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明VS秦玉芬:女性艺术的生存状态和女性艺术家的话语权
发起人:clclcl  回复数:1   浏览数:1768   最后更新:2011/07/15 14:36:06 by clclcl
[楼主] wangxiaoer97 2011-07-15 00:00:00
来源:董冰峰的艺术空间

一名自主性的艺术家
AN AUTONOMOUS ARTIST

文_鲍里斯·格洛伊斯(Boris Groys)
译_刘潇

鲍里斯•格洛伊斯:哲学家、艺术批评家、传媒理论家。曾于卡尔斯鲁厄艺术与媒体技术中心担任美学、艺术史和传媒理论教授。

说到该如何界定安东·维多柯尔(Anton Vidokle)在艺术界中的角色,显然这并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任务。任何想要将维多柯尔的角色进行概念化的尝试,都不可避免走向以下这个问题:维多柯尔在艺术领域的头衔是一名艺术家,还是一名社会组织者,抑或一名创造者,又或是私人艺术机构的管理者?在我看来,这却是个伪问题,接下来我将会解释其个中原因。换句话说,我认为,在当下,艺术家必须去创造独立的制度基础(institutional infrastructure),以此维护20世纪所创立的伟大的自主性艺术的传统。毫无疑问,评定(criticizing)现存的艺术机构是一件与前者在相较更为轻松的任务,且是应该要完成的一项工作——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项任务通过许多相异但平等的,且具有说服力的方式得以实现。然而,批评艺术机制(institutional critique)并不能改变艺术机构。与此同时,批评艺术机制的实践把艺术家置于这样一个位置,即一定要诚实的、其程度可少于君主(less than sovereign)。20世纪的艺术改革尝试把艺术家从任何奴役形式的关系中解放出来,使之进入任何艺术机构或市场。所以,为什么现在的艺术家都需求助于艺术机构呢——或用更加苛刻的话来说——为什么这种情况恰好就处于这场辉煌的革命历史之末端?与这些革命早期的拥护者有关自主或者统治权的声明相比,批评艺术机制的行为更似一次退步的动作。而后,在经历了长期的艺术批评磨练之后,看样子是时候让艺术家重获他们的自治权和自主权了——简而言之,艺术家把自己制度化。

在我们所处的时代,自主性艺术的概念可谓声名狼藉。浮华的当代艺术理论话语受到头顶“批评的、社会的、更甚是政治化的融合艺术”之名的“自主艺术批评”的掌控。这一话语的拥护者显然将自主性艺术定性为:企图取悦大众的审美趣味的艺术,且不愿在政治上卷入。然而自主性艺术与取悦大众的艺术的含义并不一致。实际上,它们之间的相反关系才是问题的关键。自主性艺术的概念正好起源于20世纪初,以解释任何“外部”成功的缘由——观众的认可、批评的认可、艺术机构的认可,还有艺术市场的认可——无限接近于关于艺术品的“真正”评定。自主性艺术的目标在于把艺术从公共趣味的独裁中解放出来,从美学评价的操控中解放出来。

正如我们所知,对于艺术而言,基本上只存在两种可以逃离美学趣味操控的方式:一是对艺术自身内部真理的探求,二是对自身伦理立场的探究。这就是为什么如果艺术想要具有独立自主的个性,就得一直假装成真理以及/或者是优秀的(在善良的道德层面上)。所有人类社会都曾考虑过实现优质道德,以及成就真理,这两种理想都高于简单的上乘品位和“表面上的”吸引。于是这便意味着,艺术,如果求助于真理以及/或者道德的理想,那么艺术则有机会统治整个公共趣味,而不是被公共趣味所主宰。自主性艺术,是把真理和伦理在其中的地位看得比美学享受更高的艺术。自主性艺术,是为了享受而生的非参与(non-engage)艺术和仅为满足美学趣味——大众文化流行趣味、精英趣味、机构趣味——的对立面的艺术。

通过观察自主性艺术的态度可以发现,最为显而存在的问题莫过于此:真正的自主性艺术并不依附于广阔的大众。真理,只是小众的趣味。尽管如此,艺术却不是为了小众趣味而生的产物。与植物学或心脏学相比,艺术算不上一项专门的实践活动。艺术,就其定义,是为整个人类而生。即便自主性艺术的现代传统看上去已违背了艺术本身应有的激进的民主特性,这一特性使得参与艺术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所处之处被认为是一个封闭的精英圈的责难而感到敏感——以及对于这个圈子应向更广阔的公众开放的要求也感到十分恼火。总的来说,艺术群体会针对代表着有益事业的政治和伦理介入的情形做出回应。这些有益事业几乎也是被那群同样广阔的,且优秀的公众所理解。确实,若要让社会-政治的介入能被世人所共识,只有把艺术的社会环境重组引入更广阔的公共空间。罕见且充满引诱力的政治介入将会把艺术家移位到距离整个群体更远的位置上去。只有像汤姆·克鲁斯这样的大众文化的偶像才有能力让他们自己进入魅惑的、小众的,甚至是“精英”圈内,由此衍生出好比基督教科学论派(Scientology,汤姆·克鲁斯多次在广播电视节目中明确表明他所信奉的宗教。——译者注)的类学科。但这一切都暗示了艺术的社会环境利用了社会-政治的介入,从而与公众建立联系,并且在该过程中取代了先前已存在的美学趣味的补充物,即先前已存在的道德的和政治的趣味。然而,实际上这一过程的并不如其所表现的那样伟大。

在《理想国》中,柏拉图曾提出这样的疑问:什么程度上的真理可以成为政治权力?或者,以他的话则是,卷入政治国度的除了那些代表各种领域的学者群(sophists)外,代表真理的哲学家(philosophers)如何能治理政治的王国?于那些对真理满怀兴趣的艺术家而言,柏拉图针对这个问题所作的回答具有指导性意义。柏拉图说,哲学的规律是经验主义上的不可行,但是从逻辑上却不是不可能的(philosophical rule is empirically improbable but logically not impossible)。于是我是如此看待自主性艺术的:它是探求真理的艺术,是存身于经验主义的不可行和逻辑上的可行之间的缝隙中的艺术。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可能沉迷于“某些真理和想要揭示真理的艺术”这一假定,而这一现象并不是毫无逻辑的——即使到现在,也并不如此(that was not been the case)。从这一个层面来看,“为少数着迷于真理的群体创造艺术”和“为整个人类制造艺术”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逻辑上的矛盾。这两种艺术的目标可表现为在逻辑上的一致——无论是为了满足广泛受众在美学的、伦理的和政治趣味而生的艺术,还是为整个人类而生的艺术,从逻辑上来说是相互抵触的。但若要论证这一表述,则会把我们带领远离本文的框架,在此不做赘述。但这已经足够说明艺术中真理的呈现具有一段相当漫长的历史,这些真理包括乔装的真理(mimetic truth)、内部表达(inner expression)的真理,作为物质对象的艺术作品的真理,作为公共空间内的表达的艺术作品的这一真理,作为表现与呈现的艺术这一真理,以及艺术作为缺席与记忆的真理。

今天,我们所寻找的不是仅仅扎根于艺术作品中的真理,而是作为一定艺术实践的产物的真理。于我们而言,真理是一个事件,一个过程。我不会去争论或者反对在公共领域内关于真理的认识以及艺术领域内对真理的认识,因为这个问题深深的植根于当下关于真理这一主题的哲学反馈中。维多柯尔对艺术中的真理的认识,是他的艺术组织实践(artistic-organizational practice)的先决条件。如果艺术中的真理不是在艺术作品本身当中,而是在制造艺术的过程当中被揭示,那么,这些艺术创造的过程则应该被尽可能的透明化。但显然,现在的艺术机构并不具备完成这一使命的能力,因为它们的运作方式(modus operandi)太过于缺乏人情味,而且是不透明的。为了使事物更加透明,可观察、可控制和可纪录,维多柯尔在他个人能够构想和管理所有的过程情况之下,为自己创造条件,使这些条件得以匿名且能够官僚主义的(bureaucratically)逐一发生——首先筹款、然后租借一处房产,再邮寄请柬,以及纪录等等。维多柯尔把某些通常情况下只能在紧闭的门内所发生的过程安放在一个透明的实验室中,他便是一名进行该种实验的实验家。维多柯尔创立了一所艺术学校,开创了各种各样的艺术理论话语,还开办了一本关于艺术等方面的网络杂志。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在一个小范围内以及短距离的情况下研究所有过程。在了解并且更好的理解了这些过程和实践后,维多柯尔便把这些研究对象透明化,向那些对这个话题具有同样兴趣的对象——他们是不具能力把其中含义进行体系化研究,但充满好奇心的其他人——进行开放。维多柯尔的实验的源动力乃是他的艺术好奇心;他对事物的运作过程充满了无数的探究之心。但是维多柯尔对待这些事物的态度不是以科学家的身份——比如说,对能够“客观的”发生的事物充满兴趣的社会学家——他仍是以艺术家的身份进行参与,坚信只有当自己创造了该事物才能真正理解该事物的艺术家。

这一策略使得维多柯尔的研究对象——与艺术有关的过程和实践——都不是处在经验性的、折衷的“现实”中(例如,在现已存在的艺术机构架构中)的研究对象,而是根据一套固定的逻辑可能性去开展的研究。换另一种说法,即,他所研究的这些过程都是处于人工创造的条件之下——正如乌托邦的器物。从这个层面来说,维多柯尔的项目都是归置于社会实验的传统之下,这一社会实验一半是政治性的,另一半则是艺术性的——这是现代主义历史的必要组成部分。但毫无疑问的是,维多柯尔的项目只在更小范围内获得认识。这些研究都是向所有人开放的,但并不要求每个人都来参与。在逻辑可行性的层面上,只要是人类都能参与。但从经验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些项目能够吸引的仅仅是小众。维多柯尔的项目在不去刻意摆脱其小众身份的情况下,尝试去延续早期现代主义的一些乌托邦的和实验性的强烈愿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些项目在正确反映出此时此刻的社会和心理的条件下,被影响的趣味和真理是如何运转的。维多柯尔让我们看到一个有趣的真正的自主性艺术案例——同时,他也是我们所处时代的艺术氛围中,一个具有典型特征的例子。这种艺术是自治的,因为它创造了它自己,且独立于已存的机构之外,创造了它自己的独立机构的和经济空间。说它是自治的,还因为它所专注的是真理,而不是享受——即便是享受,至少是对于其参与者而言,光真理这一点就足以让其享受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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