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张恩利:具象作为非现实的另一种认知
发起人:colin2010  回复数:0   浏览数:1789   最后更新:2019/05/18 22:00:18 by colin2010
[楼主] 陆小果 2019-05-18 22:00:18

来源:绘画艺术坏蛋店  Pseudo-Time


胖胖的Tai Shani总是笑眯眯的,甚至有些腼腆,她在讲完课以后会两手一摊,问旁边的学生,“啊,我今天看起来紧张吗?我在做试验,看看不写讲稿的话能不能讲好”。

Tai Shani


不过她开始讲话两分钟以后,你就会知道她常常是在用另一个宇宙的思维在思考此时此地的事情。跟她上课就是乘着谷歌搜索引擎在不同宇宙里飞行——达利做过的小型龙宫、电子世界Second Life里的行为艺术、加利福尼亚里那些相信自己是在不断转世的宗教群体Unarious的表演录像——Tai的爆炸宇宙里飞窜的作品、文本、平行空间不断地被召唤出来。Tai受了大量异域传说、邪典电影、outsider artists的实践的影响,虽然她清醒地明白自己是在艺术的场域里工作,但她的作品仍总是将观众带离中心、跨越边界、去到另外的世界里,让人们意识到此时此地此我的禁锢,我们需要不断地打开和重塑自己——而这某种程度上,就是我在Tai Shani的作品里看到的Queerness。


但这也涉及到一个问题——如何在作品里铺设离开和回返的路径,如何在作品里引用?Tai的作品几乎总是基于对历史文本和传说的引用、改写和重演。


她目前已持续四年的项目Dark Continent来自弗洛伊德对女性之性的描述,其中Semiramis(塞弥拉弥斯)这个章节的名字是古代亚述王的传奇妻子,这个章节里的12个角色的塑造和经历则是Tai对一本中世纪时的《女性城市之书》还有现代女权科幻小说的改写……这层层叠叠的引用,在我看Semiramis的表演时完全不知,现在也对具体内容毫无概念——留在我印象里的就是十二位奇装异服的表演者在Tai Shani一个人慢慢造出的糖果色的、未来主义的、Joan Miro般的巨大且保留着粗糙质感的舞台上呈现自己的身体以及绵绵无休的自述。


Tai Shani用写作、装置、表演、录像构建起一个复杂、互文的世界,但观众如我,也常常像掉入魔方世界或者爱丽丝去过的梦游奇境一样,茫然。好在Tai仍是个如此视觉化的艺术家,在文本不断被书写出来的同时,她仍然像造梦一样试图去把这些文本化为天蓝色泡泡雕塑、肉粉色波浪柱、长指甲的深灰莲花手,费劲心思去寻找合适的表演者,缝制演员的衣服,自己做音乐。某种意义上,她自己就是一个戏剧制作团队。

Dark Continent: SEMIRAMIS, Tramway, Glasgow, 2018,  Photo: Keith Hunter


我同意Tai所说的,一个好作品应该对毫无所知者和知之甚多者有不同的感受——也就是在作品当中有不同层次的路径可走。但当她的作品因为复杂的引用而变得晦涩,或在不断重新定义时下观念(她在作品里试图拓展更多元的“女性气质”)却没有给读者足够的前情提要时,作品传达的效率和准确程度等等不同方面都在被考验着——对我而言她的作品没有什么简单的理解方法,除非我只是呆在那儿不要管表演者在絮叨什么,看看人和景,觉得有点意思就行了。Tai的作品里这种对外界不管不顾的情况仍然很像她。她要先造一个更自由的、更可爱的、更无拘无束的宇宙出来,你懂不懂这种混合着情色的、过度的、非理性的、迷狂的可爱,是你的事。

Dark Continent: SEMIRAMIS, Tramway, Glasgow, 2018,  Photo: Keith Hunter


Tai在2018年有很好的展览经历,去了格拉斯哥双年展、Nottingham Contemporary等公立艺术机构。但她最近在twitter和instagram上说了自己艰难的经济状况,让人心痛,也让更多艺术家感同身受。作为一个艺术家或许真的是一个经济上的赌博,很多像Tai这样没有商业代理、没办法靠卖作品为生的艺术家,艺术创作方面的收入只能靠委派创作里的艺术家费——如果作品的制作费能被机构全部报销的话。或者就去打其他工,教书算是很好的工作了,但也要求艺术家能有平衡工作和创作的能力


讨论艺术家所处的经济生态是困难的,毕竟“做艺术”在很多时候不被认为是符合社会需要的工作,而这个社会应该给作为社会福利的艺术项目们多少预算合适,艺术家又能拿到多少酬劳都是个玄学。Tai没有指责任何人,她只是在讲,太难了。

我征得了Tai Shani同意把她的话翻译成了中文:


“这条有关艺术家的生计。一年半之前我在Whysing Arts Centre有过一个机构付钱的驻地。那真是我生命中唯一一段能全身心在studio工作的六周时间。那段日子让我变化很大,发展很多。


我以前从没特别关心过赚钱,总是用各种工作来支持创作,最终开始教书。也希望这能最终能行得通。我几乎从创作里赚不到任何钱,也要各种腾挪才能在经济上周转地开。


每周教三天书要耗费很多力气,其实也没办法付清生活开支。去年我的事业算很了不起了,但像任何时候一样,我仍然在破产。


我多想能把全部的时间投入创作啊,但这变得越来越不可能了。我想能多待在工作室。尝试在经济上活下去同时好好创作已经让我在常常生病。有一次特别严重。


我的家庭开始需要我金钱上的帮忙了,而我彻头彻尾地害怕着生活已经让我毫无回旋余地,我会再也无法负担起一个艺术家的生活。对那些家庭并不富裕的的艺术家来说,这个选择令人惊恐,却也是现实。


这是让人绝望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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