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裴丽 第六期 HIHEY.COM星期二艺术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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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嘿乐乐 2011-08-30 16:19:38
转自http://heilele.blogbus.com

德.库宁为什么重要?
Why de Kooning Matters




就在德.库宁的重大回顾展来临之际,他的传记作家(同为本刊前任艺评)马克.斯蒂芬斯(Mark Stevens)和杰里.索特兹(Jerry Saltz)小聊了一会儿。


马克.斯蒂芬斯(Mark Stevens):M.S.
杰里.索特兹(Jerry Saltz):J.S.

J.S.:马克,通过阅读你和你夫人在德.库宁传记中的文字,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最生动的对纽约艺术界上世纪中期的描述。其中最打动我的是,这些人都曾经有过那么严重的贫困经历,并因此似乎决定了他们的人生。德.库宁一直到1960年前都没有电话,没有银行帐户。他们绝大多数人相比任何一代艺术家更迟获得成功。贫困让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M.S.:这要看是哪位艺术家了。阿希尔.戈尔基(Arshile Gorky)把贫困和缺乏认可视作灵魂的破碎。德.库宁也很痛苦,但是他还知道如何利用贫困。他的成长非常艰辛,挣扎前进。他很机智。他曾经说:“我不是穷,我是破产。”我讨厌那些在阁楼里制造浪漫的人,然而,挣扎或许造就了那一代人,或者说至少是那一代人中最棒的艺术家,他们难得的严肃并致力于工作。他们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J.S.:的确是。虽然这真让他们中的一些人成为让人难受的空谈者。当我想起纽曼(Barnett Newman)胡说八道地讲述“至高无上”时… …

M.S.:当你没有听众时,你就会爱上自己的声音。

J.S.:当我长大以后,德.库宁经常被攻击成愿意和任何人上床的歧视女性的猪并将女人描绘成疯狂的歌德怪兽。而你的书也谈到了他的妻子,伊莱恩(Elaine),到处和人睡,他还曾经两次捉奸在床,一次是和他的经纪人,另一次是和德.库宁的坚定捍卫者——托马斯.赫斯(Thomas Hess)。对我而言,绘画是没有性别歧视的,他们是性感的——情色、肉欲的狂野生活。

M.S.:你会让他画谁,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 Mead,美国文化人类学家)?

J.S.:嗯,约翰.柯林(John Currin)曾经画过比阿特丽斯.亚瑟(Bea Arthur,美国女演员)和内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南非女作家)

M.S.:不能那么简单地将德.库宁当成厌女主义者。只有那些“爱比中指的人”才会那么认为的。它像讽刺画般指向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当然,那里也有愤怒,但是,也有爱和绝望、温柔、开心和狂欢。时而疯狂地聚在一起,时而变成不同的比例。“美让我心烦意躁,”他曾经说,“我更爱怪诞的东西。它们是更快乐的。”。

J.S.:嗯,他还曾经对那些指着胯部中间的红色裂缝,并问他那是什么的呆子说过,“我是阴部迷!”。

M.S.:他的一部分女性题材绘画中的狂欢——可怕的狂欢——是被低估的。在1950年代,你走在大街上会看到女人涂着口红穿着高跟,脖子上挂着的狐狸探出皱巴巴的头和爪子。并且,德.库宁人生中几位和他有着长期关系的重要女人——她们一般都很阳光——并没有后悔和他在一起度过的时光。

J.S.:艺评家可以那么白痴。他们在1940年代那么热爱德.库宁。然后当他在1950年代改变方向开始画女人时,克雷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却转身离开了。他们都指责德.库宁违反了艺术前进的规则。简直是胡说八道!

M.S.:格林伯格是很重要的评论家,但不是一位能够让绘画偏离他的想法的人。他喜欢扮演宣判死刑的法官角色,遗憾地处决那些触犯了严重的审美品味的艺术家们。

J.S.:对我而言,德.库宁证实了,现代主义在不断前进的这个想法是荒唐的——一切艺术都是当代艺术。

M.S.:嗯,德.库宁在1950年代以后不再对画一张好画感兴趣了,这是一般大众的理解。他也那么说。他对探索感兴趣,想看看自己的绘画能走多远,能找到什么样的解决方式。他大可以睡个午觉,让自己的天才休息一下,迷惑那些艺评家,但是他却宁愿选择创作具有抗争性的无法比拟的绘画。

J.S.:当我读到你和安娜琳(Annalyn)写的其中一段,描述1953年的一个情景时,我不禁落泪了。年轻的劳森伯格来到德.库宁的画室向他要一张他可以擦掉的画作。对我来说,美国艺术史上最充满悲怆的其中一刻,便是当德.库宁说,“我知道你在做什么,”然后说,“我将给你一张我会想念的画作。”德.库宁终其一生换来了一点成功的碎片,他获得了,但在36个月以后,他知道他的时代结束了。

M.S.:这是很艰难的,但是他挺不容易的。在1960年代,他是那种让你拒绝接受艺术有时代界限的艺术家。他成为有必要的陪衬。他为此并不高兴,但是他从不为时代改变。

J.S.:大家不只是认为德.库宁结束了,他们还认为绘画也结束了!像是所有人都想成为办丧者似的!

M.S.:1970年代,他的绘画完全脱离了被学术和极简主义充塞的时代——漂亮、多汁的东西仿佛在身体感官下翻动。顺便一提,罗伯特.劳森伯格从未停止过对德.库宁的崇拜。贾斯佩尔.琼斯也一样。

J.S.:没有他,就没有他们俩。当然,也许再没有其他20世纪的美国艺术家应该像他那样承担起那些可怕的模仿的责任了。他的作品开了一个先例,但是那些黑洞仍然在吞噬艺术家。

M.S.:也有例外的,比如琼.米切尔(Joan Mitchell)。但,肯定的是,那些个人的、浪漫的笔触似乎鼓舞了所有那些急于表现的夸张自恋的艺术家们。

J.S.:在1980年代,德.库宁也许是患上痴呆症,但我会认为他最后的那些事情是更为深沉的:他具有无人可比的,对结构、成分、空间和画面的感觉。你将他最后的一些作品称之为“标有注释的德.库宁”,这是什么意思?

M.S.:患有痴呆症的人还是他自己吗?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由助手帮忙调色并被搀扶着走向画架前的他?

J.S.:如果你像德.库宁那样,脑袋里有条多余的皱纹,你也许仍然可以是一位自我的画家。

M.S.:我想这件事情是被过分渲染了。一直到1985年,他都仍然是行动自如的。他没有患上末期的痴呆症。1980年代早期的一些事迹是非常感人的,他开始消减,将所有自己看见的、做过的艺术的分量降低,就像一位放弃了自己的财产的开明的老人。


J.S.:我希望这个全面的展览能展示出他激进并富有挑战性的一面,让大家看见他是如何不断地推进自己的,他是如何努力打败自己的心魔,得到他想要的,他是如何舍得回到地狱中开始另一个方向的。这个展览可以告诉我们的是,绘画也许并非是我们文化讨论的中心,它(或其它事物)只有在当所有问题都已找到答案时才能被宣布“死亡”。

M.S.:德.库宁曾经说,肉体是油画被发明的原因,谁能认为我们已经回答完一切有关肉体的问题了?并且,他不希望绘画能一次回答完所有问题。那只能被称之为死亡。你必须前进。做个滑行的顿悟者(Be a slipping glimpser)。

作者:杰里.索特兹(Jerry Saltz)
来源:nymag.com (2011年8月21日)
翻译:嘿乐乐

德.库宁回顾展
MoMa 纽约现代美术馆
2011年9月18日至2012年1月9日



"Painting" ,绘画,1948年
1948. Enamel and oil on canvas, 42 5/8 x 56 1/8" (108.3 x 142.5 cm). Purchase.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Woman" ,女人,1949/50年
(1949/50). Enamel and charcoal on paper mounted on canvas, 23 1/2 x 16 1/4" (59.8 x 41.4 cm). Gift of Jo Carole and Ronald S. Lauder, of R.L.B. Tobin, and of A. Conger Goodyear (by exchange).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Woman, I",女人,我,1950-52年
1950-52. Oil on canvas, 6' 3 7/8" x 58" (192.7 x 147.3 cm). Purchase.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Seated Woman",坐着的女人,1952年
(1952). Pencil, pastel, and oil on two sheets of paper, 12 1/8 x 9 1/2" (30.8 x 24.2 cm). The Lauder Foundation Fund.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Untitled",无题,1967年
(1967). Charcoal on transparentized paper, 18 3/4 x 23 7/8" (47.6 x 60.9 cm). Gift of the artist.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Weekend at Mr. and Mrs. Krisher",克里斯赫尔先生和太太的周末,1970年
1970 (Published 1971). Lithograph, composition (irreg.): 42 x 29 15/16" (106.7 x 76 cm); sheet: 42 9/16 x 30 1/16" (108.1 x 76.3 cm). Gift of Lee V. Eastman and John L. Eastman.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Untitled",无题,1976年
(1976). Oil on newspaper mounted on paper mounted on linen, 29 1/8 x 22 3/8" (74 x 57 cm). Fractional and promised gift of Jo Carole and Ronald S. Lauder.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Pirate (Untitled II)",海盗(无题II),1981年
1981. Oil on canvas, 7' 4" x 6' 4 3/4" (223.4 x 194.4 cm). Sidney and Harriet Janis Collection Fund.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Untitled V",无题V,1982年
1982. Oil on canvas, 6' 8" x 70" (203.2 x 177.8 cm). Gift of Philip Johnson.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Rider (Untitled VII)",骑士 (无题VII),1985年
1985. Oil on canvas, 70" x 6' 8" (177.8 x 203.2 cm). Purchase and gift of Milly and Arnold Glimcher. © 2011 The Willem de Kooning Foundatio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德.库宁(1904-1997)和妻子伊莱恩(1918-1989),拍摄于1983年,纽约。



画家伊莱恩.德.库宁,摄于1980年。



伊莱恩.德.库宁的画作《自画像》,1946年。



伊莱恩.德.库宁的画作《肯尼迪》,1962年。



伊莱恩在曼哈顿的画室。



抽象表现主义教父,克雷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1909-1994)。



阿希尔.戈尔基(Arshile Gorky)(1904-1948)的人生可谓是悲剧。他的艺术巅峰期非常短暂,工作室被烧,经历痛苦的癌症,车祸造成他脖子断了,画画的手臂也因此暂时性瘫痪,结婚7年的妻子带着孩子离他而去。1948年,戈尔基最后选择了自杀,享年才44岁。



阿希尔.戈尔基的画作,《肝脏是公鸡的梳子》,1944年。
The Liver is the Cock's Comb (1944), oil on canvas, 73 1/4 x 98" (186 x 249 cm)




最后,非常感谢豆瓣网友ocetor给我上的翻译课,以下为他对德.库宁的名言“I'm like a slipping glimpser”的指点:

德库宁的名言么?
glimpse是个很关键的词,要理解这句话必须抓住它的意思,不要看英汉字典了,那只能误导你,找本朗文或牛津高阶的英英,都可以的。
glimpse:a short experience of something that helps you begin to understand it
你看,这个词不当一瞥讲,翻成微光也很牵强,根据英英的解释,完全可以在这里译成顿悟。

I'm in my element when I am a little bit out of this world: then I'm in the real world — I'm on the beam. Because when I'm falling, I'm doing alright; when I'm slipping, I say, "Hey, this is interesting!" It's when I'm standing upright that bothers me: I'm not doing so good; I'm stiff.

As a matter of fact, I'm really slipping, most of the time into that glimpse. I'm like a slipping glimpser.

Willem de Kooning

我个人的理解是:

在我稍与世界疏离的时候,我自得其所:然后我回到现实世界——我到了传动杆上。因为在我坠落时,我一切正常;当我开始滑行时,我说,嘿,这很有意思!但我静止下来的时候就糟糕了:我做的不好;我僵住了。

事实上,我的确在滑行,大多数时间进入瞬间的启示。我就像一个滑行的顿悟者。

slipping glimpser后来被造成了一个装置,展出在Linda Warren Gallery 里,你可以看看这个图http://analogyshop.com/contraptions/slipping%20glimpser/ferriswithball.jpg,相信这位艺术家对德库宁的理解也能帮我们理解这句费解的名言。

他把自己想象成这个装置上的一个球了,失重时他自得其所,滚动滑行时进入现世,获得经验同时领悟他所谓的道,停止时就僵住了。德库宁时候的美国正兴body art,德库宁是受到body art的冥想派的刺激,才说了这么一番鬼话。

补充资料:
这句话的出处并非德库宁的著作,而是1960年的纪录片Sketchbook No. 1: Three Americans。这时的德库宁刚从意大利回到美国,陷入了酒精中毒之苦,天天喝得醉醺醺,能说这么一番话也不足为奇。

这段话找到的更完整的版本是:
- You know the real world, this so-called real world, is just something you put up with. Like everybody else. I’m in my element when I am a little bit out of this world. Then I’m in the real world – I’m on the beam. Because when I’m falling, I’m doing all right. When I’m slipping, I say: he, this is interesting. It’s when I’m standing upright that bothers me: I'm not doing so good; I'm stiff.

As a matter of fact, I'm really slipping, most of the time into that glimpse. I'm like a slipping glimpser.

Willem de Kooning

此人在美术史上一向被列为抽表Abstract Expressionism的代表人物,楼上说到德库宁受到body art的唯灵论派影响,看来是有些不妥的,因为body art活跃期是1960年代晚期到1970年代,而德库宁说这话时才1960年。这里更正一下。

另外,找到的这个比较全的版本中,You know the real world, this so-called real world, is just something you put up with. Like everybody else. 这一句也可以佐证他对现实世界的认识,认为现实世界是所谓的现实世界,只是人们需要容忍的短暂对象,这点和后边那段话是呼应的。

另外解释为什么将glimpser翻成顿悟者,其实这个glimpse和中文里的顿悟还是有区别的,中文的顿悟一般有灵光乍现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意思,比如击竹悟道什么的。而glimpse只是开始理解的状态,激发一个第一印象或第一认知,应该说无论如何达不到所谓大彻大悟的程度。但结合这整个段落,理解德库宁的意思,就会发现:
状态1(下坠)=与世疏离:不感知。
状态2(滑行)=在运动状态中接触世界:接触浅。
状态3(立定)=站在固定坐标详细感知或认知世界:接触深。
但德库宁只ok状态1,认为状态3是不好的,他否定了状态3,如果说他的潜台词是状态3对世界的认知是深刻的,他就不会否定状态3,因为他正是通过自己的抽表绘画影射现实中的深刻世态的,他是一个追求彻悟和彻底表达的艺术家。
而最后他用slipping glimpser来自况,显然他认同glimpse得来的认知,在这里,使用这个词语可以看做一种必要的修辞,一种带有反讽意味的修辞。就如同他自我标榜“走马观花”,但实际上想说的是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看透世界的。
顿悟算是从这个层面上的一种意译。



2006年,艺术家Conrad Freiburg引用德.库宁的名言 “slipping glimpser”作为个展主题。图为展出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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