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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胸验肺”的“艺术”认定
——与“798双年展“有关
吴味
2009年8月15日开幕的“首届798双年展”直接邀请一些社会事件敏感人士参展【1】，我以为这是当代艺术展览的某种突破，也是对我的“艺术是有意义的生活”【2】当代艺术命题的策展应用，确是好事。然而邀请的这些人很少能够将与自己有关的社会事件创作成较好的当代艺术、或将本来就是当代艺术的社会事件予以恰当的呈现，原因可能还在于不明白社会事件（生活）何以成为艺术的原理。因此，我还得再通过一起社会事件继续讨论这一问题，尽管我在以前进行过许多这方面的研究（包括具体社会事件的“艺术”评论）。
最近，在中国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悲壮的维权事件。河南省新密市工人张海超，2004年6月开始到郑州振东耐磨材料有限公司上班，因为长期从事大量接触粉尘的工作而罹患职业病――职业性尘肺病（尘肺病是一种无法治愈的持续加重的疾病，严重患者多在不长时间内因呼吸困难而死亡）。2007年开始张海超的病即被多家医院明确诊断为“尘肺”。由于职业病必须得到职业病法定鉴定机关的鉴定确认后才能得到《职业病防治法》的保护（包括疾病救治和经济赔偿等），而鉴定的关键之一就是职业危害接触史，但企业拒绝为张海超提供相关职业资料，以至于他的病无法得到法定鉴定。在向上级主管部门多次投诉而被容许鉴定后，他的实质上的“职业性尘肺病”却被当地职业病法定鉴定机关――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有意“误诊”为“肺结核”。为寻求真相、维护人权，这位走投无路的28岁的年轻人只好跑到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不顾医生劝阻，于2009年6月22日坚决要求“开胸验肺”。“开胸验肺”事件经众多媒体披露后，得到河南省领导的重视和批示，7月26日，郑州市卫生局责成郑州市职防所组织职业病专家会诊，确诊张海超罹患已经很严重的“职业性尘肺病Ⅲ期”。张海超终于以他悲壮的“开胸验肺”行为揭露了中国社会一系列漠视人权与生命的行为。这就是震惊国内外的“开胸验肺”社会事件。【3】
确实，“开胸验肺”――这一悲剧性的维权事件深刻揭示了中国社会一系列与人权（背后总是人性）相关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的工人无法得到职业病健康教育？为什么我们的企业不能有效控制职业危害作业环境？为什么从事职业危害作业的工人得不到个体防护？为什么我们的疾病预防控制部门和卫生监督部门不能有效监测和监督职业危害？为什么并不难诊断的职业病得不到及时、正确的诊断？为什么我们的企业根本不顾工人的身体健康而百般阻挠工人的职业病鉴定？为什么我们的职业病法定鉴定机关可以公然漠视法律、漠视工人的生命？为什么我们国家的职业病在整体上还得不到有些监护？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发展的沉重代价总是我们的农民工等底层人民承担？为什么我们对农民等底层人民的苦难视若无睹、习以为常甚至心安理得？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听不到底层人民的声音？谁能为他们代言？……这些问题无一不与中国当下社会的人权、法治有关，无一不反映深刻的人性问题。所以，张海超的“开胸验肺”行为具有明显的人性超越意义，它不仅深刻质疑了我们的社会法律、制度，更深刻质疑了在这社会法律、制度背后的人性。可以说张海超的“开胸验肺”行为就是具有深刻人性（文化）“超越之思”的行为，这种人性“超越之思”不在于张海超是否进行了全面的、系统的人性思考，而在于这种“超越之思”就是张海超追求人权行为（生活）的自由性质本身，只要是追求自由的生活，总是带有人性的“超越之思”（感悟），不然是无法追求自由生活的。自由的生活就是“超越之思”的生活。张海超说：“我这是一个人在战斗！”【4】，我们由此可以感受到那种“超越之思”及其力量。
正是这种针对问题的人性“超越之思”使张海超的“开胸验肺”行为和整个事件成为了我所说的当代艺术――“问题主义艺术”【5】，可名之为《开胸验肺》。“问题主义”是对前卫艺术发展到“后现代”之后的重新定义，它克服了前卫艺术能指针对的“神秘性”或“空洞性”或“无聊性”甚至“庸俗性”等无意义性，重建了能指针对的意义性――即具体问题针对中的人性超越意义。这种具体问题针对性在具体作品中就是针对具体问题的人性（文化）批判性，它使艺术与人的自由和尊严――即人性超越建立了直接的联系，艺术因此还原成有意义的生活、还原成人的生命意义本身，这就是与“问题主义”互为表里的“艺术是有意义的生活”命题。而“问题主义”实现的方法论就是“问题社会学”。我们可以分析《开胸验肺》的“问题社会学”方法论和语言学。
可以说 “开胸验肺”事件从一开始就具有问题针对性的社会学理性特征，张海超的行为从开始就是理性维权行为，如果不具有充分的社会学理性准备（包括法律理性），张海超的维权行为则根本上就会和其他广大职业病受害者一样不会发生，张海超就是人性蒙昧的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个。张海超的维权行为针对的问题（包括法律、制度和人性等）是很明确的，而且这种问题针对性不能说张海超是不自觉的，实际上是完全自觉的，它是一个在不断与社会冲突、互动、交流的过程中不断觉悟的过程，只不过作为普通公民不会将这种觉悟上升到一种理论思考的高度，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不自觉的；同时这种维权的自由行为本身就先天地带有问题的穿透力，它不断地让社会上的人感悟、觉醒，不断地激发各种问题的出现。而待到张海超做出“开胸验肺”的悲壮行为，他的整个维权行为对各种问题的激发数量和程度也达到了顶峰。正是这种悲剧性的行为，在戕害自身生命的同时也赢得了生命的自由与尊严（所以自由与尊严总是悲剧性的），它甚至比一般的无可奈何的悲愤性的自杀行为更具有人性问题的理性穿透力。以至张海超的维权行为最终因为他的“开胸验肺”行为而发展成为“开胸验肺”事件（包括了整个维权行为，也包括众多参与者），所以才会如此长时间地引起全国乃至世界某些地区的深层关注；也所以我要说“开胸验肺”事件就是经典的当代艺术——“问题主义艺术”，如果聚焦到其中极度悲剧性的“开胸验肺”行为本身，我也要说“开胸验肺”行为就是经典的行为艺术——“问题主义行为艺术”。这个作品的创作者除了事件主体人物张海超为主外，还包括社会上支持张海超的每一个事件参与者，这就是“社会雕塑”命题。而这种“问题主义艺术”却不是为了艺术而艺术，而是为了张海超、乃至我们每一个人的自身生活――有意义的生活，这就是“艺术就是有意义的生活”或“有意义的生活就是艺术”命题。这样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公共艺术。联想我们上个世纪90年代中晚期出现的同样是戕害生命（自身、他人或动物）的“暴力化艺术”，由于它缺乏具体问题的针对性，以至于“暴力化艺术”总显得“无聊”、“空洞”、“神秘”、“荒谬”等【6】，我们由此可知什么是“有意义”的艺术，什么是“无意义”的艺术。
我们也可以通过《开胸验肺》作品看到那种“问题主义艺术”的语言学丰富性。“开胸验肺”作品的语言都是言说“问题”的，具体“问题”的丰富性决定了揭示问题的语言的丰富性。“问题”的丰富性体现在“问题”的数量、种类、深刻性、动态性、波及范围、人（类）性、个人性、文化性、历史性、当下性、生活性、公共性……这些“问题”的丰富性也就是作品语言的丰富性，这种语言的丰富性是在与问题的纠葛中逐渐展开的，它避免了语言的空洞性、神秘性、无聊性、庸俗性乃至下流性，以至于作品语言在语辞、语法、修辞等方面的创造性是任何艺术家的闭门造车都无法相提并论的。我曾经说：“对于当代艺术语言来说，一个生活的世界当然要比一个艺术的世界要复杂、深刻、丰富得多”【7】，所以，可以说，艺术走向有意义的生活是艺术语言的彻底解放。这是一种艺术以“有意义的生活”方式的重生，我们还有必要将当代艺术限定在“艺术”的狭小天地吗？
再看看“首届798双年展”邀请的一些社会事件敏感人士的参展作品。吴萍的“史上最牛钉子户”社会事件【8】本来就是很好的当代艺术——“问题主义艺术”作品，展览现场只要将事件中“钉子户”的维权行为针对的丰富的人权、法治及人性问题很好地表达出来，就是很好的参展作品，这样的参展作品只是对“史上最牛钉子户”这种社会事件艺术作品（它早已在社会上存在）的重点呈现而已。可惜吴萍被限制未能到现场实施作品，我们无法看出吴萍对“史上最牛钉子户”社会事件艺术作品的“呈现”的好坏（现在的展览在展场摆放的“孤岛钉子户”模型，那几乎算不上作品）。但不管怎样“呈现”，也不影响“史上最牛钉子户”社会事件艺术作品本身的成立，最多只能说明吴萍是否善于在展场做作品，这也说明今天的当代艺术作品已经超越了艺术展台、展厅、展场乃至展览本身了。
而范美忠根本没有实施与“范跑跑”地震事件【9】有关的作品，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因为，首先“范跑跑”行为本身就不是具有人性“超越之思”的行为和事件，我在《“范跑跑”与“多数人的道德专制”》一文中曾做过论证：“‘范跑跑’的行为就是这样一种行为：它决不‘崇高’，因为它完全不是有意‘舍己为人’的行为；它也决不‘卑鄙’，因为它也完全不是有意‘损人利己’的行为；它更不‘邪恶’，因为它更不是有意‘残害生命’的行为。”【10】他的行为并没有做出任何人性超越；其次，要将“范跑跑”这种不具有人性“超越之思”的事件重新结构，做成一个新的具有人性“超越之思”的艺术作品，除了要深刻认识社会事件何以成为艺术的原理之外，还要有自我反思、否定的智慧和勇气，就范美忠到现在为止对自己的“范跑跑”行为极为平庸的认识，我们就可以知道范美忠尚不具备对“范跑跑”行为的“超越之思”，所以他不可能做出反思“范跑跑”地震事件的当代艺术，而只能做出《“教愚”历史课》这种批判“愚民教育”的简单化的、图解式的、表面性的当代艺术作品：在黑板上写下“教愚历史课”几个大字，然后开始“背诵”中学历史课本上常见的知识，比如“历史走到了1900年，义和团爆发了反帝爱国运动”、“在抗日战争中，国民党奉行不抵抗政策，我党领导的八路军在平型关消灭了日军一千多人，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平型关大捷”……【11】
今天，艺术家是否比其他人更能通过社会事件来获得人性的“超越之思”呢？面对一群受陈旧艺术思维禁锢以及功利主义影响乃至人性迷失的艺术家，我看不到他们的优势。以至于我早已将我的“艺术”的视线从“艺术”转向了“生活”。对于当代艺术来说，这个生活的世界是如此地丰富多彩，是如此地“意义”丛生，又是如此地富于挑战性。它的挑战性就在于：生命意义的“超越之思”总是“悲剧”的，也是“智慧”的。
注释
【1】朱其《2009首届北京798双年展主题：流动的社群》，见各大艺术网站。
【3】【4】陈磊《张海超：以命相搏，开胸验肺》，“南方人物周刊”2009年8月10日，也可见百度搜索。
【2】【5】见《艺术国际网》和《雅昌艺术网》的吴味博客有关 “问题主义”、“艺术是有意义的生活”命题的许多文章。
【6】吴味《当代艺术不是“情绪反应”——与程美信谈中国当代“暴力化艺术”》，《艺术国际网》和《雅昌艺术网》的吴味博客。
【7】吴味《“游戏”之外的艺术可能性——邱志杰的“艺术游戏论”批评》，《艺术国际网》和《雅昌艺术网》的吴味博客。
【8】【9】【11】见百度搜索。
【10】吴味《“范跑跑”与“多数人的道德专制”》，《艺术国际网》和《雅昌艺术网》的吴味博客。
2009年8月中旬于深圳
朱其作为策展人应该把当代艺术这几年在社会学转型方面的理论探索交待清楚才是。像现在这样算什么啊？
艺术界全部是一些功利之徒
……
艺术界全部是一些功利之徒
……
吴味是不是有点难受？
吴味做了那么多的社会事件的当代艺术评论，吴味应该策划展览，肯定很有意思。
但估计吴味肯定没有资源哦！
但估计吴味肯定没有资源哦！
[quote]引用第2楼guest于2009-8-30 10:44:45发表的:
吴味是不是有点难受？...[/quote]
现在面子上的批评家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差，都去捞钱去了！！！！！！！！！！
转吴味博客：
以下是我和吴味聊天时的简短对话记录，请指正！
陈学刚：
但有个问题。艺术家要做艺术的话，必须要等着社会问题发生，才能出作品吗？
吴味：
还可以自己去激发问题 ，“问题主义”在于你，要你看到了人性的局限性，从而予以表达 。
问题时时刻刻都存在，关键是你能否发现，即你有没有“超越之思”。
陈学刚：
如果是大家都面对同样的社会问题去做艺术，比如“开胸”事件，艺术呈现的结果会不会趋于“雷同”。
尽管可以激发问题，但对待社会问题的追问和方法会不会仍太相似？
吴味：
我们共同面对的只是事件，这个事件已经是艺术了，艺术家利用这个事件只能是做其它的艺术，反思其它
的问题。每个艺术家反思的问题在性质、深度、广度都不可能一样 ,艺术相似的问题本来就存在，传统中
国画全是相似的 。
陈学刚：
另外，“问题主义”艺术会不会又回到以前的批判现实主义艺术？或者又走向单向为政治利用的可能 ？
吴味：
我已经对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做过区分 ，批评朱其的文章已经说过 ，在“超越之思”中可避免利用。被政
治利用是很复杂的情况 。
陈学刚：
我想应该和那些为仅政治服务的所谓批判现实艺术是有区别的。以前主要是为极权政治服务，现在是为公
民政治服务。或者不仅仅是服务，而是引发人们的思考和觉醒。
吴味：
当代艺术主要还不是为谁服务的问题。而是艺术的方式发生了改变，批判现实主义还是“呈现现实”以表达情感的，而当代艺术是“指向问题”（不是呈现现实）以表达文化（人性）超越之思的。
陈学刚：
以上我的文字有许多欠考虑，有些表述不够准确。
以下是我和吴味聊天时的简短对话记录，请指正！
陈学刚：
但有个问题。艺术家要做艺术的话，必须要等着社会问题发生，才能出作品吗？
吴味：
还可以自己去激发问题 ，“问题主义”在于你，要你看到了人性的局限性，从而予以表达 。
问题时时刻刻都存在，关键是你能否发现，即你有没有“超越之思”。
陈学刚：
如果是大家都面对同样的社会问题去做艺术，比如“开胸”事件，艺术呈现的结果会不会趋于“雷同”。
尽管可以激发问题，但对待社会问题的追问和方法会不会仍太相似？
吴味：
我们共同面对的只是事件，这个事件已经是艺术了，艺术家利用这个事件只能是做其它的艺术，反思其它
的问题。每个艺术家反思的问题在性质、深度、广度都不可能一样 ,艺术相似的问题本来就存在，传统中
国画全是相似的 。
陈学刚：
另外，“问题主义”艺术会不会又回到以前的批判现实主义艺术？或者又走向单向为政治利用的可能 ？
吴味：
我已经对批判现实主义艺术做过区分 ，批评朱其的文章已经说过 ，在“超越之思”中可避免利用。被政
治利用是很复杂的情况 。
陈学刚：
我想应该和那些为仅政治服务的所谓批判现实艺术是有区别的。以前主要是为极权政治服务，现在是为公
民政治服务。或者不仅仅是服务，而是引发人们的思考和觉醒。
吴味：
当代艺术主要还不是为谁服务的问题。而是艺术的方式发生了改变，批判现实主义还是“呈现现实”以表达情感的，而当代艺术是“指向问题”（不是呈现现实）以表达文化（人性）超越之思的。
陈学刚：
以上我的文字有许多欠考虑，有些表述不够准确。
[quote]引用第4楼guest于2009-8-30 11:06:27发表的:
[quote]引用第2楼guest于2009-8-30 10:44:45发表的:
吴味是不是有点难受？[/quote]
现在面子上的批评家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差，都去捞钱去了！！！！！！！！！！...[/quote]
经常看吴味的文章。吴味的批评在这方面确实是超前的！！！！！！！！！
现在还有谁关注理论？？捞钱都忙不过来！！！！！！！！
吴味既悲哀又幸运！
吴味既悲哀又幸运！
悲剧！！！！！！无尽的悲剧！！！！中国
你看朱其和程美信2人的对批多无聊！！！！全部是一些艺术社会学的jb事，总说批评失语，这就是失语！！！！！！
今天，艺术家是否比其他人更能通过社会事件来获得人性的“超越之思”呢？面对一群受陈旧艺术思维禁锢以及功利主义影响乃至人性迷失的艺术家，我看不到他们的优势。
精辟！！！！！
精辟！！！！！
我还是不理解，社会事件都是艺术了，艺术家怎么办？
[quote]引用第11楼guest于2009-8-31 14:40:37发表的:
我还是不理解，社会事件都是艺术了，艺术家怎么办？...[/quote]
吴味说过：没有艺术，只有生活；没有艺术家，只有人。
[quote]引用第3楼guest于2009-8-30 10:56:31发表的:
吴味做了那么多的社会事件的当代艺术评论，吴味应该策划展览，肯定很有意思。
但估计吴味肯定没有资源哦！...[/quote]
批评和策展不一定都要做。
[quote]引用第11楼guest于2009-8-31 14:40:37发表的:
我还是不理解，社会事件都是艺术了，艺术家怎么办？...[/quote]
艺术家应该去做人！
问题是现在很多人不愿意做人！！！！！！！！
没有人，只有牲口。
没有人，只有吴味！
没有批评，只有自我炒作！
没有批评，只有自我炒作！
[quote]引用第17楼guest于2009-9-3 1:51:20发表的:
没有人，只有吴味！
没有批评，只有自我炒作！...[/quote]
张海超是炒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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