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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CA馆长田霏宇。图片:Courtesy of the UCCA
UCCA毕加索展览现场。图片:Photo courtesy of the UCCA
在你看来,UCCA重新开幕后的第一个大展就将毕加索带到了中国,它的重要性体现在哪里?
在中国,艺术史上的人物很少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形象,毕加索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之一。因此,这场展览吸引我的部分在于它是一场完整展示作品的历史性项目,同时它引人入胜的叙述又能给人启发和教育。另一部分,我们也能借此表明自己是怎样的机构,以及从前几年开始重新规划以来我们经历了怎样的成长。这似乎是宣布UCCA新时代到来的一个标志性项目,让我们能够展现机构内部的发展和升级,并吸引那些曾经不怎么了解尤伦斯的全新观众群。
因此,你把这个展览也视为向人们重新介绍UCCA的一种方式,表明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
UCCA以前一向是更多展示在世艺术家的非收藏性机构,所以这次的展览方向是一个很大的变化。每当我和中国媒体谈论这次展览时,第一个问题始终是:“你们关注的是当代艺术,但这是现代艺术。”但你必须意识到的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说中国有太多机构在做很棒的现代艺术展览。事实上,没有这样的机构在做。而且,能够在像我们这样的空间中展示毕加索这样的艺术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尤伦斯的空间是带有一种后工业感的巨大展厅,而不是像奥赛博物馆(Musée d’Orsay)或是贝耶勒基金会(Fondation Beyeler)这样感觉的场馆。这是一种非常不同的体验,它带来与作品感受完全不同的东西。
对,人们也常说经典就是能“永葆新闻性的新闻”。
确实。我们大概有10件作品曾在奥赛博物馆和贝耶勒基金会展出,而毕加索博物馆馆长Laurent Le Bon这样说过,如果你把毕加索的作品放在奥赛博物馆里,那么他看上去就是一个19世纪的艺术家,但当你把它放到像UCCA这样的空间里时,毕加索就是一个非常当代的艺术家。无论如何,这都一次很棒的学习经历,让我们看到公众怎样对作品很好地进行回应,以及有这样一个展览在自己家门口展出他们是有多么兴奋。
有趣的是,这场展览在准备期间差点无法实现。为什么展览作品通过海关进入中国会如此困难?
北京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翻新后的建筑正面。图片:Image courtesy of Office for Metropolitan Architecture, photo by Bian Jie
所以海关需要你担保多少钱?
他们想要2亿欧元作为押金,而且这笔钱不能是借的。这个数字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承受不了,所以希望能免除这笔押金。幸运的是,中法两国政府就此达成了协议,主要原因是法国大使在与中国大使的会面中提出了这个问题。它的复杂性在于尽管作品属于国家收藏,但我们不是一个国有博物馆。因此,这就需要中国政府人员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稍微破格一下,而且他们也这么做了。
如果在西方语境中,一个普通人走进毕加索展览时他就很有可能对艺术家已经有些了解,比如他是一个把人的鼻子画在有趣位置的天才;他的作品贵得离谱;他专横跋扈又很有女人缘;还有他是一个矮矮的秃顶,常穿着白蓝相间的条纹上衣。观众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已经是主流文化的一部分。那么,中国这些来到博物馆里来看毕加索展览的普通观众,他们对艺术家的熟悉程度是怎样的呢?
毕加索的和平鸽被当作斯大林国际和平奖的象征。图片:Courtesy of Getty Image/Bettmann/Contributor
那么在文革期间,具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作品不再受到欢迎?
在文革时期,所有的外国文化都不能被提及。但在此之前,围绕着毕加索就产生了一些问题。当时,这些中国艺术家们都在试图理解毕加索。他们知道毕加索是一名G。C。D员,但从他的作品中哪一点能看出了他是人民真正的朋友?艺术家们最终把目光落到了《节俭的一餐》(The Frugal Repast)这件作品上,它以近乎社会现实主义的方式描绘了穷人的痛苦。但他们很难仅用这一件作品来说明问题,因为毕加索的其他作品很少有社会主义的题材。事实上,应该是没有。
即便如此,我从精美的展览图册中了解到,有一些中国艺术家似乎开始了立体主义的道路。那么,这是当时一种短暂的试验性时刻,还是说立体主义的种子在中国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生根发芽?
我不认为这是有意义的。十五年前,一位日本学者做了一个名为“亚洲立体主义”的展览,着眼于立体主义在日本、韩国和中国同时间段产生的影响。但与后来成为第一个全球艺术运动的激浪派相比,其背景过于迥然不同。这里面肯定不会错过的人有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画家之一——张大千,以及现代艺术市场的另一位重要人物齐白石。他们更多的是从个人层面受到了毕加索的影响,其中一部分是出于他的作品,但主要还是因为他作为伟大在世艺术家这么一种身份。张大千和齐白石二人都视自己为东方的毕加索。张大千有一些很棒的照片,其中他穿着长袍和胡须,去法国南部探访毕加索。
你在画册中也写到了“毕加索的演变,和中国这个国家的演变一样,都像是‘摸着石头过河’”——这是邓小平对中国社会发展的著名隐喻。而在画册其他地方,也提到毕加索“和其他西方艺术家相比,他在中国的发展轨迹也是最接近于这个国家自己所经历的激烈变革。”这段话该怎么解读呢?
人们在UCCA排队等候观看毕加索大展。图片:courtesy UCCA
你还写道,这个展览是“专门为这个语境所策划的”。那么,为中国观众策划一场毕加索展览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实际上制作了一些用中文写的“天才”的小胸针。这个词在中文里本身就很有趣,因为它不是那么负载——字面翻译本质上是“被上天赋予才华的人”,他生来便具有天赋。这些小胸针特别受到父母和孩子的欢迎,而且展览也是从毕加索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12岁左右时的创作开始。这其实是一种探讨人类潜能和成就的方式,而对于这种更具教育性的话题,我认为人们都给予了不错的回应。
是的,如果你想打破某条规则你就必须先完全掌握它,这种想法已经能引起共鸣。因为现在中国依旧非常盛行学院派绘画传统,有很多大型艺术学院始终还在采取那样的教学方式。所以,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奔着这条规则而去接着克服了它继续向前,其实是非常激励人心的。事实上,它可能正以独特的方式和这里产生关联。
毕加索,《阅读》,1932。图片:Photo by Leon Neal/Getty Images
我看到这个展览还包括了毕加索的朋友卡萨奇马斯(Casagemas) 的肖像画之一,后者因为被一名女性拒绝而自杀的故事促成了毕加索的蓝色时期。当我今年六月份在贝勒基金会看到毕加索的展览时,我注意到了一幅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卡萨奇马斯作品。他对毕加索的《Assumption》进行了精彩的“亵渎”,本来已死的卡萨奇马斯看上去似乎要从墓地里升起,飘向天堂。但他发现进去了之后并不是天使而是裸女簇拥者。那么,在中国怎样的绘画会比较展示?展览中,有关性的部分是否需要?
我只能说,我们的作品清单是由策展人根据她的概念和愿景准备的,而且过程中没有碰到任何问题。当然,在奥赛博物馆的展出的一大批作品——有一整个系列是关于情色话题的——这次并没有运来。我们很难在这里做任何预测,因为我们目前还没碰到什么问题。但要重申的是,这并不意味着每件作品都没有问题。
文丨Andrew Goldstein
译丨Ela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