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的策展人时代的到来,与20位活跃在中国当代艺术现场的策展人打开2021年(开篇)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363   最后更新:2021/03/03 15:10:35 by 小白小白
[楼主] clclcl 2021-03-03 15:10:35

来源:艺术界LEAP  李航


LEAP 专题

2020,朋友们“动不动”


新年伊始,LEAP邀请身边的创作者以一种向内挖掘日常经验的方式来检视和总结自己过去一年的经历。“动不动”是一种中间状态,介乎频繁的改变和长久的维持之间。它们或许仅仅是不太连贯的意识闪回,却又持续地塑造着我们的经验和感知;可以说,也正是这种“动不动”维系着我们与扰动剧烈的外部世界微弱而又强韧的关联。这些几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动不动”,将如何与每个人一年之中的具体境遇和思考产生新的联结?




编按:过去一年由于疫情所困,作者李航寓居伦敦,通过邮件和有限范围的走动继续与身边的世界和人群发生关联。和病毒同步蔓延的似乎是一种“遑遑欲何之”的无力感:我们所知晓和探寻的事物是否能够越过个人得失而散布更多的热力?它们的迷人之处是否必然伴随着危险?表达具身经验之余,李航在本篇专题文章中也隐隐透露对知识伦理的关切。严肃理性的分析弥散在作者的诗性叙说当中,也形成了另一种振动的频率——对共同反思、分享困惑与见解的邀请。


2020作为一年来说有些太长了,长到把它想成两年才好像变得合理一些。被困伦敦,经历了三次封城的城市。四季和日夜变得不再分明,睁眼醒来,又是穿着睡裤和拖鞋的一天。


一年没有买过化妆品了。


静止而绵长的时间里,情绪和精神反而变得剧烈。时不时地收到合作者和家人们的信息,经常是亲人染病、项目中断之类的天灾人祸。无法收到回信时更心惊胆战,生怕对方在经历什么困难与痛楚。恐惧、疼痛、愤怒、酸楚和穷极无聊统统变得具象,从往来文字的间隙渗出,穿透屏幕,弥散开来。


路上碰到曾经在剧院做经理的邻居,找不到工作的落寞藏在礼貌的微笑背后。网上看到几个艺术家成立了女性性工作者资助计划,支持处在社会边缘的失业群体,尤其是那些通过从事性工作来偿还助学贷款的艺术学生。学校里的罢交学费运动还在继续。一种普遍的痛感,在被困家中的人之间传播,形成共振。


这场痛感共振中,少有人能从交叠的问题和暴力里全身而退。种族歧视、贫富差距、白人至上主义、父权制、优生学、新纳粹、失业、女性的家庭负担……谈论很多问题都不再需要注脚了。当切身的疼痛不需要引经据典,交流效率倒是大大提升。


曾经无关痛痒的理论流派也有机会从政治正确中解冻,被一场瘟疫、一次谋杀、一场选举、一次经济衰退渲染出对利益无关者的意义。毕竟也不存在什么利益无关,更多的还是盲目乐观和后知后觉。黑人的命也是命由持续七年的抗争成为文化共识,女性主义的复杂层次被层层剥开并找到与当下问题的关联,对科技和数据威权的质疑不再被看作是反智或玄学。一些遥远的神话在零星时刻变得可感起来,与突发事件碰撞、与弥散的痛感共振。


那些“遥远的相关”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从普遍的认知里被逐出的呢?它们好像回来了。


它们一直都在,时远时近。


痛感弥散的时候,追问是什么已经无法回答人们对如何感受、认知、行动的疑惑。为社会问题写时评、为历史写小传、为理论写说明书、为高科技做科普、为公司做宣传片,也无法帮助自己找到直视当下、内指痛感的途径。


解释、生产和搬运不能替代内观。相应地,我关于科技和艺术的研究也试图更接近自己痛感的来源,在女性主义认识论的影响下,转向对科技话语的反思和对知识与正义之间真空地带的追问。比起随风而动,这样的转向更像是在特权和暴力中摇摆时的直觉反应,是对自己困惑的诚实。

Ursula no.1,拥有触手的变装皇后,游动于常态与系统暴力反面的女巫,神话的传承者,不服从的紫色希望。

Ursula no.2,背袋,贝壳,瓶子、箱子、容器。一个承载者,一个收信人。树洞,生长的背袋。从流水线逆流而上,采集,养育,消化,酝酿。


研究和工作中时不时地会想到厄休拉·勒古恩(Ursula K. Le Guin)的《虚构的背袋理论》(The Carrier Bag Theory of Fiction,2019)。为勒古恩提出的技术的可能性着迷,也经常被一些伪命题困扰:自己的工作是在制造武器,还是在编织一个能够把种子、果子和星星盛来的背袋?不会开*的背袋应该如何与武器共处?技术是不是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可以容纳、背负、共处、讨论可能性的存在?

心里还不算完整的答案是:背袋也许只存在于不执着是不是、“能不能”,取缔了动与不动二元论的地方。在共振中,在余震外。在能够追溯疼痛和需求,感知遥远的相关,也能看到星星的那些清醒又幸运的时刻。其他时候的动与不动也多是在被伪命题困扰,徒增烦恼。


2021131日,狐狸又在叫了。封城的夜里叫声尤其响亮。


李航,生活工作于伦敦和(回不去的)北京。博士研究关注科技的政治与伦理,同时探讨艺术实践与教育的知识公正;日常生活中经常思考社会正义、过敏以及睡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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