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民主文化进入后尼采时代
发起人:橡皮擦  回复数:0   浏览数:1251   最后更新:2016/11/11 20:36:03 by 橡皮擦
[楼主] clclcl 2016-11-11 20:36:03

来源:李振华工作室


王静:乌拉尔双年展至今年,已经举办了三届,今年你将担任第三届乌拉尔当代艺术工业双年展的策展人,首先就这个双年展的定义来讲,前边除了加有当代艺术的定语外,还有一个“工业”作为定语,双年展的举办地叶卡捷琳堡过去是与亚欧两大洲等距离的生产、制造中心,20 世纪的发展几乎全部依靠那些厂房的金属加工和机械制造,如今在这里举办的双年展,加入了工业二字,工业的元素如何在一个双年展中发挥作用?这是基于怎样的一种设定而进行的定位呢?

李振华:关于工业这确实是一个比较有乡愁意味的定语,工业实际上已经倒塌了,属于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的城市在第三次工业革命到来的时候就结束了,更别提现在新的未来工业的概念,之所以留了这个名字,也是强调它们在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作用,当时乌拉尔地区的工业扮演了俄罗斯发动机的角色,在二战中承担并且完成了非常大的任务。另外这个地点也是1919-1931 年期间影响到包豪斯系统的ConstructivistArchitecture 这一建筑流派的发源地。这里几十年来的变化非常大,从一个很有能量的城市,作为军工的城市,代表新的未来主义、充满理想主义的城市,到现在工业倒塌的现状,我觉得他们做这个双年展,是既考虑到当地,又考虑到了民族痛楚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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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今年的策展主题是“没有真身”,能否谈一谈这是一个怎样的设想?

李振华:这个主题跟我之前做的另一个项目“虚空”有一定的联系,但是“没有真身”更主要是要讨论现实中的危机,以及危机的源头,如果我们谈过去的话,还是能找到很多事件发生的源头。当我们在今天处于特别碎片化、稍纵即逝、临时性的现实中的时候,发现很多事情被不断创造、不断被搁置,就像发射到外太空的飞船、卫星,他们环绕着星球运转,很多碎片,没有人想去清理他们,没有人考虑他们被发射到太空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讨论的“没有真身”有很多方面,一方面反映人类活动中出现的很奇怪的现象,具体的生产者的消失,另外回到艺术中,艺术出现的现实也让人需要有具体的思考,谁是今天艺术的生产者,以及谁是真正的消费者,因为我们通常看到艺术家有自己的工作室,有具体的工作者帮他们完成项目,购买者就是我们以前认为的收藏家、博物馆,他们是艺术的终点,这种关系在今天也发生着很大的变化,我们今天看到很多收藏家、美术馆也在出售他们的作品,艺术在今天变成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嫁接在经济之上的这么一种生产关系。而这个生产关系指向了1960 年到1970 年代初,当时货币不再依赖黄金储备,而是以更虚拟的方式出现,我们今天看到艺术的蓬勃发展以及虚拟经济所带来的这种城市建设的巨大膨胀。展览主题“没有真身”,我觉得是在讨论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后的新的经济和社会关系,个体如何适应和做出反应。

关尚智,跟Kwan 夫人一起做胡椒喷雾,单频录像,HD、色彩、单声道,5 分16 秒,2012


王静:的确,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一场挑战人类想象力的变革,虚拟行为的价值得到最大程度的认可,你觉得这一变革给艺术界最大的挑战和改变是什么?

李振华: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后,人类的文化活动或者说想象力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有很多艺术家开始脱离原来的生产关系,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艺术家们也在设想自己在这种新的生产关系里的如何调整自己的位置,那么艺术也发生了这样的改变,从机器复制时代的艺术作为起点,与工业革命紧密相关对艺术文化变迁的认知,到第三次工业革命之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和转型。

陈绍雄,来自水墨媒体:空气干燥的历史,纸本水墨,46 x 10cm 每幅,2011-2012


王静:展览主题里涉及到的艺术生产、艺术消费环节的新的生产关系的来源是什么?你找到答案了吗?

李振华:展览主题里关于这个新的生产关系,我觉得它并没有一个很具体的、单一的答案,它是各种艺术家回应这种现实关系所做的事件吧。比如我们看到颜磊的工作,其它海外艺术家的工作,他们都在回应这样一种关系,而且他们在回应的过程中,不是偶尔一回应,他们都有非常长的的线索,去探索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这种生产关系变化里边他们所需要去维系和把控的艺术性问题。这个探讨有非常多的多样性,在展览里边,艺术家所呈现的恰恰就是这样一种多样性。对策展工作来说,找到这个主题的根源和具体艺术家的实践是非常重要的,是否给出答案我觉得可能还为时过早。

陈绍雄,来自水墨媒体:空气干燥的历史,纸本水墨,46 x 10cm,2011-2012


王静:哪些艺术家的作品参与其中实现这个展览理念?

李振华:具体的艺术家的作品有一些我们做项目之前的设定作为工作的框架,第一我们不运任何作品到乌拉尔去,所有艺术家的工作以一种虚拟的方式完成,艺术家转他的作品的摄影摄像文件过去,或者亲自到哪里创造一个什么东西。怎么去回应这个主题呢,我觉得其实每个艺术家的行动本身都是在回应这个主题,无论他去做一个什么,都设计到主题所体现的今天经济活动、文化活动的现实。你必须有一个委托方,你具体的制作是由当地的人来完成等等。


王静:在展览的工作框架和工作方式上,也呼应了“没有真身”的主题,不运输作品到乌拉尔,展览最终会是怎样的样态?没有任何真实的作品存在吗?

李振华:不运输作品到乌拉尔一个重要的因素,除了“没有真身”所讨论的这种生产关系,就是希望所有的工作和生产关系都指向具体对当地人的生活的改造,以及对当地经济活动的介入。因为不运输作品的话,所有的经费和大家具体关心的轴线就会转型,就会转变为只在当地发生,把当地人的生产关系直接纳入到这个展览系统当中来,就会产生比一般展览量更大的当地人的介入,以及对当地材料的购买和使用,这是一种对当地的促进吧。

Vyacheslav Soldatov 于2009年拍摄


王静:你今年的策展会与乌拉尔双年展自身的地缘背景有更多关联吗?

李振华:地缘关系是跟我多年来对所谓整个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国际的网络有一定关系的,我们知道1989年之后,冷战结束了, 所谓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阵营之间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对这个问题一直很感兴趣。乌拉尔有很长的历史,乌拉尔人是北欧和蒙古人的混血,当然还夹杂着当地人的情况,扮演着欧亚界限的作用。还有在地缘上,从政治关系上乌拉尔曾经是蒋经国学习的地方,追随的是社会主义共产国际的系统,但是他回来却帮助了蒋介石的工作, 最后成就了台湾的民主进程,我对这个是非常感兴趣的。地缘关系从来不是一个在地的当地化的、国际化的关系这么简单,它有着更大范围的辐射关系。


王静:作为整个双年展的主要项目之一,你策划的展览部分与其他策划人的策划是各自独立又有所呼应的吗?

李振华:他们邀请了我和比利安娜做策展人,每个人有他不同的方向吧。至少有一点,比利安娜拥有1-3层,我拥有4-6 层, 使用它原有ISET Hotel 的系统。我们可能在理念上有些不同吧,对我来说,不做运输,以及在已有的空间不希望有任何过大的改造,不希望把它变成白空间,这是我在这个项目上给予自己的限制,这些自我的限制也强调了艺术家在这个语境里如何具体实施他们的工作。

Iset Hotel 酒店1932照片,由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档案室提供


王静:你提到的乌拉尔工业双年展的展览空间,自身有什么特点吗?

李振华:我们所使用的展览空间都是非白盒子或者黑盒子的空间, 它是当地从ConstrctivistAchitecture 这个系统来的,1930 年代完成的建筑,有非常大的政治、历史性,以及各个方面的作用。它首先是作为纪念碑存在在那里,怎么去回应建筑的主体,人去楼空也是回应我在思考的“没有真身”这个线索, 同时艺术家的工作当被纳入其中,是一种双重的加重,去思考在今天的这种转型里边,过去的辉煌的时刻还留下了多少。


王静:如今,艺术成为了欧洲许多老工业城市改造的一个重要选项, 比如德国鲁尔三年展,也是在鲁尔区的工业空间基础上,将许多空间创造性地运用,成为艺术家们的天地,就像以前作为机器和工人们的天地。这在世界范围内有更多案例吗?是当下城市化改造与艺术之间一种新型的关系吗?

李振华:我不知道新的城市改造的关系会不会出现,但大家都在期待着一种翻新城市化进程的概念,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其实不是特别成立的,当然也有人在试图推进关于城市化进程里边的,比如说有机种植,有机养殖的系统,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样是要求自我的自制能力非常厉害才能出现的现实,在这个现实里边需要深度的思考,在那里的人的需求,政府的需求导向到底指向了什么,以及对当地人来说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通常我们说的城市化进程,以及大的改造,都会涉及到对当地人的负责,还是一种来自从上到下的力量,这是我觉得非常可疑的,所谓的从上到下的力量是什么呢,由少数人决定的一个城市走向哪里,还有当地人做的回应,就是所谓的自救又在哪里呢。

契卡干部城镇总体视图与ISET酒店1948照片,由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档案室提供


王静:例如威尼斯双年展重新定义了威尼斯,卡塞尔文献展重新定义了卡塞尔,这两个艺术对现实世界的改造案例,可以重复性地在其他城市和地区复制吗?人们似乎更愿意相信是可以的。

李振华:你问的关于威尼斯和卡塞尔文献展改造了当地,我倒不这么看,我觉得不是仅仅说改造当地,它有点像全球化体制里的需要,借助有一定时间性的大型展览发生作用,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它的经济关系,双年展的经济关系是需要来自各地的具体的经济支持的,以旅游为主线。卡塞尔这边的经济来源是德国当地政府的支持,它与这种对他人的需求的比例是完全两回事,在我们这个项目里,经济关系也是我最关心的一个点。我说的这个问题恰恰出在第三次工业工业革命之后,很多地区并没有完成这个转型,有些地区依附于它的自然环境, 可以有另外的向世界的延伸和作用的可能性。而乌拉尔这样的地区不太具备这样的特征,在地缘上也失去了它以前的优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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