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明、听不懂的”艺术黑话“是怎样被解码的?
发起人:欧卖疙瘩  回复数:0   浏览数:1714   最后更新:2015/12/16 10:31:57 by 欧卖疙瘩
[楼主] 橡皮擦 2015-12-16 10:31:57

来源:雅昌艺术网 文:房卫


  2015年下半年,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AMNUA城市艺术项目启动,该项目采用一系列持续性的实验影像、实验动画、实验雕塑、实验陶瓷、装置等多元化的展览和沙龙的方式,旨在让艺术逐步覆盖城市的角落,并对人们的社会生活产生一定积极改变。该项目负责人文夏向雅昌艺术网记者表示,艺术如果被过于神秘化,会妨碍它服务于社会的功能发挥。

  然而,实验艺术的一些非完整的图像构成,非线性的叙述方式似乎又与普通观众的理解能力存在差距,那么介入社会改造为何要尝试用实验艺术?如何避免程式化的、浅尝辄止的形式,让实验艺术对社会生活产生真正有效的影响呢?

  南艺美术馆策展人林书传向记者表示:“实验艺术本身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凡是未明确定性的,有待讨论的形式都可以成为实验。实验本身探索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艺术最终呈现的结果是经过艺术的转换,已经从生活素材转了好几遍了,而实验的过程与日常更加息息相关。因此,阶段性的、永远未完成的实验性质能够给我们更多的启示。”

  同时,实验艺术的语言形式所具有特殊性、不确定的可能性,能带给人们全新的体验,更具有新鲜感。现代人包裹在各种图式和声光电之中,对于一般的说教式的、常规化的、重复的图式已经习以为常,人们变得麻木,因此其传播效果就很一般。

  主题:关怀人性  切入社会热点

  值得关注与思考的社会问题纷繁复杂,作为创作个体,不可能面面俱到。直击社会焦点,使作品的观念具有强烈的社会性,需要直面现实问题,表达集体情绪,而非拘泥与个人内心,要在纷繁的社会生活中寻找具典型性和寓意性的切入点,锤炼有深刻思想和现实意义的主题,从而进行社会的、人文的关怀。

  两周前,北京再度遭遇严重雾霾,微信朋友圈内满屏幕灰蒙蒙,恐惧和焦虑笼罩着2015的初冬,朋友们都在讨论买什么牌子的净化器和口罩。这就是我们必须生存的城市。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呼吸的空气变成了毒气,在这种让人心惊胆寒的氛围里,坚果兄弟的《尘埃计划》提出对雾霾事件的强烈抗议。

  《尘埃计划》的想法始于2013年。当年关于北京雾霾天气恶化、PM2.5严重超标的报道,一度甚嚣尘上,就连远在深圳的他也深感震动。坚果兄弟使用一台功率1000瓦,流量每小时234立方米,过滤精度0.2微米的工业吸尘器,坚持为北京吸霾。


  在河北唐山一家制砖厂内,坚果兄弟展示了一块用100天的北京雾霾压制而成的“湿饼”,在经过两至三天的晾晒后,这块“湿饼”将被标上记号入窑烤制成砖。之后,他计划将这块板砖用于北京建筑工地材料,以此行动批判尘埃对人类生存境况的影响。“这个艺术实验的项目量化地昭示了雾霾的危害程度。其意义在于可触摸的警示性。”南京艺术学院当代视觉艺术研究中心主任顾丞峰教授对雅昌艺术网记者谈道。

  坚果兄弟说:“我们的城市,成了汽车堵城,成了化工围城,成了大地工。我们追求得越多,对资源索求得越多,我们制造的尘埃也就越多。等地球所有资源有一天耗尽时,我们也都会成为真正的尘埃。”

  如果说坚果兄弟的《尘埃计划》是对最热门的社会焦点进行拷问,那么邱志杰的《南京长江大桥自杀干预计划》则更探讨了一个具有历史延续性的话题。

  南京长江大桥从1968年建成以来,官方纪录中已经有2000以上的人在南京大桥上自杀。而号称世界自杀胜地的旧金山金门大桥,从1937年建成到现在有1200人自杀。平均每年南京长江大桥有三四百起以上的轻生事件发生。

  著名艺术家邱志杰从2006年开始长时间致力于南京长江大桥自杀现象的社会调查与艺术干预,其作品《南京长江大桥自杀干预计划》堪称中国艺术界近年来最为宏大的长期艺术计划,通过对这座新中国政治图谱中的图腾式建筑及其相关事件的深入考察,艺术家全面反思了革命、民族主义、现代化道路与个人命运之间的复杂关系,大量震撼人心的总体艺术随之全面展开。 在“思想库”、“档案馆”、“晶体”和“诊所”后,《南京长江大桥自杀干预计划(五)——齐物》在于2014年11月在南艺美术馆开展。

《南京长江大桥自杀干预计划(五)——齐物》展览现场

《南京长江大桥自杀干预计划(五)——齐物》展览现场

  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学院院长高士明认为:“长江大桥不仅是建筑本身,更是社会标志、时代印记、集体社会头像,蕴含意义渗透人们对国家、对社会的理解。邱志杰的展览不仅仅是历史怀旧,更是用个人方式,一己之力进行一次精神治疗。自杀不是抗击是自供,齐物背后是关怀寻找承受一切的力量。”

  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馆长李小山先生总结说:“自杀干预计划总结成口号就是:珍爱生命,远离自杀。明白无误的口号,对存在的不明白,都可以去看邱志杰的作品,如果不懂是不是该想一想,好好想想,就没有时间去自杀了。因为去看明白理解这些个作品是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也是进行自杀干预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形式:语言可能性的多种探求

  南艺美术馆学术部主任郑闻认为:“现在政府、商人都在参与社会改造,如果艺术家不能够采用探索性的艺术语言,而过于直白地表述,或者理论化地生搬硬套,将与社会上的普通职业没有多大差别,对社会的影响只是挠痒痒式的。”

  现代,学科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绘画、雕塑、影像、装置、行为走向了交叉,极大丰富了艺术实验的可能性,也极大丰富了实验艺术的语言,艺术语言本身对传导社会介入的观念有重要的支撑,新颖的、具有震撼力的艺术语言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南艺美术馆在2015年9月底上演了一次非常有趣的展览——《虫先生与朱赢椿》,展出了艺术家朱赢椿拍摄虫子行为的影像、沾满墨汁的虫子在纸上爬出的“天书”,以及被虫子咬过的树叶的放大切片。这场展览被称为南艺美术馆史上首个“非人类”展览。

《虫先生与朱赢椿》展览现场

  展览本身所呈现的作品基于一种慢生活理念的传递。朱赢椿是一名图书设计师,他在无休止地加班工作后,某一天意识到了快乐和健康的缺失。扒开草丛,观察虫子却让他找回了原本的快乐,朱赢椿对记者说:“我们不必读懂虫先生们的‘书法’是何意,我们只要去感受这番乐趣就够了。当下,城市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现代人太忙碌了,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工作,而忽视生活中的美。快乐和童趣就存在我们周围,只是越来越不被察觉。我试图用一种简单的方式唤回观众的童年记忆,让大家慢慢地慢下来,慢慢地去体验。”

  记者在现场看到,很多观众都是家长,他们带孩子来看虫先生时,也激动得像孩子一般,这不啻是对自己童年生活的重温。

虫先生的绘画

记录虫先生行为的影像

  当然,有的实验艺术令观众心理不适,却极有震撼力。今年七月,AUMUA艺术城市第一期播放了南艺教师许翔的实验影像《七秒》,作品采用了一段颇为血腥的画面带观众体验生活中的伤痛感,这段影像采用变幻交错的光影,和鹌鹑被拔毛宰杀的慢镜头进行演绎,在真实的七秒内,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沦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记者本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看到一半就逃出去了。艺术城市项目负责人文夏见记者脸色苍白,便说:“被吓到了吧。这就达到了效果。”

  这段视频很血腥,却不得不承认其影响之重。记者之后再也不吃烤乳鸽、烤鹌鹑了,一问身边的每一位朋友,看过《七秒》的人都有相同感受。“我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这段影像。”南艺某位女性策展人向记者吐槽。

  这种心理阴霾却正是镜头所要传达的意义。许翔对记者说,随着机械时代的发展,消费主义、娱乐至上的风气日益使人们愚钝,人们只看生活中美好的一面,而忽视一些细节,譬如在菜市场中被宰杀的动物,这种鲜血淋漓的画面和疼痛感是真实存在的,但人们在消费食品时却从未联想。《七秒》这一题目具有双关性,既是鹌鹑被宰杀的时间,也用“七秒钟的鱼类记忆”为比喻,批判当今人性的麻木。

吴高钟作品《长毛的箱子》

  类似还有艺术家吴高钟的作品,其艺术语言十分鲜明,他的作品全“长毛”,旅行箱“长毛”、皮靴“长毛”、沙发“长毛”……在一些批评家看来,“长毛”是对动物被屠戮的隐喻,“长毛”物件的背后原来就是生命,从而表达对真皮制品批评和抵制。著名艺术批评家、艺术理论家、栗宪庭评价说,吴高钟一贯善于把日常物品转化成一种具有“敏感而脆弱”的新形象,以表达被伤害的生存感觉,从而转化成一件有着悚然感觉的艺术品。

  传播:怎样更持续地引发大众参与?

  顾丞峰教授对雅昌艺术网记者表示:“在对艺术家的作品进行了本体探究之后,应该换一种思路。价值传播应由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共同完成。譬如怎样营造活跃的气氛,吸引更多的观众参与,使之更有持久性?实验艺术的对观众的引导做得如何?相关的艺术教育能否配套?毕竟,实验艺术领先于时代与普通观众的理解能力存在差距,但考虑接受度绝不等同于迎合大众,这种距离感会随着观看次数和专业引导逐步改变,逐渐被大家接受的。”

  顾丞峰还特别强调:“某种意义上说,实验艺术所对社会的影响力需要长期观察,有些项目在短期内,其影响效果不及志愿者的工作,因此,社会介入必须是一项持续的工程。”

十天前,在上海PSA举办的《肥肠计划》一度火爆,策展人林书传对记者介绍,这是一项具有延展边界的项目,它从2015年开始,却没有封闭的时间,永远在持续发酵中。

  “肥肠面馆”是南京南湖社区的一家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小面馆。这个社区经常被戏称为“南京的布鲁克林”,整个区域生活着南京最市井的老居民。《肥肠计划》通过无所不及的艺术设计和平民化的艺术传播方式让每一个与艺术无关的食客去触摸什么是艺术,或是让每一个与艺术有关的参观者忘记什么是艺术。“肥肠面馆”通过发行“肥肠币”以及不停打样的面馆衍生品来与整条街进行互动与介入,他们认为高冷与孤芳自赏做不好艺术。如果马路对面的烤鸭铺老板娘不再惧怕镜头,几店之隔的“地雷面馆”不再随地乱扔纸巾,每月必来的城管开始炫耀着肥肠币,这才是一个艺术介入计划最不艺术的介入方式。林书传说,改变需要潜移默化,而不是短时间内的过度刺激。

“肥肠币”

  “另外,实验艺术不能强行介入社会。”林书传谈道,“实验艺术就像菜桌上的鹅肝,或者水果摊面上的榴莲,喜欢的人自然喜欢,讨厌的人也固然讨厌,但是它确实是有营养的,不吃的人也不至于营养不良,而这些沙龙是普及性质的,是告诉他们这些东西能吃,而不是告诉他们好吃。如果变成了强行介入,那么好事就变坏事了。”

  “肥肠面馆是需要盈利的,盈利才是艺术介入的良性的、自然的方式。”林书传毫不避讳道:“相比较之下,有些艺术介入更像是公益般的艺术施舍,艺术家把自己放在了高一等的位置上,某些所谓的改造,更像一个装修队的行为,做成了强行介入,干扰到了周围人的生活。这些介入项目在缺乏资金支持或需要进一步学术延展后就会中断掉。”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