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美术馆的核心是公益性、公共性,这永远不能通过经营来回补,无论是艺术衍生品的开发销售或是门票收入,永远只是补充。”广东时代美术馆馆长赵趄一语道破民营美术馆造血机制的短板。
民营美术馆如何实现自我造血?当把这一议题放到更广泛的时间维度上时,引发的是关于美术馆运营、资金支持等一系列民营美术馆自身的生存和机制问题。
由时代中国(原时代地产)在2003年出资创办并支持的广东时代美术馆至今已有18年历史,目前时代中国每年出资支持时代美术馆大部分运营成本,除此之外,美术馆通过门票销售、衍生品开发销售、捐赠及赞助等方面的资金来源构成了美术馆内的自我造血体系。
早在2017年,广东时代美术馆曾在其微信公众号发表一篇名为《这条路,我们先走为敬!》的文章,宣布这家美术馆向社会公开一条全新的运营之路,则是“董事会”及“学术委员会”双会并行的机制。同年,美术馆出版艺术资助人手册,详细介绍了以赞助的方式支持美术馆这项公益事业的具体方式和长远意义。成为美术馆的艺术资助人,意味着可以通过个人或企业每年投入1-30万元的资金,成为美术馆的亲密伙伴。
广东时代美术馆,位于中国广州,由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与阿兰(Alain Fouraux)设计,摄影师:Iwan Baan,图片来源:广东时代美术馆
从广东时代美术馆公开发表的文章来看,董事会是美术馆经营层面的核心,“艺术资助人”和“艺术商业服务”则扮演辅助经营的角色。以董事会的形式来维持可持续性的资金来源,这也是赵趄所提及的“小股东化”的一次勇敢尝试,“美术馆要真正实现所谓的公共文化使命,在资本维度上关键是使‘资本公共化和社会化’,让更多的资本进入。”
广东时代美术馆,位于中国广州,由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与阿兰(Alain Fouraux)设计,摄影师:Iwan Baan,图片来源:广东时代美术馆
他在采访中表示基金化和信托化的重点是将募集资本形成封闭式基金。基金的份额、总额在基金合同期限内固定不变,并且投资者在基金存续期内不得赎回基金份额,通过这个封闭式基金所得到的投资回报将用于补充美术馆的运营。换言之,当投资人决定将资本投入,则意味着在固定时间内,他们在不可拿回本金的同时,银行账户上也不会出现投资收益的分成,这对投资人而言也是一项考验。如果放眼全球美术馆体制,以基金投资收益作为经营资金的方式在美国的诸多美术馆已经得到了多年的实践和普及,在国内则是鲜有人走,但对推动美术馆系统走向规范化、模式化、成熟化却是重要一步。
位于北京海淀区的中间美术馆,图片来源:中间美术馆
位于北京西边的中间美术馆目前正在以展览“巨浪与余音”梳理1987年前后中国艺术的再当代过程。展览聚焦1980年代中艺术的表达方式,与美术馆在2017年举办的“沙龙沙龙——1972-1982年以北京为视角的现代美术实践侧影”同属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回响”系列研究,旨在分析、反思中国有关“当代艺术”的历史叙述和构建。
而在美术馆2019年12月开幕的展览“动情:1949后变局中的情感与艺术观念”则是一个以“情”为主线的研究性展览,回望在社会主义时期中艺术较少被关注的层面,“情”作为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国家之间的力量,可以引发对社会主义美术框架的思考。
“巨浪与余音:重访1987年前后中国艺术的再当代过程”展览现场,图片来源:中间美术馆
在当代艺术的实践和理论中探索,中间美术馆“不断回到中国二十世纪下半叶的艺术与思想的现场中,深入细致地认识和梳理中国当代艺术的历史进程,挖掘在今天仍发挥着影响的意识线索、语言逻辑和艺术观念。”谈及目前美术馆在艺术线索梳理上所坚持的方向时,中间美术馆馆长卢迎华这样告诉《艺术新闻/中文版》。与此同时,美术馆也通过引进前沿的策展思考、实施策展实验等方式拓宽目前中国当代艺术领域对于策展工作的认识和发展。
“巨浪与余音:重访1987年前后中国艺术的再当代过程”展览现场,图片来源:中间美术馆
她曾经在采访中表示对于中国网红展频现的现象,除了社会的需要之外,最大的问题在于大部分新进入当代艺术领域的资金对于当代艺术的认识比较粗浅,对于艺术与资本有“浪漫化的想象”。在她看来,造成这种“浪漫化”的主要原因在于,大部分人对于艺术的专业性和艺术中不同的工作方向缺乏认识,对于艺术领域中的学术动向和艺术史缺乏了解。
“如果美术馆脱离了公共性,那它就会变成一个私人会所。”和美术馆执行馆长邵舒曾经这样强调公共性对于美术馆的重要。除了在美术馆进行艺术普及,许多美术馆在立足于社区的同时,有着另一种公共链接的方式,即让群众成为创作、艺术项目中的一员,正如赵趄所说,公共性意味着让观众进来,同时进入社区,而“泛社区”的概念,也是这其中的一大要素,则是“不仅仅局限于周边,而是整座城市的文化生产。”
由广东时代美术馆发起的第五届社区艺术节以“我们的距离?”为主题,图片来源:广东时代美术馆
在由时代美术馆发起的社区艺术节中,黄边村街道商户的LED屏也是展示空间之一,图片来源:广东时代美术馆
位于广州东山口的扉美术馆及其隔壁曾经存在的菜市场,图片来源:扉美术馆
2017年,扉美术馆与艺术家宋冬共同发起名为“无界博物馆”的计划,这也意味着,只要踏入这个社区,你就踏入了美术馆。宋冬创作的一件长达105米的作品《无界的墙》成为了美术馆至今的围墙。通过建立这样的围墙,把周边生活及社区的特征吸纳至围墙中,周围的居民为此捐赠了各类日常所用的物件以及各式的厨房用具,这座墙由此成为生活的缩影。艺术家搬来36张旧床,这些床在开幕当天变成了人们吃盆菜的桌子,艺术家、策展人、周边居民、菜市场摊主以及环卫工人们聚集一席。
宋冬在“无界的墙”展览开幕时搬来36张旧床,成为人们吃盆菜的桌子,图片来源:扉美术馆
由居民们打造的“民众花园”,图片来源:扉美术馆
在以往的扉美术馆隔壁,是一个老式菜市场,为了研究菜市场摊贩们的日常生活,何志森与其学生曾一起与摊贩生活、工作两个月,摊贩们一开始的抗拒态度,以及学生们对于摊贩工作的不熟悉,导致项目难以推进,直至一场暴雨,一位学生赶到被淹的菜市场帮助抬货物、防止雨水侵蚀,双方的交流才有进一步进展。后来他们为每一位摊贩都拍摄了一张双手的照片,并在美术馆举办展览,展示这些有故事的双手。
在被资本驱动、被大众消费驱动的环境下,一座民营美术馆想要明确自己的定位,坚持走少有人走的路,且在其中不断生发丰富整个艺术生态的元素,是艰难的,尤其在疫情面前。但他们都在深耕自己的独特角色,无论是从资金结构上的不断实践和尝试、还是从对中国当代艺术梳理上、抑或是对美术馆工作所需要面对的历史和大众,以及美术馆作为一个公益性机构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上,正在不断刺激以艺术为中心所辐射的文化结构。(采访、撰文/林佳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