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列展-夏日@站台中国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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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理论车间 2015-08-07 16:57:24

来源:艺术-小说  文:陆兴华

Ulysses by James Joyce, published by Egoist Press, 1922, PR 6019 .O9 U4 1922 Irish.


【引子】

谷歌是西方在场形而上学的一张最新地图。它是从柏拉图到海德格尔的那一套“在场”理论的最新的实现!它的搜索结果,就是那一在场神学软件支持的无聊、空洞的神的一次次当场显灵(epiphany)。乔伊斯在《尤利西斯》说,这是给上帝直接打长途(a long distance call, a collect call from or to the collector of    prepuces,引自德里达《尤利西斯留声机》,79),是收来自那一边的电报。乔伊斯对谷歌早有定义:A place for Everything and Everthing in its place(转自《尤利西斯留声机》,34;《尤》,企鹅版,154页)。


的确,谷歌-百度的反面,它们的克星,是乔伊斯的《尤里西斯》。德里达在《尤利西斯留声机》说,Google这样的媒体的出现,更进一步证明了乔伊斯的判断:我们的写作,只是为了喂都柏林街头的那一只只大信筒!只有《尤里西斯》才能降服互联网了()!我们不要怕,《尤利西斯》最后能对付百-歌们的。在《拉康与乔伊斯》中,拉康说到,乔伊斯能让大学一直忙到它自己完蛋(Joyce l'avait dit :    « Ce que j'écris ne cessera pas de donner du travail aux universitaires. »    Et il n'espérait rien de moins que de leur donner de l'occupation jusqu'à    l'extinction de l'Université. Ça en prend bien le chemin. Et il est évident    que cela ne peut se faire que parce que le texte de Joyce foisonne de    problèmes tout à fait captivants, fascinants, à se mettre sous la dent pour    l'universitaire.197323)。大学是一条可怕的蛀虫,对它的搜寻(研究)和窥淫(关怀)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喂给它很多莫名斯妙的东西,使它在一片忙乱中玩完,这样对我们大家最好。那么是不是说,谷歌一搜《尤利西斯》,就会自己卡壳?反而被吞?《尤利西斯》是一个幽灵剧场!正在到来的,和已经到来的,将正在成为的我们夹于中间!而搜百-歌时,我们却都成了吞吃自己的食腐尸兽了。《尤利西斯》是我们降服谷歌的金箍棒:For the clear of the Air from on high has spoken in tumbuldum    tambaldam to his tembledim tombaldoom worrild and , moguphonoised by that    phonemanon, the unhappitents oft the earth have terrerumbled from fimament    unto dundament and from tweedledeedumms down to    twiddledeedees引自《尤利西斯留机》,36;《尤》,企版,258)。原来乔伊斯早就替我埋伏在那里了。谷歌还不能算老大!



一、谷歌是怎么来的?



从来都有谷歌,柏拉图写《斐多篇》时就有了。只是今天它的搜索被加速到了光速,是全球性的了。我们是这么走到谷歌的:大量的短记忆的堆积中,我们需要像理线团那样地快速找到那个线头。我们希望从对图像式、文字式、机械式、模拟式和数码式的短记忆留存(les retentions hypomnésiques graphiques, littérales,méchaniques,analogiques et numériques)的搜索中,进入我们的长记忆,虽然这永远不会成功,永远陷于无谓的继续的搜寻中(斯蒂格勒,《自动社会》,63)。我们以为,用很多短记忆能搭出一条长记忆。而之前,我们通过柏拉图式对话或现代大学中的师生论争-劳动-战斗共同体,还真的认为是进入了这种长记忆的。每一个时代都需要重新寻找这种进入路径。现在,我们需要搜索引擎,才能做到(大学学术研究中这已成为第一律令)。这种短记忆的堆积注定是熵增的。谷歌所以也是反互联网精神的。


我们的记忆需要辅助,比如说,我们需要记事本。但是,如果记事本多到我们都无法管理了,成了大数据,需要搜索引擎和更高版本的算法来帮助我们的大脑了,用搜索的结果来重构我们的记忆了,我们寻求版本更高的算法来架托我们的搜索,未来也成了某种记忆的重新编织了,这后果,你想想看。谷歌给我们堆积着DIY地建设我们的未来的所有材料,它成了制作人类未来的“宜家”了,这就可怕了。


在《播散》中,德里达证明,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建立于anamnés(长记忆、深记忆、灵魂回忆)之上的辩证活动,本身也是被书写所限定的:当时诡辩论者先用书写手段来对付苏格拉底的对话了;苏-柏的这种对话-辩证活动是由短记忆(hypomnésis)和短记忆材料(hypomnémata)共同构成,也就是说,是由拼音文字和其它形式抽象地构成,成为个人的感性发展的条件,不只是其手段。德里达正是在这一点上来发动对在场形而上学的解构的(德里达对于苏-柏和胡塞尔的声音中心论的批判,在今天这个数码时代看来很有偏颇)。Anamnés这个字最早出现于柏拉图《迈农篇》。这个时期,柏拉图还与悲剧传统纠缠(通过Perséphone这一神话)(斯蒂格勒,《国民阵线的药罐术》,2012163)。


二、Frédéric Kaplan最近的谷歌研究:

谷歌的算法逻辑及其对全球语言资本主义的开发



谷歌的搜索结果排列基于最多地被引用的网页的排序,和最多地被搜索的关键词的等级。谷歌做这种排序和划等级,不只是为了向我们提供搜索指引,更是在开辟它自己的领土,最终想要在各自然语言中打造成出它排定的adwords(广告链接字)的网络、等级和价位,做成摊位,来像淘宝那样地招租。比如说,当代汉语里的“三居室”谷歌就可以当广告词高价卖给bnb,有多少用户被打捞住了就收入多少的费。

A Guide to Digital Humanities |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我们的每一次引用,都是对谷歌的这一排序的先定的一次投票(Kaplan,见斯蒂格勒编,《数码研究》,2014145)。谷歌的page ranking(页面等级排序)的依据,主要基于各大门户网站的出现率,后者的网页是其统计的基地,打分较高。在小网站上的出现频率有时就被忽略不计。这种对于某一网页的“影响因子”的主观估测,正重新排序媒体构架内的入口、门户等级,改变已有的大众传媒的基本构架。谷歌成为新闻和广告传播前的过滤装置。


但是,谷歌的算法仍基于一种集体智性之上(145)。像微软一样,它部分篡夺了我们人类的集体智性,划归私有,然后又出租转让给本来就拥有着它的我们每一个人。它是人类公地上的二房东。其算法所要捕捉的,首先就是这样的人类集体智性。换句话说,算法在我们面前的无往而不胜,正是因为它先篡夺了人类集体智性或共同智性,用来对付和吓唬我们每一个人,而我们都是自己被自己身上的集体智性吓坏了,才就范于它的那些招术的。它的光速般的运算速度,正是人类集体智性的五、六千年以上的集体智性的积累和开发的无机物短记忆材料的惊天功能,并不是完全由谷歌自己来开发或发明的!马克思、恩格斯最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提出了这一“普遍智性”的概念,指出无产阶级身上集体地带有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这种创造历史的方向盘和引擎(今天,所谓的“新技术”就是这种普遍智性,被用来吓唬我们大家了)。但在神学背景下,马基雅弗利早就已使用过它。但丁在《神曲》中也已歌颂过它。对于诸众身上的集体智性,当代政治哲学家保罗.维尔纳的《诸众语法》里有过广泛的讨论。在维尔纳看来,谷歌是对于一种伟大的人类普遍智性的滥用。谷歌反证了存在着一种真正伟大的人类的集体潜能,从未被我们真正使用过。有了这种“诸众的语法”,我们人人其实都能成为独奏家,我们也更能成为独特体,作品将是我们自己。谷歌只是“人民”的地盘上的盖世太保,我们集体出走后,谷歌是奈何不到我们的诸众空间的。


Kaplan对谷歌作了明确的定性:谷歌搞的是一种lingusitic capitalism(语言资本主义)。谷歌将资本主义扩张到了语言领域:关键词的引擎界面,被出租为广告市场;用户点击后,广告商才付款;广告被执行到了搜索和阅读中,实时化。用户的语言使用,才是谷歌的力量和利益所基。只不过,谷歌先已捕捉了我们的搜索行为。《追忆逝水年华》和《尤利西斯》都是人类的长记忆示范作品。它们向我们示范了什么才是对人类友好的搜索行为,将是我们人类在未来集体玩残谷歌时所用的技术说明书。


谷歌对互联网的开发,是这样进行的:先选定关键词,确定各种文本与关键词的相关度,参考过去对此类广告页面内容的点击量,以全球相关网页的速度和质量为依据,以此来收费(147)。这才是真正的谷歌生意逻辑:它要广告商相信这种页面点击量与谷歌广告词之间的关系,要他们相信这已不证自明。


谷歌一方面通过automate来做page ranking,来定使用价值,另一方面又通过automate来构成语言市场(向广告商推荐广告词),来获得得交换价值。


谷歌具有双面的经济之力量。它自动地和stochastiquement(存储式)地在各种历时和共时倾向之间搭桥,引导和辅助语言内阅读(la lecture intralinguistique,并通过自动翻译,来辅助建立语言间的超个人的关联(descorrélationstransindividuelles interlinguistiques(斯蒂格勒,《国民阵线的药罐术》,119)。它既历时和共时地越来越有弹性地捕捉人类的利比多经济,像换血那样地替换我们原有的政治-经济和利比多经济。这是一种寄生的敌对组织所具有的两面性。


那么,谷歌具体向我们提供了什么?斯蒂格勒认为,谷歌的搜索结果向我们提供的是一种“超世代(transgenerational)知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知识?它不再是两代人之间(intergenerational)的知识,而是超世代,也就是说是越过两代人之间的相互关怀和论争而统一凌驾到每一代人身上的独断知识。它是被在场形而上学校准后的知识。在此,我们先要问:究底讲,什么是知识?


知识首先必须与信息区分开来。信息是熵增的,而知识是逆熵的。知识的价值是自我维持、甚至自我加强的。可以说,知识是构成人的存在时间的那一东西(知识维系着人的存在)。它在社会地传输的人类心理经验的形式化积累的基础上,重新组织了各个时代和各个历史性断裂的过程,使我们各各找到自己的时代,在其中游刃有余(斯蒂格勒,《使世界复魅》,2006132-3)。


在《后现代状况》一书中,哲学家利奥塔指出了我们时代的知识的可悲状况:“今天的知识是、将是为了被卖,才被生产出来;它只有被消费,才能在新的生产中增值:在这两种情形里,知识都是用来被交换的。它不再是它自己的目的,它失去了它的“使用价值”(La Condition postermoderne, Minuit, 1979, 14)”。也就是说,知识必须摆脱消费式交换,才能重新恢复其使用价值。而我们今天见到的大部分知识,是由于交换中急需才被生产出来,是作为商品被生产出来,供我们消费的了。在斯蒂格勒看来,哪怕是大学课堂里的知识,也只有在两代的切磋过程中重新生成,才算数。也就是说,带进课堂里的全是旧知识,只有师生之间扳手腕之后重新形成的,才算是新知识,可以拿到大学之外去的。


斯蒂格勒认为,只有在两代人以上共同关注下,在这样的“相连的场景”中,知识才是逆熵的,因为它能加强心理的个人和集体的的个人化。对于海德格尔而言,不在师生论争-劳动-战斗共同体内被争论着的,就不好算是知识。研究、劳动和战斗,才使师生共同体的知识关怀在德国人民面前变得恰切和鲜活。这是在全体人民面前锤炼新知识。


那么,未来的知识将是什么样的?知识必须是两代人之间生产出来的,必须是药罐式地被生产出来,也就是说必须是在中毒、半昏迷下的恢复过程中、在挣扎中使自己复原的过程中生产出来的知识。必须在恢复过程中、药罐式、治疗式地产生的新知识。


但谷歌正在替我们生产出的知识,多到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亲自动手去生产了。其巨大的知识库时时在规范我们对知识的使用。在认知上讲,谷歌正在替代我们的脑。谷歌将我们的表达与根据其过往积累的数据统计上更广泛地正确的形式强制地汇合(Kaplan《数码研究》,同上,150)。也就是说,它用算法来统计已有的语言用法,以此来规训我们未来的用法。它天天校正我们的语言认知,使全世界各自然语言都成为其子集(同上,150)。也就是说,谷歌规定的作为超世代知识的庞大的语素库,会带着巨大的落差地铸造我们的新语言规范。词语关系成为人际关系后,谷歌也将成为对人际关系的辖治(斯蒂格勒,《自动社会》,2015202)。语义网(互联网发明者Tim Berners-Lee最近提出的一个倡议),或物联网是校正谷歌的另选道路吗?看来不是。

摆放在钢柜上的6136个手工雕刻、单独上色的药丸。 Damien Hirst Utopia date 2012


三、十大批判要点:


谷歌的语言资本主义


当字变成了金 Kaplan,《数码研究》,149)。排出字的等级之后,谷歌就开始卖字。它拦起围墙,建立了一个全球语言市场(144)。不同的词有不同的价格,且根据季节来升降:花,旅馆,假日,爱,你要在广告中用它们,每天会有不同的价钱(同上,149页)。


2-谷歌正在将国家重新编程化(39)。谷歌实际上已架空国家主权。国家统计知识被最新版本的算法甩了好几条街。总理也不得不向Google算法讨教。英国首相卡梅隆在2012年曾被议会反对派嘲笑,因为他不用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而不得不用谷歌的数据。谷歌知道得比国家统计局多得多。在技术物质方面讲,左派由于其一向的政治冬烘,而被谷歌全盘架空,成为第一个政治牺牲品(斯蒂格勒,《自动社会》,40)。


3-谷歌的最终害处是它会将计算虚无主义执行到底。它使一切成为无。谷歌式的数码资本主义正成为一种新的集权主义(49)。它也正在造成“消费者的无产阶级化,脱象征化,同一化和囚禁于在冲动基础上的苦难之中。它将所有的个人独特性都压制到了可计算性之中,而这种可计算性将当代世界转变成了一个沙漠,在其中,我们越来越矛盾地感到,随着工业越来越创新,不知什么原因,生命正在被发明得越来越少---这种情形,在瓦雷里在1939年所称的“精神股价”的暴跌中,到了极端的表达。”(斯蒂格勒201535日国美演讲)


在搜索谷歌时,利比多经济的生物式、器官式和死欲式的面向一被打开,这等于同时打开了潘多拉首饰合。而这会毁灭我们的一般的恋物冲动。它干扰了我们人人的结构性地恋物和对象化。我们的原初自恋被它撕碎(《自动社会》,48)。学术研究作为“搜索”,其后果也是同样:你以为是在通过谷歌研究对选择的研究对像,结果由于谷歌的介入,你反而被研究\被规训了(参见Babara Cassin,《谷歌我》,2011年)。


4-基于四驾马车的24/7式的资本主义正在取消我们的反思和沉的冗余时间(JonathanCrary,《24/7资本主义》,52)。网络的“末日的四架马车 (Google, Apple, Facebook Amazon)“正在拆解那些在启蒙时代里冒出来的工业社会。结果,我们正在得一种“网络忧郁症(net blues,对那些相信或真的相信数码时代的许诺的人(包括工业艺术协会的朋友们和我自己还有其他的很多人),这是很大的打击(斯蒂格勒,201535日国美演讲)。”


5-谷歌的理想之可疑:它幻想一种完美竞争下的市场状态,妄图摆脱经验和反思,用市场的微波动来长久地控制人类的命运。“当前和近来的踪迹工业( industry of traces, 如滴滴打车和Uber)的称霸,是想要控制和剥削我们的冲动,其手段就是建立于社会架构之中的自动化和自动论。而人的冲动最终是无法被控制的,因而,想要以这种方式去疏导冲动,通过数学算法来强加一种自动的社会控制形式,最终只会将冲动驱入一种极端危险的程度,最终会分解它们(同上)。

6-数据私有化,将大数据为少数人服务。


7-政治后果:将网民变成乌合之众(斯蒂格勒,《自动社会》,74)。弗洛伊德在《群众心理学和自我分析》一书中分析了人群的构成,和这些人群能够成形的条件。古斯塔夫.勒庞的分析主题,被弗洛伊德当作材料来进一步分析:


由心理人群所呈现的惊人的特殊性(德文里叫masse)在于:不管构成这一人群的个人是谁,不论他们的生活形式、职业、性格或智力相像还是不相像,


他们的被转化成人群这一点,使他们具有了一种集体的心灵,这一集体心灵使他们感觉、思考和行动得与他们单单一个人时感觉、思考和行动得完全不一样了。有一些观念和情感,是只有这些个人形成一个人群后才形成,才使他们付诸行。


心理人群是临时的存在者,由异质的因素构成,暂时地合成,正如构成身体的细胞形式一样,会团结为一个新的存在物,后者会呈现出与单个细胞单独具有的完全不同的特性。


基于勒庞的这一分析,弗洛伊德证明,也有“人工”的人群,他是通过分析军队和教会来分析它的。今天的节目工业,就是以制造这种人工的人群为目标、它也每天都在通过大规模的节目广播,构成这样的“人为的人群”。后者作为群众(弗洛伊德恰恰称它为群众心理学:Massenpsychologie),是各工业民主国家的永久的、日常的存在模态,《中国好声音》这样的节目,是对于作为原材料的人群的开发(斯蒂格勒, 同上)。


8-谷歌的熵增的,是对我们人类的幸存智慧的挑战。我们要反谷歌,就必须脱自然化、脱自动化、逆人类...dénaturalizer, désautomatiser, néguanthropiser...(《自动社会》,61)。


9-数码集权主义和电子利维坦。谷歌的搜索在助长:

机器间的对话对人类集体意志的架空

运算速度到光速,使人的理性停滞

永久交易

使关于我们自己的统计数字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斯蒂格勒,《自动社会》,248)。

我们的第一存留和第二存留被数码第三存留捕捉

圈套:社交网预先为我们订制了个人化和人性化服务!


数码集权主义的未来是:国家将只是能让我们存放隐私的一片禁区。只有密码学家用最新算法,才能守住他。他们才是王。密码、隐私、权利和国家之间被打通。国家被幽灵化,不能保护我们的隐含权利了。算法和数学家被大公司控制,而我们的揭露和批判,用的还是那一套过时的权利话语。


10-谷歌是另一张互联网,它是一张寄生网,盗版网。它是互联网的天敌。我们只能通过发扬互联网精神才能打败它。谷歌是反互联网的,比如Kaplan指出的dysorthographie:  必然导向对语言的规范(140)。

[沙发:1楼] guest 2015-08-14 15:22:24

来源:艺术-小说  文;陆兴华

 

谷歌批判纲要 GOOGLE批判 (下) 

 

Wilhelm Sasnalab_simplex_2011


【导读】


我们手上有什么批判理论可以来对付谷歌?“谷歌批判”是可能的吗?上文已对这两个问题作了回应。新批判和新文科在面对像谷歌这样的数码怪物时,最终是要如何发落?应该是:在我们的批判行动和它之间重新建立界限。新批判自己能立足,然后弹压谷歌这样的数码巨无霸足够,使得公众看得清这一批判行动和谷歌之间的不兼容、不相容。在未来,科学和技术部门应主动像随压力测试那样来承受这种批判测试。而新文科的任务,哲学家马勒布说,是向科学和技术部门提供版本不能升级的新批判理论。



四、有了谷歌,文科和大学该怎么办?--论数码时代的书和图馆


原子弹批判,德里达曾说,是康德和启蒙时代以来的批判理论的一次集体自杀。谷歌批判,在今天,不也是如此?我们咋办呢?

斯蒂格勒号召我们去作出:

器官式发明

编目式发明

增补式发明

怎么发明,我能的吗?我讲得出来,还需发明?

大学和出版也都须重新发明。做最前卫的出版,在数码时代,与办大学一样重要了。

另外,他说,应开始我们的“解释的政治”:解释就是我们主动来宣布司法原则。照我们的原则重新去使用我们的器官和机构(参见斯蒂格勒,《休克状态:二十一世纪的愚蠢和知识》,2012)。我们在同一个机构里,但今天,我们对这个机构的解释变了,我们将它当一个不同的器官来用了。大学改革得有这样的气魄了!


不过,在当前,我们急需重建的两个认识支点,来应对这一场数码海啸:


1)重建谷歌与书的关系


法国诗人马拉美在十九世纪末说:书,是精神的工具(Le Livre, instrument spirituel(《全集》,Dallimard,ii 2003:224)。书是一个宣言,是要拉住读者。马拉美要求,修辞不应该成为严肃或习常的争论的手段,而应该是诗体(poésie)本身。也就是说,运用的修辞,本身就必须是思想。今天,我们仍必须强调:书仍是我们与谷歌斗争的最重要动员手段,虽然谷歌正在吞书。乔伊斯在《为芬尼根守灵》和《尤利西斯》为我们做了示范。


书是一种由无机物组织起来的物品,一种精神工具,只是它们被注入了精神。它是一个奇怪的身体,能提升精神和手、精神与身体的关系。它不是精神的活器官,而是前人死后精神遗留给我们的一个死器官,需要我们在当代去激活它,变成我们自己的器官。


为什么要有书?马拉美说,因为,沉思,如果没有留下足迹,就会烟消云散(méditer, sans trace, deviantévanescent, 《全集》, II215)。书仍是我们最重要的存留(retention)手段。它是我们与下一代的最可靠的精神纽带。

书是在两代人之间传递精神的工具。精神是靠近可工具化和工具性这一边的,而工具是靠近物质性这一边的,也就是说,它是靠近偶然、可腐烂的、会消失的东西这一边的。而精神是那一会回来、能抵抗、能保持自身一致的东西:它是会重新出现的东西。马拉美说的诗的危机,就是瓦雷里后来说的精神的贬值,就是给人感觉一切都是有去无回,没有什么能挺住还能增值了。精神是怀德海说的深冬里出现的初春的第一片绿。这第一颗绿苗不可能出现在谷歌的搜索框里的。


胡塞尔在《对于构成的现象研究》(puf,1996)中所说的投入了精神的物,指的就是书。它是与我们的调羹和筷子一样重要的。没有这些东西,就不会有人类世界,科学的世界也不会有。没有书,没有几何共同体,《几何的起源》中讨论的像语法那样重要的人类观念性(idealite),就不可能被共同体化,就不会对几代人共同具有校正式的工具性(l’instrumentalieortho-graphique, 见斯蒂格勒,《使世界复魅》,145,)。我们今天有这样一个选择必须作出:要几何,还是谷歌?

Marcel-Broodthaers_Salle-Blanche-1975


那一支持精神的东西,是物质性、偶然和工具性的。有了精神的工具性当然还是不够的,它们仍是死的。对于活人而言,那是曾经为活人所用,对于他们现在,却已死。当代人是在关怀中,在therapeuma(疗救)中,才会拣起精神的工具。我们的精神生活将是对于技术性的当代雕塑。书是我们的对付百-歌们的最后屏障。


当代的技术性正向我们打开一个新的精神生活。在书之外,我们看到了新的精神工具,它们是模拟和数码式的短记忆工具。如何来看待它们?它们将如何来影响这个谷歌正准备将其数码化的图书馆?搜索引擎正成为我们时代的精神导航的主导工具。未来,真的都只能成为记忆?


如何不通过扫描地将书带进这些新冒出的“精神工具”之中?


2)谷歌与图书馆


生命的记忆在原初就开始外化,要走到当前的生命之外,走向未定义的进化。精神是不断在输送着自己到外面去的。它是我们真正能继承的东西,也是总已先在于我们的东西。图书馆是少量的几个已先在于我们的关联场域(milieu associé),就像我们在南极建的考察站或在火星上建立的人类基地。它给我们留出时间去思考具有重大后果的,在精神的平面上,去面对那一既让我们激动又使我们很受伤的成为。激动是因为,这是一种新的公共力量的形式下的新的行动角度。使我们受伤,是因为,这一公共力量因为看不到到底在发生什么,无知地去上了各种精神技术的当:本应全力对付百-歌们的,却先成了百歌们的俘虏。对此,我们不应该感到奇怪。斯蒂格勒认为,这就是我们人类的厄毗米修斯迷误:总是先上了新技术的当,然后才慢慢醒悟,杀回马松,第二次上手

Candida Hofer_Stadtbibliothek Stockholm_1993


书写,总是同时会产生脱离、分离,也就是说熵增,又生产出新的关联,也就是负熵。组织出负熵,这就是提升精神的价值。技术存留总是有限的,只有精神是无限的。只有精神,才能守护住踪迹。人人手上的数码书房,会比堂皇的大学图书馆更深远地守护人类精神遗产。图书馆会消失,我们个人的数码书房会更强大几个版本,正如:今天的电影爱好者手上的电影目录会比伯格曼们的书房里的电影多好多倍:今天,理论上每一个电影爱好者都可以到手他她要看或查阅的电影了。


什么是图书馆?如果马拉美讲的是对的,那么,图书馆首先是工具式精神性(une spirituealiteinstrumentale)的坐落位置。因此,它应该是一个生产的地方。因为,工具是要驯服一种材料,改造它。它应该是精神生活的地方,也就是说,是精神生活诞生的地方是其精神生活的物质诞生的地方。一句话,图书馆是一个写作的地方。它应该同时是知识的保存和优化的地方,也就是说,是知识被记忆的地方。但这一记忆是死的:是由无机物来支撑的,由它们来构成胡塞尔所说的被投入了精神的物。而另一方面,图书馆会将自己改造为一张网络,也就是说,它会将自己数码化因而要求得到新的精神工具(斯蒂格勒,《使世界复魅》,147)。我们必须使图书馆脱胎换骨。


图书馆的未来是:成为数码书房。什么是书房?戈达尔说,作家在书房里不光写自己的写,还读别人的写。大家都错识地以为书是作家的终端产品。这是错的。作家的书房,才是人类的真正的大数据库,才是能在本地战胜谷歌的饱满的基地(本拉登自以为想要搞的那种)。而对于电影导演而言,书房是在剪辑自己拍的东西的同时看别人拍的东西的地方。它是拍摄、剪辑、冲印加放映同步进行的地方。在谷歌时代,这样的数码书房是更急需了,而不是过时了。


今天,图书馆不是无用了,而是被加强到每一个人的鼠标下了。人人都有了这么一个连通天地间的数码书房了。不光在网上,在网下也是:读,总已是写。语言成为一个关联场域,所有的接收者也都是发出者。而书,而且还有字母,还有被数码化的字母,也就是被改造为一种新的短记忆材料的字母,构成了一个新的关联场域,在那里,读者都是作者了。我们的书房功能更普全了。我们的书房成为触摸屏,听我们的指尖指挥了。


图书馆真正民主地到了每一个人手上,正如在FacebookYoutube上,人人手上都有一个美术馆了。


维基百科工的出版展现了征服市场势力,开辟出新的精神领土是可能的,但它的合作与免费模式走出了一条路,打开了很多条路,但也引起了许多的问题。其精神最终是新自由主义式的。但是其参与式逻辑所开辟的关联场域,成为一个很有活力的新实验方向。


维基的实验已向我们暗示了人人手里的数 码书房一旦被一种开放\贡献和发明的精神带动,将会产生多么具大的精神生产力。而这才是我们对于谷歌的胜算所基。

《Forbidden Planet》— 弗雷德·威尔科克斯 —1956—米高梅联美家庭娱乐


相反,可怕的一面,电影《被禁的星球》已向我们展现:谷歌与每一个人的大脑单独形成界面,我们在梦里也无法逃脱它的统治了:为了它的生意而替它在我们的脑中做恶梦。我们会进入这样的惨境:我们真的失去了个人资料,无法说清我们自己是谁了:当人人都能从另外的人那里得到关于的资料来说出是谁,我还会有个人资料吗?谷歌将我们排除到了星球之外,我们成了它的吸血鬼(Christian Faurè,见《数码研究》,178)?


(以上是本人正在撰写的《新文科在哪里?》一书的一章的部分内容,未经深入修改,读者就当它是可用的数据材料好了。)



附一:精神分析家米雷尔对谷歌的分析


[他的结论是谷歌只是被剪去了头发的参孙,翻遍人类世界的每一块乱石,也将找不到他要的东西了。这个文本发表于2008年,对谷歌的估计有点轻敌了。但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谷歌,很独特。另推荐法国哲学家Babara Cassin出版于2011年的《来谷歌我吧》。那也是从心理分析来透视谷歌对我们的统治的。]


谷歌是一只寄生在互联网里的蜘蛛。它起到一种元语言中的元功能:它不是给我们使用的,而是直接替我们去找:它自以为知道知识在哪里。上帝不肯告诉我们但谷歌总是而且立刻告诉了我们。我们告诉它我们想要知道什么时都不用句法的。

用谷歌时,人人都是赢家通过组织一个特别巨大数量的数据,谷歌服从的是一种集权主义式的向心运动,贪吃但很消化。它居然妄想将全世界的所有的书都扫描进来。能?完全能的,是因为它发现这对它没什么好处,它才收手的。但是,它会来抢占我们所有的档案的。电影、电视和出版社,都将被它吞走。这之外,谷歌还想要将整个宇宙欲(谷)歌化四面都看得见的凝视镜正在将人世界的街景吞进它的肚里,对于每一个人的那一点儿信息都求贤若渴。一与它分享你的那一点儿记录,一切就都被分分格停当,在应该在的位置,包括你自己也被它安排在了该在的位置上。通过这一交换,你将永远都只是你敲击键盘打进搜索框里的那些内容了。你只是你的点击的总和了。谷歌是谷哥,是老大歌,黑老大?

谷歌有恶意吗?这还是小事,主要是,它蠢。如果在屏幕上它给我们带来纷繁的回应,这是因为,这些回答都是错的。最初的信号是由字构成的,但字不止一个意思。意义逃过了谷歌因为,谷歌是一个傻逼,它只为编码,不会解码。互联网和谷歌只记住了字的愚蠢的物质性。总还得靠你自己在乱草堆里找到意义。而意义是那一根你很难在草堆里找到的针。


如果我们能计算释义过程,那谷歌才算是有智力的。但没人有有能去计算释义过程。谷歌是被剃去了头发的参孙,谷歌将傻不冷丁地去翻转每一块石头去找它永远也找不着的意义,直到时间的终结。


http://www.lacan.com/jamsocial.html


附二:近期研究论文里对于谷歌批判的一个小综述:


AContribution to the Critique of thePolitical Economy ofGoogle

ChristianFuchs

http://www.uta.edu/huma/agger/fastcapitalism/8_1/fuchs8_1.html

Zimmer(2010) speaks therefore of theemergence of WebSearch Studies as a subfield ofInternet Studies. Within thisresearch field, incontrast to popularscience-celebrations, a number ofcritiques of Google hasbeen advanced:

Monopolization:Google holds a monopoly inthe search enginemarket and contributes to the concentrationof this market(Maurer, Balke,Kappe, Kulathuramaiyer, Weber and Zaka 2007; VanCouvering2008, Van Hoboken2009).

Realitydistortion: Google gives adistorted picture ofreality that is incomplete,unsystematic and controls whatis considered asexistent and non-existent (Becker2009, Darnton 2009, Lovink2009, Stalder andMeyer 2009, Becker 2009). As userstend to be biased towardsfollowing the firstsearch results, no matter if theyare relevant for theirsearch or not, Googletends to centralize attention tocertain sites and tomarginalize attention forother sites (Pan, Hembrooke,Joachims, Lorigo, Gayand Granka 2007).

Surveillance:Google advances usersurveillance and privacyviolation (Aljifri and Navarro2004; Andrejevic2007:129-131; Halavais 2009,Hoofnagle 2009, Lobet-Maris 2009,Lovink 2009;Maurer, Balke, Kappe, Kulathuramaiyer,Weber and Zaka 2007; Munirand Yasin2008, Rieder 2009, Stalder and Mayer 2009,Tatli 2008, Tavani 2005;Turow2008:97; Vaidhyanathan 2011:chapter 3; Zimmer2008a, b).

Stratifiedattention economy: Powerfulactors are morevisible in Google search results thannon-powerful ones (Diaz2008, Halavais2009, Mayer 2009, Rieder 2009, Rogers2009, Zook and Graham2007) so that aGooglearchy (Hindman, Tsioutsiouliklis andJohnson 2003) orGooglocracy(Menczer, Fortunato, Flammini and Vespignani 2006)emerges. IntronaandNissenbaum (2000:181) argue that there is a tendency thatGoogle gives“prominenceto popular, wealthy and powerful sites at the expense ofothers” andthat as aresult the public character of the web is endangered.

Intransparency:The PageRank algorithm isintransparent andkept secret (Lobet-Maris 2009).Google Scholar for example isa thorough searchengine that produces bettersearch results than some otheracademic searchengines (Haya, Nygren and Widmark2007) because it searchesthrough the full textof academic papers, but itssearch process and coverageare kept secret (Jacsó2005).

Googleadvances ideology: Google’smanagement style presentsitself as decentralized,flat and based onself-organization, just like theoperations of the searchengine, whichideologically hides that Google is aforce of centralization(Jakobsson andStiernstedt 2010a). Google advances thetechno-deterministideology thatinformation technology will solve society’sproblems(Vaidhyanathan2011:chapter 2).

Googleis of public interest, but has aprivate character:For example, Google Books isan American-centred projectthat does not makedigital books available to thepublic, but operates thedigitizing of books asprivate business (Baksik 2006,Jeanneney 2007,Vaidhyanathan 2011:chapter 5).Also Google Maps and Google Earthare primarilydirected towards advertisingbusinesses (Lee 2010a).

Censorship:From 2005 until 2010, Googleallowed forbusiness purposes the censorship ofsearch results for keywordslike TiananmenSquare, freedom of speech Tibet orTaiwan in China, which somesee as acontribution to civil rights violation(Halavais 2009; Hinman 2005,Jiang andChang 2008, Vaidhyanathan 2011:chapter 4,Zook and Graham 2007).Others arguethat the critique of Chinese censorship ofthe Internet ignoresWestern problemsof the Internet, such as its domination bycommercial andentertainment value(Lee 2010b).

Politicaldominance: The global nature ofGoogle’s servicesallows the company to evade andbypass national regulations(Kumar 2010, Munirand Yasin 2008).

Digitaldivide: There is a divide in theskills needed forinformed searches (Halavais2009).

Humancapacities: Google is reducinghumans’ capacities ofcreative and thoughtfulreflection (Carr 2008), readingand writing (Weber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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