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锋:事件违背了常理,我们该如何应对?
发起人:wangxiaoer97  回复数:0   浏览数:1543   最后更新:2019/03/19 13:14:40 by wangxiaoer97
[楼主] 开平方根 2019-03-19 13:14:40

来源:Artsy官方  文:Alina Cohen


乔治·莫兰迪,《静物》,1952年。图片致谢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


乔治·莫兰迪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潜心研究描绘静物布景,他创作于1952年的油画《静物》成为了其最著名的代表作之一。莫兰迪柔和的奶油色笔触落在粗帆布制的画布上,画面中有两个波状边缘的碗,一个花瓶,一件折叠的黄色衣服和一个罐子。这些表面粗糙的道具紧靠在一起,占据了画面的中心部分,它们的下方是棕色的桌面,但这桌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块未经烤制的粘土。画面背景是单调的棕黄色,可以看到两根粗细不一的线条——细的棕色线条将画面从水平上分为两半,与底部一条稍粗的灰棕色线一道,勾勒出桌子的边缘。整个场景朦胧至近乎抽象:莫兰迪更在意的是色彩、形状和氛围,而不是对实际物体和环境的写实刻画。这幅作品同他的许多绘画一样,能让人能于片刻中感受到一种安宁的永恒之美。

乔治·莫兰迪,《静物》,1950年。图片致谢 Galleria d'Arte Maggiore G.A.M.


在莫兰迪的画笔下,普通的茶杯、罐子和瓶子都变得肃穆而让人敬畏。他在博洛尼亚度过了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1890–1964年),数十年如一日地去自己的工作室,重复地描绘、解构与重构日常生活。在其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他刻画的仅仅是几种最为寻常的物品,但却呈现了无限种排列方式和绘画视角。在充斥着宏大宣言的环境下,莫兰迪低调的杰作证明了微观个体诗意的重要性。艺评人彼得·施杰尔达(Peter Schjeldahl )曾写道:“在理想的世界里,每一位热爱艺术的人家里都应该有一幅莫兰迪的作品,因为它能让我们的眼睛、头脑与灵魂都得到锻炼和放松。”

乔治·莫兰迪画像,来自维基共享资源

乔治·莫兰迪,《丰扎达大街的庭院》,1963年。图片致谢 Robilant + Voena 画廊


这位意大利艺术家的绘画有着朦胧的神秘感,但有关于他的不同传记让其形象变得更为复杂。劳拉·马蒂奥利(Laura Mattioli)是意大利现代艺术中心的创始人兼馆长,她曾在《乔治·莫兰迪:后期绘画》(2017)中写道:“在人们所熟知的艺术史里,莫兰迪一直是一个局外人,不属于任何现代艺术史上的著名流派。”但莫兰迪深远地影响了艺术界,他所代表的审美可能已超过了一般艺术史课程所涵盖的范畴。在马蒂奥利看来,莫兰迪那些由相似画作组成的系列,与后来安迪·沃霍尔的《花》系列(1964-1970年)以及约瑟夫·亚伯斯的《向正方形致敬》系列(约1950-1975年)相似,他超前的审美将其推举至20世纪五六十年代现代艺术讨论的核心领域。


施杰尔达还提到,莫兰迪厚涂颜料的笔法和菲利普·加斯顿(Philip Guston)的绘画技法有一定相似之处。同样的,美国画家韦恩·第伯(Wayne Thiebaud)自19世纪60年代起开始采用厚涂的方法绘制蛋糕,就如烘焙师会在蛋糕上撒上厚重的糖霜一般,生动地诠释了莫兰迪对于颜料厚涂的研究。肖恩·斯库利(Sean Scully)和维亚·赛尔眀斯(Vija Celmins)也曾提到莫兰迪对他们创作的启发和影响。在许多外行看来,莫兰迪的画作状似简单的临摹,但其实许多当代艺术家对莫兰迪充满着极高的敬意,誉其为“画家中的画家”。


20世纪20年代中期,莫兰迪已形成了他独特的个人艺术风格。在此之前,1907至1913这四年间,他在博洛尼亚美术学院学习绘画,研习了包括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的皮耶罗·德拉·弗朗切斯卡、热衷于画静物的法国画家让·巴蒂斯特·西梅翁·夏尔丹以及现代绘画之父保罗·塞尚等大师的杰作。与此同时,他也参与到新兴的立体主义运动中,受到乔治·德·基里科引领的形而上画派的影响,超脱源自生活的艺术创作,向超自然的场域探索。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莫兰迪尝试了景观画、自画像和较有棱角的静物画。然而不久之后,莫兰迪收敛了自己的尝试,开始只专注于工作室一隅的简单物件。


许多学者仍在争论莫兰迪是否真如传言所闻那般过着隐居的生活。霍兰·科特曾在《纽约时报》中写道:“流传着两种说法,人们更为认可的是第一种——隐士圣乔治。但也有说法是,莫兰迪相对内向,只会定期与部分艺术家保持联系,但也会时常通过书籍和杂志了解全球艺术发展的动向。”根据后者,莫兰迪会周游意大利且参与本国政治。而真相究竟如何,科特认为可能介乎于两者之间。


莫兰迪与那个时代政治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消减了他作品的光环。布莱克·高普尼克曾在《华盛顿邮报》中断言:“在墨索里尼实行独裁主义的初期,莫兰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西斯主义者。”而这位臭名昭著的独裁者也曾收藏过莫兰迪的作品。

乔治·莫兰迪,《静物》,1956年。博洛尼亚现代艺术博物馆藏


Il Sevaggio 杂志的创始人米罗·马卡里在1928年曾描述莫兰迪的作品为“极具意大利特色”且“根植于最纯粹的意大利传统里……(他的作品)受意大利血统滋养,这种血液代表了这个国家的立足之本,亦体现了其所特有的世界观。”换而言之,马卡里将莫兰迪静谧的作品与隐居的生活与法西斯民族主义的时代背景联系起来——鼓吹意大利乡村生活,拒绝全球化的潮流。艺术史学家马里亚纳·阿吉雷曾在其2013年的一篇文章中分析到,是莫兰迪所持有的地区主义思想令人们将其作品与那时的政治背景联系起来。他认为莫兰迪模仿了文艺复兴时期壁画的色调和质感,带有浓厚的旧世纪民族传统,而没有任何现当代艺术的风貌。


阿吉雷甚至更激进地断言莫兰迪的法西斯倾向为其职业发展助了一臂之力。1930年,Strapaese 团体(一个受墨索里尼右翼政治影响,强调当地传统与爱国主义的文化运动组织)的成员曾帮助莫兰迪进入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任教。“虽然如果抹去语境,莫兰迪的作品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绘画习作。但其参与了法西斯视觉语言体系的创作,以牺牲了世界大同主义为代价,只关注于如何升华意大利乡村生活和传统价值观,”阿吉雷写道。


而那种更为美好的说法——一位清净隐居的画家,终身创作,远离世俗——不过是模棱两可的传言和被美化的艺术崇拜。即使用色柔和而克制,莫兰迪的作品仍然耀眼。但有关他政治生活的种种传闻也使他的作品隐含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微妙感。也许莫兰迪的作品也正为这些冲突提供了一种和解的方式:如果我们从不同的视角更加仔细地观察同样的细节,或许最终我们可以找寻到某种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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