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假山】旅日画家-SO CHOU 曾超 作品
发起人:smjojo  回复数:1   浏览数:924   最后更新:2015/05/04 12:34:38 by smjojo
[楼主] 蜡笔头 2015-05-04 12:33:00

来源:289艺术

文|Art 289记者 潘丽
图|Art 289特约摄影 包昱

Art289编辑_陈静怡  发自上海


鸟头《今天2004-09》 装置 46.5×41.8cm 2014年

宋涛说:“照片不是一两张的事情,我对决定性瞬间毫无认同感。这一瞬间决定了,下一瞬间怎么办?”

季炜煜接话,戏谑道:“上一个瞬间决定了,下一个瞬间崩溃了。”

他们就是艺术组合鸟头,不管说话还是创作,他们总是一捧一哏,无缝隙衔接。

著名摄影评论家顾铮认为:他们的街头摄影,不仅在观念上,而且在语言上都已经成就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新景象。



鸟头是谁?

鸟头是一个艺术创作组合,成立于10 年前,由两个上海年轻人组成,宋涛和季炜煜。为了方便也显亲热,大家称呼季炜煜为小季。他俩相识于十八九岁,在上海工艺美术学校上学的时候。宋涛毕业后做艺术创作,与香格纳画廊合作,2004 年获得了CCAA 最佳年轻艺术家奖项,而同期获得最佳艺术家奖项的是徐震,宋涛的学长。小季毕业后去英国圣马丁读设计,等他毕业回国后,俩人就一起玩相机拍照片,然后,宋涛就对画廊说,他俩要一起做创作。自此,艺术界没有了宋涛只有鸟头。两人顽固地维护着鸟头这个品牌,出现在公开场合时永远是连体婴儿状态,不凸显也不淡化任何一个,两人的作品无论出自谁手一律署名鸟头。画廊的朋友说,兴许是宋涛入行早,早前总有人撇开小季只讲宋涛,宋涛怪不高兴,一再强调“我们是一起的”。


鸟头这两个字是他们在电脑上无意敲打出来的。


在小季家中,有一幅艺术家梁绍基给他们写的字:鸟头飞。小季的微博头像,是只毛茸茸的鸟,脖颈上挂着相机。鸟头个展频率是一年一次,2005 年首次展览叫“欢迎来到鸟头世界”,以后是“欢迎再次来到鸟头世界”,再以后还是“欢迎再次来到鸟头世界”。这些年,他俩有意识地在作品里植入鸟头这个品牌(或称符号),比如一个小鸟头部的道具,被女模特含在口中;或者干脆对鸵鸟的颈上部分做特写,也是个鸟头。如果说,鸟头之名是无意之举,可通过他们的贯彻,鸟头品牌的标示性越来越强。

季炜煜(左),宋涛(右)。季炜煜手上拿着的正是艺术家梁绍基给他们写的字:鸟头飞。


鸟头的品牌生产力到底有多强大? 2012 年鸟头应斯沃琪(Swatch)邀请,成为合作艺术家,除了推出限量版腕表外,亦在上海外滩的斯沃琪和平饭店艺术中心举办展览。斯沃琪为瑞士知名时尚腕表品牌,自1985 年就开始了与全球艺术家的合作,从法国的琪琪• 毕加索(Kiki Picasso)到中国的岳敏君。2014 年,意大利的奢侈品牌葆蝶家(Bottega Veneta)在外滩的全球概念店推出鸟头的展览。

面对“摄影师”的身份界定,鸟头一再更正:“我们不是摄影师。”他们理解的摄影师更像是一个设计师,“他们的拍摄是有用的,而我们恰恰相反”,“摄影只是表达的手段,心灵的一个出口,就像有人写诗、有人搞音乐,而相机碰巧是我们擅长的工具”。

最开始,他们拍上海,生活的周遭,是充满青春与城市感的影像,近些年脚步往外走,其他的城市、乡村、山野,是更广阔更沉郁的表达。鸟头也会做一些装置,比如一只装满照片的旧旧的旅行箱。而2011 年在第54 届威尼斯双年展上的亮相,可视为其创作生涯的一个分水岭,那是一次鲤鱼跳龙门般的质的飞跃。也是在那次,他们被斯沃琪相中从而开启合作。那次双年展上,除了照例的“照片墙”(大量照片的集合)外,他们把辛弃疾的“天凉好个秋”挂到了展厅的两根大柱子上,形成一个大体量的装置。这首词的44 个字,来源于“鸟头”在生活中各处拍来的汉字,店铺招牌之类,然后将它们以牌匾的形式装裱、悬挂。此后,这种做汉字的方式延续下来。2015 年4 月在上海的最新个展上,除了“鸟头世界”的汉字表达外,还有“妙”。妙,就是少女,少女就是妙,这是老祖宗的智慧,“我们用这样的方式跟老祖宗打声招呼”。近几年一直研习书法的两人觉得书法很妙,是“形式感和精神性的统一”。汉字太妙,每个字都是double meaning(复合意义),宋涛说。

另一种对“照片”的尝试是将其物化,用皮革或中国传统材料对照片进行装帧。2015 年他们最新的尝试是:用传统的漆器工艺,把装帧与照片做了更进一步的结合,几幅画面纳入同一个画框,得到一张“更大的照片”。

照片是场生活流

宋涛说:“照片不是一两张的事情,我对决定性瞬间毫无认同感。这一瞬间决定了,下一瞬间怎么办?”

小季接话,戏谑道:“上一个瞬间决定了,下一个瞬间崩溃了。”

正在给他们拍摄肖像的Art289 特约摄影师接话:“瞬间都是骗人。”

宋涛大叫:“对,照片是骗术的集合,相机是一个骗人的工具。所谓纪实摄影也是骗人的,我不相信照片的真实性。”
以上对话是理解鸟头作品的基础。鸟头的作品,看单幅是毫无意义的,要看整体,一个照片流,就像生活本身,不是片刻瞬间,而是连续不断的点滴,从过往到现在的每分每秒,每一个瞬间都是意义,无法切断。
2007 年鸟头出版的第一本画册《新村》,拍摄的是两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上海浦东的工人新村。从阳台支出的晾衣服的竹竿,衣服不是挂在上面,而是“套”上去,比如一件衬衫,两只袖口横穿竹竿,衣服就这样飘着,像人形木偶;不晾晒时,竹竿收起,铁框在蓝天下勾出一个寂寥的长方形。楼梯过道放着不知何时遗弃的自行车,车身落满灰尘;楼梯扶手线条简单,上面的油漆已剥落,被人摸得蹭亮油滑。新村空地上的植物,高的是雪松,栽在楼前;春天是梅花,夏天是夹竹桃,都是艳粉色;月季是淡粉,茶花的红绿配色本就鲜明,夜色里更显浓重;爬山虎在叶子未长之前,黑色枝条布满墙体,毛细血管般蔓延。新村空地上的健身器材颜色醒目,造型充满了劳动阶级的想象力。涂抹过宣传画的墙,局部剥落,时光洗刷后颜色层次分明……

鸟头《新村》 摄影 51×61cm 2005-2007年


这些都是新村的日常景象,唯有经年累月的浸泡才能体察到的细微。鸟头一再强调,他们拍的是“感情”,不是纪实。摄影评论家顾铮从这些照片中看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阳光感,但这种阳光感却又充满了沧桑感”,那是哀愁与朝气的混杂。

与鸟头相识多年,同样搞过摄影的艺术家戴牟雨说,鸟头最让他佩服的是能坚持下去。那些照片没有炫技,所拍也都是日常之景,很多人看过表示“这我也能拍”,但经年累月地拍下去的,只有鸟头。

作为鸟头的成名作,这组“新村”被多次言说。比如,新村的住宅样式是毛时代的产物,1950 年代发明后批量生产,是一种模式化的、仅满足人们简单生活需求的住宅机器,它外观粗陋、内部空间局促,千篇一律的6 层楼。这是评论家们在这组作品后看到的历史与社会背景,这组“新村”照也被纳入城市生态的样本。碰巧2005 年拍摄时,为迎接世博而进行的新村拆迁也搞得如火如荼,鸟头的拍摄被顺势冠以“记录重大时刻”。可是,两人在拍摄之初并没有这些社会化和政治化的意图。与他们交好多年的媒体人林昱(现任《Art Review》亚洲主编)在2010 年《新村》再版的前言里,不无讥诮地说“很高兴鸟头拍的是新村而不是三峡”,下一句是“因为在鸟头的世界里,新村是比三峡真实得多、也重要得多的存在”。作为鸟头的同龄人,同样在上海工人新村长大的林昱道出了实情:“这本影集是真正的新村世界的经历者才会用心去保存的记忆。”
先是从海量的图片里挑选,然后按照自己的逻辑将其编辑成册,这是鸟头的工作方法,编辑是工作的一部分,是不容让渡的主权。《新村》按季节分成“冬春秋夏”四大部分;2009 年《大陆之尽头》开始尝试更多编辑手法,比如将同一场景的几连拍放在连续页码中,读者靠翻阅来获得这种连续性,像连环画;或者将两张毫不相干的照片排在一起,由此建立某种联系——该手法沿用到后来的《千秋光》。比如左面一页是一个抿嘴的中年男人,右面则是一只低头玩耍的狒狒,这种并列的观看为图片本身增添了更多解读的可能性。

照片可以不在一起拍,但编辑一定要在一起做。唯一一本不经过他俩编辑的画册,由日本出版的《Steppin' China》,被他们视为败笔。布展也是,照片之间的秩序、排放方式,这些都是鸟头亲自操刀的。

无论使用哪种手法,最基础的编辑逻辑还是情绪,按图像本身的节奏、调性来安排,而非指向现实世界的意义。3 本画册的调性有着区分,这是与年龄、经历有关的,拿宋涛的话讲是由荷尔蒙的差异性导致的。第一本《新村》是淡的;等到《大陆之尽头》是激烈的,像他们喜欢的本地乐队“顶楼马戏团”,是摇滚的、直接的、戏谑的;等到《千秋光》则是悠远静谧、沉郁洗练,有着时光沉淀的质感,这是中年带来的厚重,“天凉好个秋”,调子是古曲《广陵散》那样的,这曲子被他们用在最新的视频作品里。

鸟头《风景项目1-花园1》 摄影装置 150.5×148.5cm 2007年


那些年,生活教会我们的事


2015 年春节期间,两人跑到安徽池州拍傩戏。当地人信奉并敬畏鬼神,一套套仪式保留得很好。在当地,他俩看到了热气腾腾的生命力,“敬畏之心让我们得与传统血脉联系在一起”。


一个20 岁的当地小伙子和他们说,信奉这件事让他改变很多。


“因为我们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对这样的题材感兴趣。”小季说。

在小季家里,还有一幅梁绍基写给他们的字,“一念三千”,是佛教天台宗的重要理论,指三千性相都具足于一念之中。宋涛家里,有一幅山西碑林的拓片“不可说”,也是佛家之语。“海德格尔说,语言的尽头是真理的栖息处;到了佛教就是‘不可说’;更通俗的说法就是尽在不言中、沉默是金。”宋涛解释。

2013 年出版的画册《千秋光》,名字来源于一款墨,又很自然地让人想到摄影——光影术,凝结了千秋光芒的一款墨,以及会发千秋光芒的作品。
作为拥有十多年友谊的搭档,两人在生活趣味上保持着一致性。先是书法,宋涛30 岁后开始临帖,颜体欧体,后来小季也开始临,路子更广些。接着小季练起了日本剑道。至于收集各类葫芦、手作相机带,玩核桃、鸣虫,这些是共享模式。

书法或剑道都是一种方式,往大里说是修身养性;往小里说是增加愉悦感,和跑步游泳一样促进多芬胺的分泌,和开车一样助人凝神、忘记琐事;更实际点是:可以增加艺术的表现手段。

“临帖其实就是抛开自己,忘记‘我’,从而无限逼近对方的过程。可是,这就是无解,因为不可能做到百分百一样,于是就有了神韵一说,其实这又回到了‘我’。这是个很神奇的学习过程,像‘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宋涛说。

“打剑道时太专注与不专注都不行,太紧张就会让动作变形,容易被对手看穿;要是想太多,就会一塌糊涂。那种不偏不倚、恰到好处,我还没法儿做到。”小季说。

这“专注论”同样适用于创作。“现在不会因为这张拍得好不好而纠结了。”宋涛说。

“人的状态不会一直往上走,有时不走,有时反而往下降,但再次往上时,会比原来那个点高。”宋涛说,这是一个关于修炼的曲线图,类似于股票。

“如果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往上走,那肯定会废掉的。”小季说。

“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在不可控与可控之间的灰色地带才是最有意思的。”小季说。

大概二十八九岁时,宋涛悟到:要有持续的创造力就必须认同所谓的障碍、困难。“你会发觉一味的抗争,没用。你要先接受下来。”这个很东方的想法在这次谈话中再次发挥疗效。

当Art289 记者吐槽很多外国应用程序无法使用而影响生活质量后,他俩先是表达了对网络的不依赖性,然后宋涛谈起了“墙”,抛出一句骇人的言论:“墙才是创造力,依托于墙翻来翻去才是创造力。”

“墙是嵌入在世界的格局里,你在墙之外,你看到的是整个世界吗?No(不),因为你看不到中国。你以为你在国外就freedom(自由)吗?可是你进不来中国。墙是我们国家的伟大发明,自古就有,比如长城,那么多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因长城而生。”总结陈词很铿锵:“那些情怀依然在,创造力不缺,和互联网没什么关系。”铿锵完又转为插科打诨模式,他俩一致觉得淘宝才是学习圣地,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

与鸟头聊天是件开心的事情,两人经常会把严肃谈话自动切换到相声模式,一捧一哏,无缝隙衔接,另有一项互掐的手艺,拿对方开涮。比如你要是夸他们相机的带子好看(他俩有收藏手作相机带的嗜好),宋涛会说:“好马配好鞍,好带配小季。”

不过,早在二十八九岁时宋涛就说过,这种开心并非天上掉下的馅饼儿。和大多数青年一样,一开始也是愤怒、反抗,挺朋克,当这样的状态达到极限时,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后来我就有个180 度大转弯,就是把对生活的厌恶变成对生活的热爱。”

10 年的合作是互相成长,两个城市独生子在合作中互相排毒:“开始时是我看他,他看我,等到《千秋光》时,排毒结束一起看世界了。”

十多年前,他们是在城市里游荡的青年,裤兜塞着糖炒栗子,一鼓作气凶狠地走路,怀揣着巨大的爱和悲伤。如今这爱与悲伤都还在,流淌在作品里,消磨在更多生活的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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