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带三个表 你丫才电影票友呢
发起人:转帖工具  回复数:0   浏览数:1758   最后更新:2007/07/19 06:08:38 by
[楼主] 转帖工具 2007-07-19 06:08:38
以前我写过,人们最爱给人分类,分成三六九流,为什么呢?先分类,然后再去做判断,总比先去判断,然后再分类容易得多,这就像你去超市买东西,如果你买牙膏,肯定先找日用品,然后再从洗发水、肥皂、餐巾纸里面挑出牙膏一类,然后再决定是买国产的还是进口的,美白的还是防酸的,翻盖包装还是拧盖包装的,含二甘醇超标的还是含氟超标的,经过一番判断和计算,最后决定买下一支自己想要的。你反过来试试,肯定找不到牙膏在哪里。

对于一个人的判断,无异于买牙膏。不过现在人都越来越懒,判断越来越简单,用一些现成的词汇去往人身上套,比如你说点过火的话,那肯定就是愤青,你说点端庄的话,你就是装逼,我们用的词汇变得越来越匮乏,在标榜自己个性的时候,都正在趋向共性。一个词汇的流行,大家都抢着用。我就看不惯,所以把“太有才了”这个肯定句给屏蔽了,妈了个腿的,你不说这句话,你就不会说中国话啦?

看报纸,总希望能看到一些独辟蹊径的标题,但很少能看到,信息的大量堆积式流行,似乎让某些词句更容易反复使用,以达到流行的目的。看博客,也有这种感觉,比如,王小山在博客界复出之后,所有标题都用“内有叉叉慎入”,就像谎言说一千遍就变成真理一样,王小山的标题还没用上一百遍,就像传染病一样开始被人仿效,看得我烦了,后来凡是有此类语法结构的标题我干脆三次刷新而不入。

我的英语算不上好,顶多就是能阅读一些类似“How do you do”(你做的时候怎么做)这样的简单句式,但是在1997年,我没事翻译了大约7万字的资料,当时我以为自己的英语突飞猛进了,可是一到外企工作,发现最基本的口语都不行,我那个外国老板,跟我说话只能把话写在纸上,然后我在纸上回答,那感觉就像俩哑巴怀疑人生一样,最后不得不给我专门配一个翻译。然后我反思自己,英语水平到底如何?后来我琢磨出道道来了,原来我翻译的那些文字,都是音乐领域,词汇都是反复出现,句法语法都差不多,可是那些资料大都是评论,原来我一直在看八股文。这就是文字趋同化,因为时髦,但是忘记了文字的个性。越是在信息发达的环境,文字趋同化现象越严重。

同样,在给人分类的时候,人们也尽可能用最简单符合自己智商水平的文字去定义一个人,使其趋同化。今天有人跟我要关于我的资料,我只好上网去查,查来查去,我发现给我冠名真是五花八门,面对插在我头上的草标,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卖多少钱一斤了。对我最普遍的定义是“乐评人”,觉得分量不够,还在前面加了一个“知名”“著名”“资深”,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乐评人”。记得有一次电视台采访我,采访完他们问我,字幕怎么介绍你?我说就写“《三联生活周刊》记者”就行了,我甚至都不喜欢用“主笔”这个称谓,等节目一出来,我看见字幕上写着“资深乐评人”,我想半天,大概人家认为这是一个谈论音乐的节目,所以请来说话的人都很权威,用“资深”能唬住人,总比用“资浅”强。中国人都迷信专家,你用“《三联生活周刊》记者”,观众会起疑心,一个记者有什么资格去说三道四?

十几年前,媒体说我是“愤怒乐评人”,言外之意,还有“温和乐评人”“太极乐评人”“含蓄乐评人”,这种说法就不专业,当然,中国不管是音乐还是乐评都是业余的,加一个“愤怒”能更加突出性格特征。这种标签实在太恶心了,于是我含恨就不再写乐评了,开始写博客。写博客也免不了被人插草标,还好,没人命名“愤怒博客”,但是一个“犬儒主义”草标游让我恶心半天,简直是草菅人命。我自己都不知道“犬儒主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以为是把儒家学说当狗养的一种主义,后来琢磨一下,也对,儒家思想不就是像狗一样被历代统治者豢养至今吗,为统治者所用。后来有文化的人告诉我,这词是从古希腊传过来的,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看到一篇报道,跟我有关,又给我头上插了一只草标,叫“电影票友”,我的头上杂草丛生,觉得也挺恶心,“票友是戏曲界的行话。其意是指会唱戏而不专业以演戏为生的爱好者。”这里面很主要的一点是“爱好者”,如果不是爱好者,就谈不到票友。我是“电影票友”,首先意味着我很喜欢电影,估计那个给我插草标的人就是用简单分类方式把我划到“票友”行列。周围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根本不喜欢电影。举一个例子,有一次饭局,老六编辑出版了一本《钻石海报收藏》,作者叫“托托”,我问作者杜嘉,你干吗起这么一个很女性化的笔名?老六很鄙视地看着我:“难道《天堂电影院》这么经典的电影你都没看过?”“听名字像是黑泽明拍的是不是?”我问。老六用六十度的斜视乜了我一眼,没理我,在老六看来,他如果认真地向我解释“托托”的来历简直是对他智商与爱好的一种侮辱。于是众人像事先串通好了一样默契,谁也不搭话,算是对我无知的一种羞辱。后来我买了好几种包装的《天堂电影院》,把它供在书架上,就是不看。

前几天,台湾作家舒国治先生来北京,我跟他吃饭,席间我提到了最近拍了一个DV,没想到舒先生来了兴致,跟我谈起了电影,这让我很尴尬,我缄口不语,因为我知道,舒先生是当年跟杨德昌一起出道的电影人,他拍过很多纪录片,我没资格跟他谈论电影。吃完饭后,我陪他去音像店里买碟,舒先生很认真,蹲在那里一张一张挑,挑了老半天,然后把我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要看一百部经典老电影,你应该看这些。”于是把一摞DVD塞到我手里。原来他那么认真是在给我挑电影,这让我非常感动,他每拿起一部电影,都会做一番简要介绍和说明,但以我的判断,我都没什么兴趣,我也就是看007的水平。他给我挑出来的DVD,大部分都被我放了回去,心里感觉很惭愧,辜负了舒先生的一番希望。我真的对电影一点兴趣都没有,大片小片都没看过几部,我有限的几次去电影院看电影,都是陪姑娘去看的,黑灯瞎火的你又不能对人动手动脚,所以每次都是坐在那里睡觉,直到电影结束。你见过这样的电影票友吗?我真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至今我也不知道“托托”跟《天堂电影院》之间有什么关系,你们也别黔无驴一样留言告诉我答案了,我也不想知道,不信你留一个试试。

早在很多年,戴方戴少爷就劝我看电影,还强行拉着我买碟,他口若悬河地炫耀他的电影知识,把每一部电影都介绍的精彩绝伦,我只好破费买下来,但回家基本不看,几天后,戴少爷还要跟我讨论观后感,我操,电影学院的老师也不过如此吧。

舒先生后来跟我谈到他写过的一篇文章:《一个七十年代青年回看摇滚》,这让我来了兴致,我是音乐爱好者,在这方面我跟舒先生肯定有共同语言。这次拍DV,最后时长有105分钟,好多人都说太长了,你们不知道啊,我是为了把某些歌曲放完,才把时间拖那么长的,你想想,为了让一首歌把副歌放出来两遍,我让小精子在大街上走了一分多钟,这一分多钟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在我看来是必需的,而且为了配合歌曲的节奏,我让小精子走得很快,那天她穿的是一步裙,高跟鞋,一走起来就是金步摇,能走快吗?但必须快,不然跟音乐的节奏就搭不上了。我这次一共用了24首歌,交了一大笔版权使用费,早就严重超支了,所以我就没钱给媒体发红包了,到现在还没有媒体记者报名参加。

我并不为自己对电影知之甚少感到耻辱,也不为此感到有什么光荣,自己是什么样,自己最清楚,反正周围有那么一帮影评人,平时听他们谈论电影就够了,比如他们说哪部电影不错,为什么不错,然后我用反向选定方式避开这些电影,去买那些他们没提到的电影,肯定是我能看下去的。

有人问崔永元,什么人能去拍电影?小崔说:“热爱。”也许你会问,你不热爱电影,干吗还兴致勃勃地鼓捣这个DV?因为我热爱周围这帮朋友,他们在生活中就像演电影一样,这比你热爱任何一部电影都能让你产生拿起摄像机去拍他们的冲动。我不是“票友”,我是“瞟友”,没事把他们的一言一行都默默看在眼里,用他们的时候就知道怎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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