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VART 陈玺安

什么影像是顽固的呢？

像

这

样

？

还

是

？

艺术家耿建翌以其作品之气质为自己的个展如是命名：“投影顽固”，呈现他2016年的最新影像装置作品。用其作品命名来认识他看待事物的方式对于阅读耿建翌的作品有其好处：在耿建翌的创作系谱中，他将事物展示出来意味着将它们放置到一个没用的位置上（“没用”，艺术家曾在他另一件作品的命名中如此形容）。这是让事物从变动的世界中抽身，从原先的流通中静止下来。

展览现场

可以说，耿建翌的展览总是打开他所使用到的创作材料和日常事物的距离。这个距离也意味着它们变得容易令人感到费解，特别是在看展览的头几分钟。也许这种晦涩感在整个展览中不曾散去。若以此理解“投影顽固”之顽固，影像之所以顽固，是因为它们坚持去争取一个思辨的空间。

展览中，被一堵堵墙面隔开来的是OCAT上海馆中林立的八角形柱子。每个柱子配了一盏老式的信号灯或者手电筒。你可以从它们所打出的光束中阅读到一系列仅有几个画格而重复播放的低科技动画影像。并且它们被投影到每个配对的水泥柱上。在这些动画中，有些配合着柱子上的底色延展开来——你看到一些柱子逐渐开裂，另一些则增加了类似弹孔的钻洞痕迹。有一根水泥柱的顶端打上树蛙腹部的形象，还有另一些是波形的抽象线条，在透明的亚克力圆筒涂上颜色而制作出来。

这些影像不断让你想到那种.gif的逐格动画——是的，你当然经常使用.gif，你有微信账号，你存下来的.gif表情包有上百种。但，承认吧，你和屏幕上.gif档案的交涉，也就仅仅止于指尖滑动之类的交情罢了。若你是年轻一辈，通常你会用这些图档来软化人际情感中的尴尬空隙，或者使用作为喧闹场景的一个增补素材。今天，许多艺术家在作品中也倾向于用社交媒体的使用方式来使用.gif档：一种喧闹夺目，无伤大雅的语言。但这并不特别会让我们有机会更了解.gif如何改变了我们对于影像的看法和它的流通方式。

展览现场

也许晦涩是打开.gif档案之于影像逻辑的一种方法。你站在孤寂昏暗的展览现场，忍不住做如是想。晦涩感让人模模糊糊以为所有展厅中的事物是静止的。而就在这些静止的画面中，你才会注意到一些光源中央的事物其实是动着的。这是.gif的逻辑：它的档案形式显示在电脑上时，会像是介于静止于动态之间。同时，正是因为图像的静止状态才让你注意到那些正在动的一些画面局部。这些细节因为静止的背景而被我们主观地放大——这是来自你在荧幕上久久盯着一个吸引你的.gif档所感受到的所有细节。这些档案并且介于静止和循环之间，如此，它们打开了一种影像的时间即将在抓住你注意力的那一瞬间，就要开始它无限绵延的错觉。

这个局部性意味着它仍是一个静祯。静的画面让我们愿意等待。静态决定了人们对于即将出现的动态影像。你也许可以照着这个逻辑看待这次的展览。这些静止甚至肃穆的背景，正是决定你得以开始思考动态影像的条件。至少，我是从这个对比中阅读耿建翌的作品的。你在整个空间中感到特别的空荡，是个提供反思的场所，让你折射经验的场所。而展览仅仅适度的提供一些影像素材。你所走进的展厅，像是夜晚只留下步道间接照明的办公室。空荡；那么你的影像经验能够如何依附上去呢？

耿建翌捕捉生活环境中的细小之物，构成其投影叙事的基本词汇

也许，你可以就耿建翌这种将影像内容抽除，有点带有毁坏图像（iconoclasm）式的创作，类比于日常生活中偶尔会清理微信记忆体的动作；所有你没下载下来的图像都只在对话框中剩下最小的预览版本。正是要删除掉现有的影像，新的影像才能够进来。至少，我是不由自主地开始重新填上了一些自己所熟知的影像。特别是面对着B展厅中的一个仿佛藏着秘密的洞穴时——那像是《花样年华》片尾中，梁朝伟带你看到的吴哥窟场景。周慕云在片尾轻抚树洞，将秘密捧入其中。这个背影从我脑海里投影到现场的水泥柱上的一个洞中。事实是，一盏带有图像的灯贴着墙面探照入这个施工时被工人塞入烟蒂的洞里（艺术家要求将烟蒂原样保留）。而灯光打入洞穴的构图，实在太像是从一个人的口中流泻出来。影像并没有在墙上成像，只有一些烟草的气味。未成像的影像是秘密，像是梁朝伟以手遮住的低语，你知道那里有他多年的感情难解之经历，具体说了什么，真的不是那么重要。

投影顽固——耿建翌个展

 2016年9月24日—11月20日

OCAT上海馆

 免费

“投影顽固——耿建翌个展”利用展厅A、B空间展示艺术家耿建翌2016年创作的最新影像装置作品。本次展览保持了耿建翌长期以来“去作品”的创作态度。在艺术家的改造下，五种具备投射影像功能不同款式的手持照明灯和信号灯，将展厅内部二十二根清水混凝土支柱转化成影像的反应载体，并通过迷宫般的墙体将柱子一一隔离，使观者产生对于日常生活、时间、整体、孤立之间关联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