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SA驻村艺术家的VR作品《登月》
发起人:猴面包树  回复数:0   浏览数:1857   最后更新:2019/04/23 13:55:18 by 猴面包树
[楼主] colin2010 2019-04-23 13:55:18

来源:Hi艺术  郑啸川


|郑啸川

图片提供|七木空间

摄影|董林

艺术家/做东西的人 张移北 摄影:董林


前往采访张移北之前,我对她的了解只有来自上次展览的零星信息:1992年出生,在英国留学七八年后回国,2018年在闳约当代艺术中心(北京)举办首次国内个展。另外就是展览名字本身,“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七木空间的负责人艾思发来的一段展览前言,提到一个陌生的名词“代具”,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艾思问我要不要先看看图片?还是留一个悬念?我选择了后者。



“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展厅现场

张移北2018年在闳约当代艺术中心(北京)的个展“马镫”现场


▶ “今年最好的礼物”


开幕当天看到被艾思称为“今年最好的礼物”的展览现场,我为悬念后的惊喜暗自庆幸。对比眼前腼腆的张移北本人,很难将如此大体量的装置与瘦弱的少女联系起来。细细琢磨仍发现了蛛丝马迹。除去一楼的冰冷,二楼的展厅虽然算不得“温暖”,但色彩缤纷了许多。马卡龙色系的金属罐让我想到前不久在香港MDC画廊看到的艾默格林&德拉赛特个展“Overheated”,但细节更为丰富和诙谐。定睛细看,金属罐的喷漆还是带珠光的,低调的少女心显露无疑。看似从罐中随意生长出来的异形茶色玻璃同样透露着少女心思的古灵精怪。金属罐底座泛着一层温柔的光,原来是模拟大理石纹样做成的硅胶垫子,在这个坚硬的空间里柔和掉了许多锋芒。


“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一楼展厅现场,墙上的图案是内华达州的死亡谷


张移北生于黑龙江大庆,全中国人民都知道的盛产石油的地方。这次展览展出的大部分大型金属材料是在大庆制作完成后再运到北京的。意识到她的家乡令我恍然大悟,解释了心中难以将少女与重型金属装置相联系的疑惑,她可是与遍地的磕头机一起成长起来的啊。说话细声细语的张移北几乎让我忽略了这个事实,在采访中她的表现比我意料中的“腼腆”好一些,但也是问一句答一句。但意料之外,她又会反客为主地问我很多问题,比如“你接触过的南方和北方的艺术家有差别吗?”“你觉得长时间用英文写作会对逻辑思维造成影响吗?”“你怎么看待…”孱弱的身躯压制不住旺盛的好奇心,这也使其作品中的取材趋向合理。本次展览中的元素均来自城市公共设施,听完讲解我能理解,但大多是第一次见到。我不止一次地问张移北,“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些东西的?”“你是没事出去瞎转悠看到的吗?”她言简意赅,“瞎看。”



“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一楼展厅现场及细节


▶ 不聊作品就可以正常聊天


张移北的害羞与腼腆还表现在对于镜头的躲避,画廊提供的唯一一张可做肖像的照片还是工作人员偷拍的。我们选择二楼的展厅当拍照背景,希望纳入更多的作品细节。但光线差强人意,帽檐下的阴影把她的眼睛遮挡得严严实实。张移北坚持不愿意脱帽,她觉得自己好几个月没理发了,感觉像个秃子。我在心里暗笑,小女生的鬼马心思连自黑都这么有趣。摄影师董林想了一个法子,先戴着帽子拍一张,再在原地脱帽拍一张露出眼睛,随后把脱帽那张的眼睛P到戴帽子的照片上。这个主意深得张移北的心。拍照的时候恰逢开幕,一波观众等着张移北导览。她以拍照为借口,几次试图逃脱导览。最后以失败告终,悻悻地下楼。闲聊中,张移北数次提及自己对于讲解作品的抗拒。之前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课上常会分小组讨论讲解作品。当时张移北就觉得在讲解中直接给自己作品下定义的做法有点蠢,在她看来,作品的解读从来都是开放的。她自嘲道,“不聊自己的作品就可以正常聊天。”想说的都放在作品里。



墙上的管子已被堵死,用张移北的话来说,仍在输送着一些毫无意义的价值


展览名字“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源于一本真实的社科类书籍,讲述的是隐形墨水的故事。豆瓣读书的页面有人吐槽本书后半部分的无趣。张移北当时在书店就被书名所“蒙骗”,以为是什么猎奇类的小说,也没顾着思考为何会放在社科的类别就兴冲冲地买回家。到家拆封后看到一半发现与想象中大相径庭,失望之余,张移北萌生出以这本书和阅读这本书的状态做一次展览的想法。卧床读书的时候总是很轻松,不为琐事烦心。这也是张移北几次强调在这次展览中加入很多私人情绪的原因所在。展览本身与题目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这种“挂羊头卖狗肉”也许可以理解为是张移北因为一本“文不对题”的书籍而产生的恶趣味。但我想说,与书籍的失望不同,以“囚徒、情人与间谍”的方向去理解展览,会在观看时得到更大的惊喜。


展览光布展就花了两周,这里的“布展”之于张移北来说其实就是“创作”本身。七木空间因为自身非常规的空间属性为许多装置艺术家所钟爱。张移北设计订做了很多材料,运过来之后在展厅里依据空间量体裁衣,像搭积木一样将各个材料组合,再用一些当下的情绪串联起来。她不愿意自称为艺术家。“那你平时怎么跟别人介绍自己呢?”我好奇道。“就是一个做东西的,”张移北坦然回答。



被冰钓的鱼,与在死亡谷淘金丧命的淘金者形成对比


▶ 多重身份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在没有看到展览之前,艾思告诉我这次的展览和上次的展览很不一样,上次的偏理性,这次偏感性。

张移北(以下简写为张):对,这次所用到的工具和材料都是偏理性,但是从题目开始我就想把一些自己的个人情感放进去。情绪中也有负面的情绪,比较杂糅,比如一楼从氛围上来看比较压抑。之前的展览可能从视觉上看更暖一些,但并没有很多私人情绪,稍微有一点冷冰冰。


Hi:《囚徒、情人与间谍》是一本讲隐形墨水的小说,用这个作为展览名字是因为展览和隐形墨水有关,还是因为这三个名词之前的关系?

张:这三个名词可以在同一个情绪里出现让我觉得很有趣,在同一段感情或经历中,完全可以觉得自己是一个被禁锢的、一个摇摆不定的、或者多重身份的人。这次展览里的工具也有多重身份的意思,平时不被人注意到,但可以有各种变化。


Hi:这次展览的元素都是城市公共设施工具,为什么?

张:有储水系统和电力系统的元素,这些基本上都在城市之外。一楼的防护栏属于公共系统中每天被我们使用,却不被我们在意的东西。所有的元素都是现代人类所必须的,却不容易被人注意。

二楼展厅起始的无名诗出自法国诗人伊夫·博纳富瓦的诗集《杜弗的动与静》


“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二楼展厅现场及细节


▶ 一些情感


Hi:这次展出的作品中有很多凹进去的琉璃器具,之前的作品中也有类似的细节,你是特别喜欢玻璃制品吗?

张:玻璃在热的时候很好塑形,这次用坚硬的洛阳铲去戳软的玻璃,玻璃冷却后又变得很坚硬很脆弱。玻璃的主要材料是硅,芯片也是硅,感觉这一个元素能够做出很多不同的东西。这种材料很有意思,从最简单的元素开始到各种形状,包括硅胶。


Hi:二楼的蓄水瓶下面的硅胶垫子颜色很特别,为什么那样设置?

张:硅胶一方面容易塑形,另一方面又很难塑形,因为很软,需要有一个模具才能出形状。颜色模仿了大理石,用柔软的硅胶中和大理石原本的坚硬,想放进一些情感。


Hi:那些储水罐并不是本身的颜色,你怎么决定后来的颜色呢?

张:储水和电力系统都比较理性,但从展览题目开始就有一个比较个人化的情绪,所以我在比较冰冷的工具上使用了稍微柔软的颜色。

储水罐上的异形玻璃钳住了塑性用的洛阳铲


储水罐下方的硅胶垫子远看好像一圈光晕


Hi:前言中的“代具”是个不常见的词语,有何出处吗?

张:我从一本《技术与时间》的书里看到这个词。这本书是讲技术的,提到代具,代具本身没有生命,但是它决定了生命存在的特征并构成人类进化的现实,把公共空间中的工具转化成个人私密情绪的表达。代具也和工具有关,继承或者从侧面显示了人类的文明史,人类的进化也是工具的进化。我觉得很有意思,虽然没有生命但是和生命紧密连接,又是生命的见证。


Hi:你对于工具和材料的关心是源于雕塑专业还是本身的兴趣?

张:没有特别想过这一点,就是日常生活当中的一些思考和发现。比如大多数情况下人们使用锤子,想的都是钉子和被锤的木头。用锤子将钉子钉到木头里,很多人就注意到钉子进去了,其实锤子好像一个连接点,与人的手和胳膊连成一体,但人们总是忽视这一点。


Hi:整个展览中你是把它们看作是单独的作品,还是觉得是一个整体的项目?

张:我觉得是一个整体的项目,虽然在展厅里看不到,但是其中充斥了很多死亡的气息,保护栏好像把你保护在里面,同时也把你禁锢在里面。二楼好像在输送很多东西,但我在创作的时候将它们用很实在的感觉放大,想赋予一种空的感觉。



“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二楼展厅现场及细节


▶ 收集与再创作


Hi:你初中毕业就过去英国,相当于没有接受过国内的艺术教育,是否会觉得自己的创作思维已经彻底西化了?

张:可能在做作品的时候不会提前有一个思考,随时有想法随时加进来,比较混乱。


Hi:一些大型的装置需要工厂制作,你怎么随时改?

张:在布展之前我先把所有需要的材料做出来,比如这次的玻璃、硅胶、罐子等,再以当下的感受或状态去随意组合。可以说之前是收集材料,到展厅里才是真正的创作。


Hi:之前的展览也是这样吗?到了展厅才开始真正进入创作状态,之前都是预备阶段。

张:对,所以这些作品到另一个地方展出的话不一定以现在的状态出现,也许会是别的组合。场域特定,情况特定,时间特定。


Hi:这些年的创作风格是否有一致性?

张:我觉得是在变化。最开始是偏向于对材料的兴趣,定位一个点;然后有一些新的探索转到工具,定位一个工作方式;再后来关注技术,可能是一个体系或者更复杂,又将很多材料和工具糅合到一起。还是体现了个人在成长中看对待世界方式的改变。


灯光和电线也是设计内的安排


Hi:当初为什么学雕塑?

张:一开始觉得女生学雕塑很酷,我很喜欢动手做一些东西。开始上学的时候选的方向偏设计,但觉得设计还是有一个固定的框架,雕塑的发挥可以更随意,跟性格有关。


Hi:你有自己的创作方法论吗?

张:我觉得没有一个特别固定的方法论,但总体来看的话我比较喜欢把材料或者各个感兴趣的点收集起来,然后再创作。


Hi:从整个构思到最后方案呈现要多久?

张:从看到那本书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做一个同名的展览。


雕塑细节


Hi:当时你决定的是要做一个展览而不是仅仅是一个作品,或者说展览对于你来说才是一个作品?

张:对,从题目开始,但开始做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具体要做什么,是在做的过程中不断有东西加进来,也并不是说展览开幕就是结束,观众进来也成为作品的一部分。


Hi:对于观众的反应有什么预期?

张:没有什么设定的预期,也是希望他们可以从展览题目开始,但是整个展览其实不会看到什么和展览题目有关的东西。我希望不一样的人看到有不一样的感受,或者没有感受也挺有意思的。就好像我看到那本书之后发现完全文不对题。


珠光上漆的表面随意生长出异形的茶色玻璃


▶ 把空间当成作品的一部分


Hi:因为高伟刚的关系与七木空间结缘,你觉得你们的作品在形式上有相似的地方吗?

张:因为七木的空间有一点非传统,我们都是把空间当成作品的一部分,依据空间而定。


Hi:但是高伟刚除了上次在七木的展览之外也有独立的作品,你呢?还是所有的作品都是依据空间来设定的?

张:我觉得基本上全部都依据空间或者材料的扩散来决定,根据周围的东西产生很多互动,并非只是单纯的作品。


Hi:这个想法是源于你在英国受到的教育还是源于你本身?

张:和教育有关,也跟性格有关。自己好像很容易被各种东西所吸引,会发现很多有趣的点,继而会很随性地影响自己,并没有一个设限。



《A 100 Stirrups between Gravity hill to Paranoia》 尺寸可变 装置 2017(往期作品)


《不可言明的共通体》尺寸可变 装置 2018(往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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