自己是本土的了。



    付:中国现在的一个核心问题,正是一个全球现代化进程和文化后殖民化的问题,发生了一个巨大错位,实际中国的现状是真正的独特性,不只是传统。

    李:你现在看日本,那种民族所特有的变态的东西,比如荒木经惟,是一种没体验过的真实,现代人都有一点那个特点,比早期的传统更强。你不敢承认坏的,缺德的东西。但无论有没有教养的人,内心里都有这个。他只不过就是把阴暗面弄出来,大家就嘲笑他,非常怕,但又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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