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融合体,一个时间旅行者,一个另类现代性的人物
发起人:叮当猫  回复数:0   浏览数:1113   最后更新:2020/06/29 11:15:40 by 叮当猫
[楼主] 天花板 2020-06-29 11:15:40

来源:实验主义者


肖恩·卡顿

Shaun Caton


英国的表演艺术家和画家,自上世纪80年代初以来,他创造了超过300个现场表演。他的作品通常持续极长的时间,(一些表演持续三周),或非常简短(一些表演只有十几分钟)他热衷于冰河时代的洞穴绘画、实验艺术和人体造型,并在表演中运用专门创作的实验配乐,改变照明条件,或者使用巨大的多层面具、影子戏剧与木偶。他还用气味作为表演的内在方面,唤起神秘的氛围。这些表演与萨满教的活动、炼金术的复杂象征意义,以及史前艺术知识有着密切的联系。他的典型作品一般持续长达七小时。

图为艺术家Shaun  Caton与访谈者邓菡彬

访谈时间地点:伦敦霍莫顿(Homerton)医院中的肖恩·卡顿艺术工作室。2016年1月,工作室与霍莫顿医院的合作已经持续了21年。脑损伤病人在肖恩·卡顿的指导下进行美术创作。

不让病人直接参与

充满困难和压力的表演


邓菡彬:来到工作室的第一印象,就有一种特殊的气氛,脑科病区空荡的走廊和工作室挂满的脑损伤病人创作的绘画。
肖恩·卡顿: 有些收藏也是我的作品,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爱好收藏。多年来一直收藏病人的绘图、油画、美术物件。在他们之间我看到了很多本真性的东西,没有学过艺术,因此视觉表达更纯粹,而非来自一堆的观点和学术期待。

Shaun Caton作品


邓菡彬:我们成立了一个新的艺术小组“生物复兴议程”,并做过一些与神经美学相关的研究,比如幻肢症状(Phantom Limb),截肢后依然有手臂疼痛的幻觉,这说明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是取决于大脑的综合调整的,你是否发现病人的绘画与他们的特定病症之间有所联系?
肖恩·卡顿: 是的。从我的绘画经验来看,最常见的是一种替代性的、虚构的记忆。通过微妙的渗透,我开始对人格的可置换性这个概念感兴趣起来。作为一个表演者,在特定的环境中,出现在观众的面前,如何成为不同个性特征的一个合集。我可以把开关打开或者关闭,有些是非常有力量的个性,有的很柔软,有的热情似火,有的运筹帷幄,有的富有创意,而我是表现它们之间悖论的那个人,让它们相互承继地出现,不参照任何模式,只依据我现场的感知。
邓菡彬:你会让病人参与你的表演吗?

肖恩·卡顿: 不会的。因为他们生病所以不会让他们参与这种充满困难和压力的工作,我会预先录制他们的故事和日记中的梦,用摄影来转译这些视觉形象,我也会告诉他们用绘画来讲述他们的故事,尽管他们不会物理性在场,然后我把所有这些信息编织在一起,制造出合并起来的整体意象,有时我在表演的时候会在某一时刻头脑中会冒出曾经有人跟我讲述过的故事。

邓菡彬:病人们的状态就像经历了凯伦·芬利(Kalen Finley)用过的词——“惊异治疗”(Shock Treatment),就是制造不同寻常的东西来使得观者产生不同于日常的精神状态,通过探测他们的脑电波来观察他们状态的变化。
肖恩·卡顿: 我发现很多病人在我工作室观察我画画的时候,很惊奇的是,他们反而有一种更高状态的觉察能力,甚至有些聋哑人会尝试用自己画画的方式来模仿我,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状态得到了转化。

Shaun Caton的工作室和图片记录本

所以由我作为一个表演者或者催化剂引起的、各种各样的质变和转化发生在一个小的群体,而不是对于在外界的观众。所以第二步就是做一些记录片来记录这些有机构成。2000年我拍了一部电影,记录我和病人们在一起的一天,这是一种交互式的、参与式的体验。我每天都在收集别人的想法并把它们写下来,因为人的记忆从来都不是始终如一的,于是这种片段式、错位的创作方式自然的进入了我的创作,有些脑损伤病人在描述记忆时的重复断续也会被我纳入作品。记忆在不同的时间环线里被重复着,然后被抹去,记忆存在于一种表演持续的复杂结构中。表演有可能更像是音乐记谱,将多样变化的行动和大量的打断融合在一起。我注意到有大脑损伤的人会倾向于做非常非常小的东西,不通过放大镜几乎看不见,或者他们只会在纸的一边画画,不能看到另外一边;而有些人则喜欢画的非常非常大,想完全占满这个空间。在各种事物里,我对这种巨大的或者微缩的最感兴趣,我经常会在表演中探讨这种极端对立性的共存。

面具表演引发的极限感受


肖恩·卡顿:我在做表演的时候通常会戴很大的面具,它会影响你对周围环境的察觉,如何看待受限的空间。我的工作总是处理那些我能看见和察觉到的极端性,很多作品都是用非常剧烈变化的光线、紫外线或者只有黑白的颜色。为了与观众保持一定距离,我也从来不摘下面具在观众面前泄漏我的身份。
邓菡彬:使用面具确实是表演者探索极限的方向。

Shaun Caton工作室一角

肖恩·卡顿:  关于词、语言的概念和对于颜色的准确描述的词,也是混合在表演中的。在画了很多个小时后,对于我来说,就只剩下黑色白色,或者缩减到一种颜色。摘下面具后,我总是很震惊,所以通过控制我的意识的方式,来改变我的看法和经验。因为它们非常重,又用绳子绑在身上很多物件,过一会它们往下沉,所以我得用特定的方式来表演很多个小时。这会影响到我最后表演的结果。

所以我决定把几百幅很小的画放在桌上,只用紫外线的光,所以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清。或者我用一张大白纸,用强力的聚光灯,打红蓝黄绿的光线,我便看不见了。光线改变了颜色,每个看上去都像是棕色的。在我眼里看来,非棕即灰。当我们改回正常光线的时候,这个画充满了色彩,颜色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只是从刷子上流淌的物质。空间就变成了活的绘画。在表演过程中,我从什么都没有开始创造背景,以回忆作为背景,还有在空间里的和被展示的物体。这些物品是我偶然在河里、在烂泥里发现的,或者是匿名的,或者是朋友寄给我的奇怪物体。

从收藏去追寻遗失的历史


邓菡彬:这些物件是在泰晤士河里发现的吗?收藏物件对你的艺术创作意味着什么呢?
肖恩·卡顿:是的。有些是罗马时期的残片,大概有两千年那么老。对我来说,河就是一个活的、可移动的、能呼吸的博物馆。它每天都吐出各种物件等着人们去发现。在表演中,我喜欢把这些物品放在桌子上,就像一个博物馆,让人们来构想这些想象中的历史。在表演中,让人们通过这些辟邪的物件,更明了地想象历史、制造历史。在我的表演中,我试图通过夸张的方式,画一幅非常大的画,让这些片断越变越大。然后,当那些画都在那儿的时候,我突然把它们全部涂白,画都消失了,回到了那些回忆的不确定性中。所以我是有转化性的记忆和物件的策展人,通过做超长时间的表演,通过各种方式来探索这些物件的可能性。它们是美学的、生理学的、超自然的,所有的这一切都以一种创造性的方式来呈现。

从泰晤士河里淘来的“宝物”

这些收藏也会为了观众而不停地发生改变,我喜欢处理那些改变的身份、意义,那些在神秘的历史中被遗失的,也喜欢那些可以把这些奇怪物品联系在一起的奇怪故事。你并不使用词,而是使用图像。像一个视觉辅助的回忆录,关于在它的世界、我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人们会对这种物品意义的改变很感兴趣,这也是我的兴趣所向。

在艺术里找回梦境


邓菡彬:在创作过程中你觉得你的脑电波状态处于什么频率?有一些研究艺术活动脑电波的文章里提到:不同艺术种类产生的脑电波相差很多。虽然对脑电波的分析很难量化,但简单区分的话脑电波根据频率不同,大致分为五种:深度睡眠(Delta)、浅睡眠(做梦或沉思Theta)、放松的清醒状态(Alpha)、清醒并有持续活动(Beta)、最高波段脑部剧烈运动(Gamma)。

记录每日梦境的笔记本

肖恩·卡顿: 我想我是处于做梦和沉思(Theta)的状态。三十多年来我一直工作于我梦里的形象,并一直都记做梦的日记,我发现梦里奇怪的逻辑改变了我处理艺术的方式,创作与梦相关的画面,有一次一个美国人评价我的作品像是在梦里行走,我觉得很准确,因为他看到了我的作品与梦的联系。后来我拾忆起这些梦,发现很多梦都有奇怪隐藏的意义,许多梦是关于欲望,一些被压制的愿望。所以我对于梦的处理方法,就是做一个表演,然后就可以拥有梦里你想要的那些人事物,可以成为他,可以释放被压制的愿望。


肖恩·卡顿,邓菡彬(曾不容译)


刊发于《西湖》杂志2017年第1期,

是邓菡彬主持的艺术与科技访谈专栏(2017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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