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健鸣 编译 来源：中德文化网

　　大家都在谈论精英，因为他们不复存在了。鲍里斯•格罗斯(Boris Groys)对此深信不疑。在现代社会中，“精英”的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





大学毕业生 = 精英？

　　问：格罗斯先生，按照柏拉图的意愿，我们应该是被一位哲学家精英所统治。面对越来越咄咄逼人的金融和国家危机：哲学家真的会是更好的管理者吗?

　　答：我不这么认为。很遗憾，在我们的社会组织形式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知识和语言，而是金钱。而哲学家们并不具有挣钱的才华。

　　问：精英和民主现代性真的可以协调吗?

　　答：传统意义上的欧洲精英相对来说是同类人的圈子，这些圈子的特点是具有一定的文化、教育背景和社会态度。正是这种精英式的文化使这样的圈子区别于大众。那些属于精英层的人很容易通过语言和交往形式得以认定。依我所见，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再能产生这种同类人圈子了。今天升迁发迹的途径，实在是太不同了。我们拥有成功的运动员和电视明星，我们拥有成功的银行家，是的，我们也许甚至拥有成功的哲学家，但他们升迁的道路、圈子和文化则完全不同。也就是说不再有传统意义上的精英层了。

　　问：尽管如此，精英这个概念在公众的讨论中还相当时髦。那当我们在谈论精英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说什么呢?

　　答：一个成功的足球运动员同一名歌剧女皇有什么共同点?相同的仅只是成功、金钱和知名度，而且是在完全不同的生活领域。今天当人们提到精英时，指的就是：资产富足、拥有政治和经济权力的成功人士。这些“精英”和这个社会一样多元化、复数化。

　　问：这一发展同掏空精英这一概念是同步的。今天，某个在东德的精英职业介绍所在推荐临时工的工作，一个名叫“精英伙伴”的婚介中心努力找寻“高水准的单身人士”……

　　…… 这一点也适用于“先锋派”这个概念。甚至还有企业自夸自己是生产先锋派家具的。这些概念之所以在商业范畴非常流行，是因为这些概念过去所标榜的东西，事实上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生活在一个以成功为目标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可以估量的成功最终总是与金钱有关。所以最终起作用的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谁挣钱最多。如今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也可以挣很多钱。这一点不仅适用于从事体育和表演行业的人，也适用于许多企业家。在这些地方，所受的教育常常甚至会起阻碍作用，因为这样的教育会分散人对真正的职场的注意力。




海克•施莫尔：《对精英的赞扬》



　　问：最近一段时间，德国通过杰出倡议“精英大学” 形成了一种新的理解，那就是也把精英同科学上的才华和教育水平相提并论……

　　答：但就是在这面，精英也首先是与谁能为研究项目搞来最多的第三方资金有关的。这里起最重要作用的还是经济方面的考虑。

　　问：但其基本思想不也是要通过赞助资金的关系网和帮助来创建推进科学——以及由此带来的进步——的结构吗……?

　　答：这和其它许多想法一样，也是一个美好的想法。但我们必须仔细地研究，如何能使其变为现实。这一想法内涵的进步理念究竟是什么?这一进步要引向何方?在我看来，我们很快又会回到经济的增长。这是这个社会总的逻辑，也是科学的逻辑。






“精英伙伴”婚介中心

　　问：这太让人沮丧了!那至少艺术先锋派构成一个例外吧?

　　答：我想是的。起码有一部分人和过去一样，试图绕过市场，把艺术变成一个能提供社会组织的乌托邦的地方。不管社会已经变得多么多元化，在共产主义被摈斥的今天，我们还是生活在一个政治上统一的资本主义世界里。今天的艺术试图尝试相反的过程和合作的相反模式，这些过程和模式要显示社会的其它可能性 ：这一点要比创作单个的艺术作品重要得多。

　　问：您能举出例子吗?

　　答：我能举出很多例子。在柏林、伦敦、纽约有一些项目：这是当代艺术全球化的趋势。在加利福尼亚，有一个名叫“掉下来的果子”项目，现在这一项目已经发展成国际性的项目。它所做的是：一个艺术家集体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和非法入境者制作卡片，这些卡片上画着，什么地方可以得到免费的水果，什么地方真正有水果从树上掉下来：也就是在非属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艺术家不仅积极参加公益活动，而且以一种分析的姿态，把艺术项目看作是公众事业的构建，如弗朗西斯•埃利斯(Francis Alys)，阿弗雷多•哈尔(Alfredo Jaar)或Artur Zmijewski。

　　问：考虑到这些乌托邦的方案：您是否希望精英重新回到社会中来?

　　答：有什么好希望的呢?精英的归来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们的多元化社会什么时候又会变成一体。我也不相信，这样的统一是件好事。今天的多样性并不坏，因为由此可以产生每个人的自由空间。今天我们可以身处中间地带。因为今天有许多选择——也有许多空间，可以让人舒服地身处其中。为了回到我们谈话的起点：可以说，今天后柏拉图时代哲学家的位置不再是在精英那里，而是在多元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