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rtnet 文：Brian Boucher

惠特尼美术馆中，人们在Dana Schutz的作品前抗议。
图片：Image via @hei_scott Twitter

一周前，在惠特尼双年展向公众开放的当天，艺术家Parker Bright通过Facebook的直播视频发起了一个抗议运动，抗议Dana Schutz在油画中所描绘的景象：被谋杀的Emmett Till躺在棺材里。作家Antwaun Sargeant说，自己第一次知道这张油画，就是因为它出现在了社交媒体上。

作家Hannah Black随后也在Facebook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后来被删除），要求撤下并销毁这幅油画。

由此，一场围绕着白人暴力、白人特权、黑人苦难、艺术的价值、谁可以为谁发言、谁可以对别人的经历发表意见的社交媒体大战就这样展开了。艺术界的观察者们纷纷选好了自己支持的阵营。有人说艺术家有选择自己想要描绘的画面的权力，并指责这种他们所谓的审查制度；另一边的阵营则说白人优势以及挪用黑人经验就和美国的历史一样悠久，是社会的顽疾。

在《The New Republic》刊登了一篇Josephine Livingstone与Lovia Gyarkye关于就Schutz的这幅画发表各自意见的文章中，曾代理过Schutz现已退休的艺术经纪人Zach Feuer认为这次的争论非常有教育意义，他还特别指出一些在艺术圈的同行人士思维非常狭隘。

Zach Feuer在Facebook上的Po文：

最让人吃惊的是，我了解到那些我原本认为还有些社会意识的白人艺术圈人士，竟然完全否定了机构的种族主义和白人至上主义的存在，以及他们个人也收益不少的事实。

数字艺术修复师Ben Fino-Radin则号召艺术界的白人们敞开耳朵倾听。

亲爱的艺术界白人：现在应该是闭嘴，然后倾听的了。 #DanaSchutz

推特上的@JGLuzifer找到了1993年的惠特尼双年展资料，在网上Po出了Daniel Joseph Martinez当年标志性的入场徽章的升级版本，而在当时分发的徽章上曾写有“我根本不能想象自己想要变成白人。"（I can`t Imagine Ever Wanting To be White）的字样。而正是这一届由Elisabeth Sussman在“文化战争"的语境下策划的双年展，标志着在惠特尼双年展上和艺术圈总体谈论的话题中出现了身份政治这一问题。

也有并不那么关心历史，只是单纯感到愤怒的人，比如艺术家 Rafia Santana：烧了那幅画，她写道。

烧了 #DanaSchutz 所画的Emmet Till打开的棺材。白人女性从因白人女性而被杀害的黑人身上获利。#wow

在一个充满了表情符号的推文当中，一个Instagram用户说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这件作品。

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关于Emmet Till的白人视角。这应该很明显。#DanaSchutz

到了周四，一系列冒名顶替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他们以Schutz的名义写了一封信，要求按照黑人请愿的要求移除这幅画。Pastiche Lumumba评论说这样的伎俩只会更突出艺术家和惠特尼美术馆在处理这场骚乱时有多么糟糕。

有人以Dana Schutz的名义写了一封本该由她写的信并发表了出来，这很可笑。因为这让她和博物馆都显得更加糟糕。假新闻看上去比真的新闻更好。

Lumumba还为惠特尼做出了一系列详细的指示，让其来正确地解决问题。

Dana Schutz应该花钱请黑人艺术家来移除作品并且任由他们处置油画。我个人并不反对Hanna Black要求销毁它的做法。
Schutz、策展人以及所有相关人士需要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对所做的事情道歉，并且解释他们从黑人身上所学的事情、以及他们对那些只会听从他们言论的人说自己是有多么错误（比如，利用他们的特权来放大那些受到歧视的人的声音）。
因为这并不是孤立的事件，而是博物馆乃至整个艺术界的结构问题。艺术家以及博物馆员工和策展人应该出钱成立一个由黑人组成的委员会担任顾问，让后者来矫正现存体制中对黑人存在偏见的情况。必须要保证这一群体拥有实际作出决定的权力，比如将这样的作品在未来的展览中排除。
如果策展人真的想纪念在随后的运动中起了关键作用的Mamie Till的话，那么就要从博物馆开始来改变，做出如何消除白人至上主义的榜样，对其已经做出的伤害进行修补。

其他加入批评Schutz的人当中，作家Katy Diamond Hamer在Instagram发布的长文当中写到了她所见到的Schutz项目当中的问题。

摄影中的死亡不能被错误地使用、抽象化、或者消解。Dana Schutz在惠特尼双年展的这幅油画，以抽象的形式在Emmett Til的身体上覆盖了面具。我非常相信，虽然就像她所说的自己有着一定程度的同理心，但在实际上在和这一主体发生接触时，这种同理心就消失了。这很可能与厚重的笔触所带来的恐惧感相关。在我看来，策展人选择她的《开棺》是个错误的决定，作品本意是想与Henry Taylor的Philando Castile题材产生联系，但是一件是直接地进行展现，而另一件则是有着距离化的处理（Schutz的作品）#whitneybiennial2017 #schutzgate #notallwhitewomen#seeandbeseen #blacklivesmatter #philandocastile#emmetttill #danaschutz •教训是，这些问题依然存在，社会需要被改变。事实是，不管怎样，黑人的脸以及身体都要被看见。

我很尊敬Dana Schutz。我对策展人的畏畏缩缩表示遗憾。我为白人、处于支配地位的艺术媒体感到丢脸。Schutz给你们上了一课。我对这位艺术家的爱不会改变。当你在推动某件事情时，不管人们是否称你愤怒，你都在改变一个体系。这并非易事，需要抗争、请愿以及勇气。赞美女性！女性改变世界。

不仅仅是Schutz，双年展策展人Christopher Y. Lew与Mia Locks也受到了批评，比如艺术家/批评家 Pedro Velez就发表了这段推文。

但是，艺术圈，即便是黑人艺术圈也不止有一种声音，就像一直围绕种族问题进行创作的卡拉·沃克尔（Kara Walker）在Instagram上发布的一段文字所写的。

绘画史中充满了并不属于艺术家本人生活的暴力景象与叙事，或者，当我们宽容地来看，我们会认为艺术家抱有对自己画中对象的人类情感及同理心。也许，对于Gentileschi（以侮辱女性著称的画家），我们只是草率地将她自己痛苦的生活经历与她的作品联系在了一起。我会认为这并不公平，因为她并不仅仅是自己的痛楚，是我们所有人的。我不仅仅是女人，不仅仅是个非洲后裔，不仅仅是我父亲的女儿，不仅仅是黑人，也不仅仅是我到目前所经历的东西。我也曾经将绘画作为一种可能性、一种质疑、一个将实体与感情能量、政治、象征性形式联合在一起的载体。绘画，以及很多艺术都比其面对的争议更长久地存在。我这样说是对所有的艺术家以及那些引起口头暴行的艺术作品发出呼吁。也许，这也是引发更深层次、更好艺术的契机。只有被看见的时候，它才可以产生这样的效果。

当艺术评论家Jerry Saltz转发了Kara Walker以上的内容时，艺术家Marilyn Minter也站出来反对那些指向Schutz的批评。

刚刚过去的大选告诉我们，没有安全的地方！白人至上主义者以及纳粹在掌管这个国家。而艺术圈则认为Dana Schutz是敌人？左翼又在毒害下一代。左翼要求的审查才真的操蛋！

同样，艺术家Kristian Kahn认为，要求审查的政治左倾分子与当初对1997年在布鲁克林博物馆“Sensation"展览展出的克里斯·奥菲利（Chris Ofili）的圣母作品发出抗议的共和党市长朱利亚尼并没什么区别。

布鲁克林“Sensation"（1997）展VS 2017惠特尼双年展。花了20年时间，审查以及口角从一个阵营转移到了它的对立阵营当中。

行为艺术家Clifford Owens同样也出来反对对作品的封杀。

感受到的不一定总是事实。2017惠特尼双年展当中，另外那些有问题的呈现黑人/拉丁人的作品又怎么样呢？那些著名美国黑人艺术家的昂贵作品是不是也应该从展览当中移除并且“销毁"？我不了解Hanna Black，或者那些签署了她无病呻吟的请愿书的人，但是我不会与那些申请审查的艺术家为伍。你们等着。

提到指责Schutz利用这个悲剧事件的Hannah Black的公开信的时候，芝加哥艺术家Robert Burnier对于这一指责表示质疑，并说Schutz其实可以以其他描绘Till的方式来获得象征性的宽恕。

说这样是利用有点过分。我相信Schutz的本意是好的。人类的悲剧不一直在警醒我们吗？戈雅不是也画过砍头么？我只是想，简单说来，重现黑人遭受迫害的画面不是那么有效的。 你知道什么会让我喜极而泣么？这个白人女性画一张Emmett长命百岁的美丽愿景。也许那种让人感到是种赎罪而非永恒化的做法会更加成功，不过，也许就没那么有煽动性了。

社交媒体的反应当中当然少不了幽默，Raymond Boisjoly有趣地将这个争议指向了2014年的双年展，当时白人艺术家Joe Scanlan扮演黑人女性艺术家Donelle Woolford的作品就引发了争论与抗议。

有人向Donelle Woolford问过关于这封伪造信的意见吗？

作家John Arthur Peetz用一张ps照片对所有事情做出了总结，画面当中所有人的在面对一个失控之后迎面飞来的棒球都采取了躲避的动作。

译：Joe Zhu

于是，美国各地的黑人与稍有人性的白人便展开了为期13年轰轰烈烈的人权运动。

Parker Bright在作品前表示抗议      SCOTT W. H. YOUNG (@HEISCOTT)/VIA TWITTER

现在，艺术家汉娜·布莱克（Hannah Black）已经向惠特尼双年展的策展人克里斯托弗·刘（Christopher Y. Lew）和米亚·洛克斯(Mia Locks)递交了一封公开信：“任何关心或假装关心黑人的人都无法接受这幅画，因为白人将黑人所遭受的苦难转化为利益和乐趣是不能被接受的，尽管这种做法已经被规范化了很久。” 她重申“作品必须撤掉”，敦促策展人销毁作品，以确保日后看不到也无法出售。艺术家朱莉安娜·胡克斯特（Andy Wagenknecht）和助理策展人阿里亚·迪恩（Aria Dean）以及评论家莫斯塔法·赫达达（Mostafa Heddaya）都在支持队列中。支持的公开信如下：

公开信

而舒茨告诉纽约时报记者，她从不打算出售这份作品，她创作这幅作品的初衷是因为作为一名母亲，她发现了自己与艾米特· 蒂尔葬礼的照片产生了共鸣。舒茨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不知道黑人在当时的美国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是面对儿子惨死是什么感受。艾米特是梅蜜▪蒂尔的唯一的儿子。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发生的事情的感受是远远超出我们的理解的。他们的痛苦是你我的痛苦。我创作这幅作品是因为同情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