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雅昌艺术网作者：徐婉娟

影像艺术家王功新

　　与现在影像艺术家的身份不同，出生于1960年的王功新，上世纪80年代一直在从事油画创作。1982年从首都师范大学毕业后作为唯一的油画专业毕业生留校任教，22岁就当上了大学老师的王功新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期间1985年创作的写实油画《七九河开》还获得了《前进中的中国青年美术作品展》铜奖。可以说在当时，王功新凭借着扎实的油画功底可以在国内一线院校里干着一份人人都羡慕的金饭碗工作。但是一段海外留学生活从此改变了他的艺术轨迹。1987年受学校推荐作为访问学者前往纽约州立大学科特兰学院交流和学习。这段海外的学习生活的经验深刻了影响了他和妻子林天苗今后的艺术发展方向。

　　留学期间，王功新与林天苗两人暂时不得不留在美国。王功新靠给路人画画维持生计，林天苗则在纺织业做了自由设计人。“在纽约，我们有幸跟全世界的艺术家来探讨艺术。那种氛围下，大家都等待着一夜成名、作品卖钱，但绝对不会为了钱去画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很酷。在那么商业化的社会，穷人里除了乞丐就是艺术家，艺术家不是挣不来钱，但他们更愿意用艺术家的方式来生活，这对我们触动非常大。”以至于油画的表达方式在当时已经跟不上他脑子里那些“汹涌澎湃”的想法，在给妻子林天苗画了一幅肖像作为“封笔”之作后，王功新自1993年创作了一件影像作品开始，便踏上了影像艺术的探索道路。

NGV国际馆王功新个展现场

一个新个展

　　而就在4月11日，澳大利亚墨尔本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NGV国际馆给这位艺术家举办的大型个展开幕了。这家成立于1861年的美术馆，也是第一次决定为一位中国影像艺术家操办展览。从长达半年之久的展期就可以看出，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对于这位艺术家的重视程度。今年5月，他还将成为Suny Cortland的荣誉博士。

　　影像艺术的话语权长期掌握在西方体系当中，从上世纪90年代初期，最早发起全球美术馆简历影像收藏标准的纽约MOMA注意力在收藏美国影像大师比尔·维欧拉等强势影像发展区域艺术家的作品，到纽约MoMA的芭芭拉·兰登1997年到中国旅行，“发现”了张培力，并促成MoMA收藏了有其两件作品。国际上众多著名美术馆相继开始关注中国影像艺术家的创作与发展。是什么原因让NGV选择为王功新举办大型个展?他的作品中有着哪些独特的魅力与观察视角?

　　近几年影像艺术在澳大利亚一直非常活跃，当地政府要求企业拿出3%的收益放在支持当地的公共艺术与新媒体艺术上。王功新与当地的亚太媒体艺术中心(MAAP)相识十几年，去年4月王功新在MAAP的个展上就展出了他2006年的作品《今夜可能有风》和2010年的作品《五色》。在澳大利亚专业从事影像的机构其实不多，所以有什么活动的项目相互之间都会知道。

　　也许，正是因为一些“间接的原因”让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注意到了王功新的作品，并有意向收藏他在2006年创作的影像装置作品《饭局》。在一来二往的邮件沟通后，美术馆最终决定为王功新做一次大型个展。除了馆藏作品《饭局》外，还将展出2010年他创作的《关联——与ya有关》和《五色》共三组作品。

三件“旧”作品

　　与王功新谈及这次展览的时候，他一上来就说遗憾，“展览方案已经在去年就已经和对方敲定了，如果晚一点定，就能展出我的新作品了。”但言语之中，王功新还是透露着兴奋劲，“你说这么大的国家美术馆愿意免费为我来办长达半年展期的个展，展厅给的又是一楼的主要展厅位置，还收藏我的作品，这对于一个中国搞影像的艺术家来说是很幸运的。”虽然在NGV的个展没有展出他的新作品，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点遗憾并没有影响王功新展示他艺术作品中的魅力。

　　纽约的Pratt学院艺术批评学者乔纳森.古德曼曾说王功新的影像作品总是充满了刀削斧劈般的尖锐性和无可替代的前卫性。“他最近的展览则表明当今的他在影像制作上所处的巅峰状态。他的作品，无论是影像还是装置雕塑都表现出无可辩驳的完善性和成熟美”。

NGV国际馆王功新个展现场：《关联——与ya有关》

　　选择《关联——与ya有关》和《五色》搭配饭局展出，一个“动”一个“静”，王功新首先考虑到的是观众的沿着参观路线观展的感受。他希望将观众的现场体验与作品关联起来，使之才成为一个完整的作品。互动，可以说是王功新大多数作品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他谈到，观众在看展览时大多是站着不动的，而《关联——与ya有关》就是一件让观众必须“动”起来的作品。这件九屏影像装置播放着一系列以音频“ya” 所引发变换的影像，画面节奏律动相对较快。通过电脑程序控制播放竹林、京剧、功夫、广场舞、时尚女孩、功夫太极、铁皮玩具等等日常片段引导观众介入，按照王功新设定的转换顺序依次观看。

　　“关联”系列除了《与ya有关》，还有《与梦有关》、《与情有关》、《与死无关》另外三组。关联，英文为relating，又有链接之意。九个投影仪中播放的影像看似毫无关联，“这就好像我们每天上网，总是会有与正文毫无关联的内容出现在同一页面当中一样。也许你正好看见了，就点进去了。最后往往会偏离最开始搜索和查看的内容。也许早上你还在关心周永康的案件，晚上睡觉前留恋的却是一场球赛直播。”而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特殊的链接关联生活模式，也正式王功新想要通过作品表达的一种现象。

NGV国际馆王功新个展现场：《五色》五屏影像，2010

　　与《关联——与ya有关》的“动”相对比，《五色》则是一组极其安静的影像作品。在王功新看来，世间的颜色都是由红、黄、蓝、黑、白5种最基本的颜色构成。影像中，五种颜色粉末如浮尘缓落在被局部放大了的人体不同部位上，在15分钟的过程中，已极其缓慢的速度积少成多，然后在雾水的浸湿作用下开始溶解。伴随着细微的沙沙响声，最终由五色粉末、雾水 、人体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视觉画面。这些人体的局部被王功新“伪装”成惬意地山水画卷，看似富有古意的感官之下，确实人体的局部。而作为人类本身，身体是大家日常中最熟悉触觉构成部分。加上粉末与雾水的组合，最开始具象的被放大的身体局部逐渐变得抽象起来，继而通过影像的方式形成了从具象写实到抽象写意的画面语言转化。这样“伪装”出来的情景，让观众“重新用另外一种角度去看待日常中最熟悉的东西。”

王功新《饭局》影像装置，2006（被NGV永久收藏）

　　而此次展出的王功新2006年作品《饭局》，同时也被NGV永久收藏。一张倾斜45度角的圆形饭桌上，丰盛饭菜与地心引力背道而驰，起初汤水、菜品、碗勺通通非常缓慢地向上滑动而去，瓷盘、玻璃杯落在画面之外叮呤桄榔作响。当桌上所有的物体都向上滑出画面，观众已经开始适应这种观看模式后，王功新却又再一次调皮地“捣了一下乱”，所有的物体又顺应重力作用，顺着倾斜45度角的饭桌向下滑落。再一次固定思维的错位，使得这件作品“好玩”起来。对日常生存、消费与被消费相互间的非稳定、非恒定关系进行察觉，作品为人们提供一个人类生存意志与现实间矛盾思考基点和能指。

王功新与NGV副馆长Dr Isobel Crombie

颠覆固定思维

　　无论是这次NGV展出的三组作品，还是王功新早期作品《布鲁克林的天空》，亦或是不久前在韩国展出的最新作品《另一种乒乓规则》。打破大众的固定思维，让作品以有趣的方式与观众互动起来是王功新作品中不变的动机之一。

　　在与王功新交谈中，他总是耐心讲解着他的每一件作品。大到创作理念、表现手法、选取的素材，小到展厅如何“排兵布阵”大众看作品才带劲、投影仪如何摆放不影响视觉效果、目前国际上收藏影像作品的通用母带是哪种格式。亲切随和、耐心谨慎、注重细节。

　　80年代末王功新开始尝试着做了一系列的装置作品，并在美国的bronx艺术博物馆和许多大学的艺术画廊展出。对于一切都在蓬勃发展的80年代，对于一个生活在纽约的中国艺术家，如何将与移民国家不同的中国人经历传达给将身份目标预设为同化的观众，如何去分享本来就不为大多数纽约观众熟悉而又经历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历史，在那个写实油画很“吃香”的年代，王功新开始了有意识的自我改变。1995年，王功新回国后的第一件作品《布鲁克林的天空》展出后，他成功的“打了个洞去美国”。他在自家四合院地面挖了一个洞 ，向下凿了一条3米深的通道。在洞的底部，放了一个影像屏幕，放映着回到中国前他在纽约的家williamsburg拍摄的天空的影像。参观的人向下看洞里，结果是抬头看到的天空。他们也能听到一个声音，开始时大声喊“看什么看?”，而后自言自语，“没什么，只是天空”。 一句看似玩笑的俗语却被他准备的抓住了与艺术的切点。

　　而最近在韩国展出的新作品三频影像装置《另一种乒乓规则》，也来自于他丰富的想象力与敏锐的洞察力。兵乓作为中国人最熟悉的球类运动之一，对于60年代出生的人来说有着特别不同的情感和意义，但王功新又在作品中“使坏”。屏幕上做着乒乓游戏的不是运动员或者普通大众，而是变成了机器发球嘴接球、摆针发球铲子接球。在大众的固定思维中，兵乓球的游戏规则被规定成了两个人、用手操作、需要球拍和球桌、几局几胜的固定游戏规则。而王功新故意的“搅局”就是想让大家看到另一种乒乓球的玩法，以及让观者察觉到打破既定思维的一种可能，并将这些通过作品准确的呈现和传达给观众。

　　就如芭芭拉.波拉克曾评价到：“王功新通过作品证明了自己是这类影像艺术创作的大师，从稀薄的空气中创造了另人信服的现实。他可以复制一个房屋，一条街道，甚至是天空，重构观众对环境的预期。他将一切作得真实可信，这也与他成长而生活的国家密不可分的：在这个国家神话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