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空白空间
柏林的这个工作室是从2015年开始启用的,我在这里创作、试验,也在这里办公、接待朋友,在“非工作日”,我有时也会过来放空。这个房子的原始功能就是住宅,而我也在这里小住过,和未完成的作品们待在一起是一个消化和推进的过程,常常会有新的东西产生。它是一个完全开放、几乎没有隔断的空间,功能的分布可以按需求来调整,这和我的工作方式很契合。
从图片里看到你的工作室里有个类似公共空间的休息椅子,就像公交站的那种连座的椅子,很好奇它的来历。还有一些设计大师的椅子,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你觉得生活里的好品味跟创作有必然关系吗?
这个工作室的地方是你喜欢的吗?你搬过很多地方,为什么现在选择了柏林?这个地方什么吸引你呢?以后还会搬走吗?
我很愿意在这个工作室里工作,所以我想它是一个不错的工作空间。当然它的高度是一个限制,所以目前我也在继续物色一个更完美的空间。柏林总体而言是一个安定、开放、包容多样的城市,让我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遗憾的是,欧洲近两年的整体环境还是发生了一些让人不安的动荡,这也使我对艺术家的责任有了新的思考和尝试。我对于未来的可能性是开放的。
你的创作与日常生活的距离是怎样的?你会随时随地的找灵感还是说在工作室进入一种工作状态?那些关乎感官的作品,是日常生活的体验吗?什么情境下你会特别在乎自己的感官感受?
你的创作经历了从“重”到“轻”的变化,很多人说一些沉重内核被卸掉了。其实一个艺术家的创作用轻重、内向外向去解释很唐突。我更在乎你对物或者说材料的处理一直以来都非常与众不同。作品形态外在变化的同时,你对材料理解上有变化吗?
对你来说,对物或者材料的处理是一种天赋还是有意进行了训练的结果?如果是训练的结果,你怎么进行的?比如像鸡蛋、日本墨还有贵重的金,这些材料的选择,你要深思熟虑还是说更看直觉?
无论是柠檬计划还是口腔计划,后来都拓展了很多纬度,这些思考是怎么进行的?你是会去翻阅大量文献还是进行自己的思考?你强求公众理解的普遍性吗?像鸡蛋、日本墨这些材料,你是如何考虑的?
我的大多数项目都是非常感性和直觉性的,柠檬计划同样也有一个感性的开始,但它的特别之处是在进行到中间时,我确实感到需要更多学科知识的支持,所以在文献研究方面花了很长时间,最后也需要《Yellow Book》这本书来阐明整个项目的框架。
用于绘制“口腔计划”的部分材料,包括彩色铅笔、粉彩棒、炭笔、油画棒。
“口腔计划”最初有一个私人叙事逻辑,也就是因为语言问题无法开口说话。那对现在的你来说,长期的这种国际化的生活经历还会让你有语言困扰吗?不见面的沟通会让你更舒服吗?在2018年的丙烯画上,你写着“Chinese Lemon Picker”,有点自嘲的意思,是否依然有身份、种族的问题困扰着你?
这些年的生活经历给我带来的感触之一就是,语言并不是交流的唯一方式,而语言差异也并不是沟通中最致命的隔阂。
在此意义上来说,柠檬计划其实就是在突破语言、文化、时间、空间、学科、思维方式等等各种意义上区隔的同时,建立一个对知识的全新理解方式的尝试。“柠檬”和“黄色”是两个极为普通的事物/概念,简单到不需要语言、只需要图像,任何人都能明白它们是什么。但是由它们发散出的事件和观念所构建出的却是非常错综复杂的图景,就好比任何一个人看到完全相同的一种黄颜色时,他的情感反应、联想到的事物都会是完全不同的,而其原因与他的成长、教育、文化背景、生理状态等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柠檬计划尝试做的,就是以两个点揭示出这样一张网,让我们重新审视所有看似日常的观念背后所存在的歧义。
《Chinese Lemon Picker》这个题目并非由我虚构,而是一个真实的历史名词。淘金热过后,大批在美国的中国劳工受生计所迫,去种植园从事本地劳工不愿选择的采摘柠檬工作,这些廉价劳动力当时就被称为"Chinese Lemon Pickers (摘柠檬的中国人)",他们和很多其他中国劳工一样遭到了大量不公的待遇。
地板上整齐摆放着正在创作中的“口腔计划”纸本,纸张上不规则的黑**块由日本墨绘制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