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798艺术 李旭辉

《1994.2.4》装置局部

顾德新居住的小区原来属于一家国有化工厂，空间上是典型的单位布局。作为建国后北京第一拨扩建浪潮的产物，这里的居民都是和顾德新父母一样背负着社会主义乌托邦梦想上京奋斗的工人。顾德新简朴的寓所既是宿舍，也是工作室，在他早期创作历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当时的艺术家看来，他和他自己的小空间只是无数相同单元里的一个，这一想法同样影响了他那段时期的创作。

《1994.2.4》发表于 1994 年 2 月 4 日《北京青年报》第 4 版

2016年11月，在外交公寓12号将顾德新《1994.2.4》方案实施与公寓内部，这件作品的方案以前发表于1994年2月4日《北京青年报》第4版“（博缘华）1994艺术室内设计邀请展”上。关于作品，已经泛黄的报纸上是这样描述的：“这是一个家庭酒吧，主体支架为仿人体结构，指甲上含取酒装置，中心是带灯头的送水装置、地表正中为不锈钢仿嘴形水池、四周墙体下是酒瓶组成的座位，想给你一个能接近你的环境。”

重要的不是肉“展览现场”北京 2012年

这件作品从空间和位置安排上来说非常像达利创作于1934至1935《梅·韦斯特的房间》。此时的达利已经从陷入弗朗哥内战与独裁的西班牙逃亡于美国。而梅·韦斯特这位“美国军人的大救星”以巨乳和善于调情而闻名于美国文艺界，可以将她比作为今天的麦当娜。达利这件作品非常巧妙地将梅·韦斯特的头像置于一个敞开门的房间当中，而且在处理她的眼睛时采用了欧洲战乱的风景，这是一件集诱惑与死亡，生长与衰退于一体的创作。

而且达利很多作品都围绕这个主题。事实上作为欲望中心点的梅·韦斯特其实在这里也成为一种中介既阻隔着欧洲的苦难与灾祸又见证着美国世俗文明的勃发。而事实上欧洲灾祸也就是因为宗教权力与世俗权力更替的失序而造成的。在顾德新这件作品中我们发现更加有趣的事物就是带脚的灯架和 1000个瓶子。灯架这种拱梁型的造型方式让人联想到美国作者伊维塔·泽鲁巴维尔的小说《房间里的大象》，一个在生存中被拒绝谈论和默认的事实。

《1994.2.4》装置局部

我们谈论顾德新这件作品时必须介绍其背后的生存环境，上世纪90年代初中国经济已经初具规模，中国当代艺术也出现市场化的前景，这种易反在其他国家是难以想象，因为在10年前，人们还精神抖擞地在自觉中寻找中国文明的出路。而与其相对应是10年文革，在此过程中实际上是一次宗教化的清洗运动。在古代，对于肉体直觉的提倡在我国最为著名的是“竹林七贤”因为不服于司马政府虚伪的儒家纲领，这些魏晋贵族提出“越明教而任自然”这些人炼石“五服散”饮酒当歌，搞另一套文化理论，拒绝大多数人依附的“六礼”而崇尚“老庄”的自然思想。当然这对于新的司马王朝的宗教机器而言，无疑就是虚妄，难容的。所以“七贤”中部分人就被肉体消灭了，借口是“非礼”。

《捏肉》63×51cm 摄影 1996 年

顾德新的创作在30年前，那时正是肉体矩阵构建的时代，2009年隋建国在个展中摆放了两个直径为 3.6米和 2.3米的铁球正是象征着这种矩阵延展的巨大能量。但任何事物都有始终，肉体也是这样，巨大的聚集意味着总有分离的一天到来，在生与死的门口，在梦幻和现实的门口，巨大的肉体假如不能运动就原地腐败，其中弥散着死亡的气息。而生命也是越接近死亡就越接近灵魂的追问。而当我们谈论灵魂时应该低声耳语，因为大声的喧哗会让时代中仅剩的灵魂散去。古代埃及统治神拉给予大地之神的奥西里斯（后来称之为酒神）的生命时，细碎的耳语时要经历几次传递，其中要历经死神阿鲁比斯和理性之神（信使）荷鲁斯以及生命繁荣之神伊西斯之口到达。相信很多人都能在顾德新和达利的创作里看到象征着伊西斯的王座，那只巨大丰厚的嘴唇。那么问题来了集体文化的轮回往复，自由又是什么呢，30年后冥界之门再次打开，它将预兆着什么呢？（文/李旭辉 ）

《乳房异性人》17ⅹ25cm 水彩丙烯 纸本 198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