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同:核心样本 | 胶囊上海2月16日
发起人:展览预告  回复数:0   浏览数:1469   最后更新:2019/02/15 20:45:13 by 展览预告
[楼主] babyqueen 2019-02-15 20:45:13

来源:Hi艺术  郑啸川


图片提供丨单行道画廊&晨画廊&槐谷林&《Hi艺术》资料库


冯兮的微信签名写着“业余策展人”,我将其理解为是一种自嘲。冯兮却说,至今还是不太觉得策展人应该是一份工作。从2015年正式转换为策展人的身份到现在,冯兮更多的是凭着一份炽热的喜欢在做这件事。因为喜欢,所以遇上艺术机构或艺术家经济上有困难的时候,他不收取策展费,甚至有时还会贴钱买材料、买盒饭。2018年上榜《Hi艺术》年度榜策展人的冯兮欣然接受采访,说了很多很有态度的话。

策展人 冯兮


▶ 也想为宋庄做点什么


有年轻的艺术家朋友这么评价宋庄,“神棍和‘国画家’聚集地”,并告诉我年轻人都不稀罕宋庄,觉得“掉价”,“年轻艺术家开工作室都热衷于顺义、后沙峪这些地方”。这种暮年之感正是彼时红极一时的宋庄目前所面临的尴尬。

从1999年住进宋庄,冯兮已经在宋庄待了二十年。他说自己对宋庄的情感近乎机械,毕竟家在那里。但他平时的活动范围大多集中在草场地和798,目前在单行道画廊和晨画廊担任艺术总监。第一次加上冯兮的微信是因为某个网红展的话题探讨,冯兮婉言谢绝,“因为涉及到一些朋友所以不方便发表意见”。当天下午我们意外地在798某个展览的开幕上碰到。我上前打招呼,冯兮觉得惊喜,“798真好啊,上午才在微信上聊的人,下午就能碰到。”尽管本身“反宋庄”,面对如此活跃的798,冯兮也想为宋庄做点什么。即将在宋庄开幕的槐谷林当代艺术中心(下文简称槐谷林)就是他眼中建设“新宋庄”的一次机会。



陈浩洋”自然醒“展览现场 策展人:冯兮 单行道画廊


▶ 有一些勇气不是在工作中,而是在自己的态度


虽然在此前的交流中对评价朋友表现得很谨慎,但冯兮是敢说的人。他曾在朋友圈呼吁,“对大师的最起码的尊重就是不要看‘尸体展’”。在他看来,任何没有语境,直接从基金会将大师的作品拿来做展陈的就是“尸体展”。他也强烈抨击米开朗基罗·皮斯特莱托在常青画廊举办的个展“镜面之上”。冯兮直言,“在不同的空间做着重复的事情,并且持续几十年,俨然是一个商业行为”。而米开朗基罗·皮斯特莱托本人在冯兮看来则是贫穷艺术里面最差的艺术家。

冯兮是20世纪70年代末地下先锋艺术的代表人物冯国东的儿子。从小耳濡目染,接触了很多老一辈的艺术家。当时并没有关于艺术的概念,像顾德新这样振聋发聩的名字在当年的冯兮看来只是经常会见面的叔叔而已。待到2001年正式踏入艺术圈,他才意识到小时候经常串门的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艺术家。幼年画画总被人拿来跟父亲对比,冯兮索性转向摄影。做了十几年广告和商业摄影后,他于2001年进入艺术圈涉足影像。作为“销毁型”艺术家,冯兮并没有留下什么作品,他总觉得每个作品都不够好,但创作这件事足够过瘾。2015年冯兮懵懂着开始接触策展,一开始是一种玩的心态,但专业度也日益跟了上来。2016年正值父亲老冯去世十周年,冯兮与彭晓阳在外交公寓12号策划了一次关于老冯的回顾展,这也是外交公寓12号的首个展览。

冯兮的父亲“老冯”冯国东


现在,冯兮活跃在各地策划展览,强调“语境”和“在地性”,花大量的时间泡在艺术家工作室与他们交流,点子都是聊出来的。除了单打独斗之外,他不时也与他人合作。他参与了一个“以策划的形式做作品的小组”——孑孓社。成员除了冯兮之外,还有艺术家贺勋和戴陈连。冯兮是最后一个加入的,为此还写了申请书。孑孓社做了一些有趣事情,比如因为欣赏,所以用“临摹”的方式给缪子衿策划的“共享叙事”写了一篇展评——《共享“共享叙事》,以物的形式描述了展厅里的所有内容。

如果将《Hi艺术》年前推送的年度榜中,冯兮对于谢南星的个展“香料”的评价稍加修改,其实也可以用于评价他自己。“有一些勇气不是在工作中,而是在自己的态度,因为工作可能更多的是关于自己和市场的需求,但是挑战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对艺术的看法、不同的观点、甚至是对自己之前工作的否认。”。



李满金公园展览现场 策展人:冯兮 单行道画廊


▶ 展览不是呈现艺术家创造力的场地,是把语言表达准确的场地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你的策展方法是什么?

冯兮(以下简写为冯):我没有具体的方法。首先是如何理解艺术家本身,如何理解他的作品,如何理解作品将面对的空间和语境,如何理解作品在语境中呈现的语意,以上种种没有任何一个逻辑可以套用到所有艺术家身上。所以我策划的展览区别比较大,什么样都有。于我而言,我和艺术家的交流是在展览语言里的交流,是如何把艺术家的语言在展览语境中形成准确的表达。

Hi:当你理解的艺术家作品,和对方想表达出来的产生矛盾的时候怎么解决呢?

冯:这么讲吧,每一个都会有冲突,这就回到了面对作品的时候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有一些艺术家有能力来做展览,有能力控制展览,包括控制节奏、数量和展览语言的准确性,这种情况下我会退到一个辅助的位置协助他,让他成为主导。他不一定懂,这种情况下是我主导。还有一种情况,艺术家跟我势均力敌的时候,那我可能也要放弃掉一些,尽量以他为主。但同时我也要控制他。艺术家的表现欲望特别大,尤其是在个展中。当有一些艺术家想把自己的所有能量都放在一个展览中呈现的时候,策展人要有能力去控制住他。我经常说不要让展览变成一个在呈现艺术家创造力的场地,而是把语言表达准确的场地。



”侠客行“展览现场 策展小组:孑孓社 晨画廊


Hi:如何定义“把语言表达准确”?

冯:这个东西有点虚,这批作品在说什么?面对的是白盒子还是旷野?本身物理环境给予了不同的语境,那我们进入这个语境的时候必然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去阐释准确性。这也是我为什么没办法回答你上一个关于策展方法的问题。

Hi:也就是说在一个空间里相对应地表达出来?

冯:理解是首要的。当我先于艺术家去到展览空间,我要先理解这个空间,它在我眼里已经从一个物理空间变成了既定的语境。我要在这个语境里去表达,和艺术家沟通如何呈现。我不知道别人,我不太觉得有一种方式或者两种方式可以解决掉身边这么多艺术家,因为每个人都完全不同。

Hi:之前我们年中策展人的话题中也有提到你,认为你策划的一些展览都很具有实验性,你同意吗?

冯:我自己不觉得,其实对我自己只是挑战而已。我们有一个小组织孑孓社,每一个展览都会给自己设置障碍。因为我们觉得做一个展览本来一个人就能做好,三个人更没问题了,那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个展览,没有任何乐趣。为了给自己带来乐趣感,我们就给自己设计障碍。就比如说在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的展览去写生,进场馆之前不许看场地图,不许想方案。但我们去到展厅就傻眼了,墙面一塌糊涂,有防火通道还有巨大的通风口。要展出的作品是上次展览的作品,原封不动。艺术家没变,作品没变,场地变了。但我们想表达什么呢?第一次是“去往”写生,第二次是“去除”写生,怎么表达?正好场馆里有一堆瑕疵,我们就选择用灯光来去除,让作品暗下去。效果很好,这个展览后来还被收藏了。

孑孓社合影(贺勋、冯兮、戴陈连)



王将项目 Thanks/Sorry, everyone艺术总监:冯兮 晨画廊


▶ 有一个画廊/空间,就有一个阵地


Hi:单行道跟晨画廊都是你做艺术总监,两个画廊的定位有什么不同?

冯:在未来,单行道会做更多实验性的,或者偏文本讨论性的展览,比如像2018的“堡垒”,这种展览一年起码有一个。然后也会发掘和支持比如新媒体的年轻艺术家,给他们举办不是第一个也是第二个个展,但绝不是简单的作品展陈。晨画廊更多的在调整中,可能跟绘画关系更大一些。两个不太一样,不冲突,但方向都是年轻人。随着身边的艺术家越来越多,我也希望给他们找到做展览的地方,有一个画廊就有一个阵地。

Hi:那你参与其中的槐谷林当代艺术中心呢?

冯:槐谷林是比较综合性的机构。之前七木空间的成立,和后来槐谷林的出现使得有点暮年之感的宋庄可以有个新面貌。我心想再有几个好空间,就可以一起给宋庄注入新的活力,起码展览能有一些品质,之前的宋庄并没什么展览概念。



槐谷林项目“低视象|徒劳的光明”现场 召集人:冯兮


Hi:所以槐谷林是一个画廊,还是非营利机构?

冯:介于两者之间,替代性空间吧。因为要生存,会有一些销售的功能。

Hi:槐谷林的定位是什么?

冯:我可能会做年轻人和老艺术家的并置。宋庄仍然存在有想法的老艺术家,他们也期待能和一些年轻策展人合作。但我的标准是起码在展览的思路上要区别于之前的宋庄,这是我的兴趣所在。

Hi:既然你其实是反宋庄的,那为什么还会参与宋庄的槐谷林当代艺术中心?

冯:“反宋庄”反的是当时的艺术形态和体制,比如说艺术节的形式,他们也邀请过我做策展人,我都拒绝。

Hi:你是反对所有的艺术节吗?

冯:不是,就宋庄。所有的我不敢说,很多我没去过,没资格说。但是现在我有机会改变,七木空间的出现,让我觉得耳目一新,我强烈推荐宋庄所有人去看,能在思维上带动大家。提供了一个思考的通道。为什么七木空间做的事跟我们如此不同?我们能否在以后的展览和创作得到一些线索?但其实很少人去看,大家都很僵化。在七木空间成立之后,槐谷林又有一个机会,我在宋庄待了这么多年,应该去做点事情,去共同创造。虽然我也可能在创造的过程中变得腐败。这里的腐败不是指金钱,而是指变得落后,被后人推翻,这很正常,但我仍要去做。



槐谷林项目“低视象|徒劳的光明”现场 召集人:冯兮


Hi:大家对七木空间的评价很高,七木空间跟798包括草场地的画廊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冯:就是地理位置。七木空间如果在798,我觉得没什么,因为大家都这么玩。它的某些方式还不是我最喜欢的,在布展方面我不会那么干净,有时干净不等于准确。但是七木空间在宋庄那么一个地方做很执念的事情,让我很尊重。其实七木空间获得利益的机会并不多,更多的是情怀。哪怕七木空间是着眼于未来,那我觉得最开始的一步步投入也很了不起。2019年我跟七木空间的爱思可能会在宋庄一起做展览,同步开幕。

Hi:同步开幕的意思是?

冯:我俩共同策展。一部分作品在七木空间,一部分作品在槐谷林。我觉得一个空间做展览,别人想想挺远的不去,如果两个空间也许就去一趟。策划一个展览不能自娱自乐,我们还要考虑如何吸引人。

宋庄,中坝河畔的七木空间



七木空间“不仅是r=a(1-sinθ)”展览现场


▶ “我们已经丧失了集体工作的功能”


Hi:回顾2018年单行道的展览,你觉得最有趣是哪一个?

冯:“堡垒”。并不是我策展,我是作为画廊艺术总监参与其中。

Hi:“堡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展览?我们当时去看有些一头雾水。

Hi:这个展览要通过两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艺术家选择走出工作室,在一个画廊空间里面减少生产、进行集体主义创作。生产出来的东西,大部分是群体署名而不是个人。开始第一幕是一个露天电影,播放的是石青提前拍的、当时还没剪完的片子。第二天露天电影撤掉,物料进场开始焊接,抽取石青电影里的关键词进行展览的铺陈。陆垒在建筑上进行回应,用钢管和水泥板做了一个半圆形的剧场。之后进入雕塑的部分,同期把基础工作做好,在小厅里开始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印刷工作室的成立。大家开始进行油印,作为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的方式。这个对应的就是之前集体主义的宣传方式。



“堡垒”项目 单行道画廊


Hi:这个项目似乎对观众并不十分友好,是否能够体会的更多是参与其中的艺术家?

冯:对,因为观众在前一个半月看到的都是碎片,没有完整的内容。到最后阶段才有一个全面的展示,那时对艺术家来讲倒没有什么意义了,作品都做完了,但此时对观众才发生意义,可以看到一个项目的全貌。我们还有周刊,每一期以不同的人为主导编辑。第一期以蒲英玮为主,跟曾宏一起。第二期以石青为主,跟蒲英玮来配合。蒲英玮在项目创作上的内容又是根据周刊的制作而来,都有连带关系,不是一个人的独立创作,源于这种集体主义和大家的智慧,这正是现阶段个人主义盛行之时我们所回避的。

Hi:当时怎么想起来集体主义这个切入点的?

冯:整个是曾宏和陆垒聊出来的,慢慢有石青的进入,大家聊出来的一个点子,从开始的思考讨论到后来的生产过程都是集体的创作与生产。并不是在画廊展厅里边的方式,那不新鲜。大家放弃了个人艺术家身份的强调,纳入到集体工作的原则里面,当然会有一些矛盾,这都正常,因为我们已经丧失了在集体工作的功能。



“堡垒”项目 单行道画廊


▶ 非营利让人只沉浸于工作

Hi:彭晓阳曾经评价你“对于非营利空间的热情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为什么有如此高的热情?

冯:我觉得非营利能够给人一种只沉浸于工作的感觉,因为什么都没有,所谓的“出名”也是之后的一种可能性而已。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彭晓阳、戢大卫一起真正给艺术家提供一个不一样的平台。老彭能自筹资金做外交公寓这件事很牛,我觉得这个评价应该给他,很不容易。当时我一拍脑袋,说在那做个我爸的纪念活动吧,老彭就同意了。现在回想都觉得头疼,没展一件作品,全是照片,做文本式的展览。那会儿我也不是特懂文本式的东西。没想到做完这么受欢迎。观众觉得好久没看过这样特别有温度的展览,之前都是那种高大上、没什么温度的展览。我们都被自己创造的气氛吸引了,就想继续往下走,这都是偶然。包括后来掩体空间的产生,从偶然到必然,都有一个过程。

Hi:外交公寓和掩体空间在定位上有什么不同?

冯:掩体空间更年轻化,自身的空间语境也十分强大。外交公寓的历史语境更强,对于年轻人很陌生。别说“90后”,很多“80后”都不一定有太多概念。像我也只是被动了解,并不是主动地参与其中。


外交公寓12号空间


掩体空间


▶ 所有的艺术可能都需要文本

Hi:作为策展人你有固定的艺术家班子吗?

冯:没有。

Hi:有特别喜好的艺术家吗?

冯:太多了。基本上有思想的我都喜欢。

Hi:你怎么发掘新的艺术家?

冯:朋友推荐,我会跟身边朋友说,如果有人想加我微信,一定要给。我也特别喜欢跟年轻人交流,比如说我听音乐,听rap我都会问19岁小哥们,我听这个乐队你听吗?如果他也听,我就高兴,我听的年轻人也在听,那我就觉得我还没有那么老。

“堡垒”项目 单行道画廊

“堡垒”结构草图

《堡垒周刊》第一期封面


Hi:从互动来看,林奥劼是你近期很欣赏的艺术家吗?

冯: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算是不做太多传统生产方式的艺术家。我自己也买东西,喜欢不那么生产实物的、也就是比较观念性的作品。观念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视觉和图像,它们会消解掉观念的可能部分,你无法去呈现一个观念本身的锐利和准确性,很难,因为你画的时候就已经有其他的动作介入,将原本的锐利和准确性分散掉了。

Hi:也就是十分依赖文本?

冯:可能真正生效也还是回到自己自我生效,或者说还得用语言阐释,交流的带入性让你进入状态可以发酵。也许除了绘画,自己看就够了,所有的艺术可能都需要文本。


Hi:当大卫·霍克尼的作品以6.25亿元成交在朋友圈刷屏庆祝之时,你属于冷静吐槽的一方,你如何看待资本加持的艺术圈?

冯:我也在其中啊,不愿意也在其中,大家都被裹挟其中。这也是投资人在拿钱捧着做事情,不然连展览都做不了。我只是无奈吧,觉得大家别抱这种梦想,不要从霍克尼的6.25亿元中就看到自己的未来,这是两回事。欧洲艺术家还是比较规矩,在论资排辈地走着,到了50岁可能先开一个个展,70岁包括名气、展览级别和价格都有提升,80岁可能才开始真正爆发。爆发的时候几乎跟自己无关了,因为大多数作品都销售掉了,也不是艺术家自己手里的东西在拍卖。那张也不在霍克尼手里,在藏家手里,已经变成商业市场了,和自己的关系已经不大了。



“怡达新歌声”展览现场 策展人:冯兮 单行道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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