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桥一姐:2019年,愿艺术圈不再自欺欺人
发起人:点蚊香  回复数:0   浏览数:1815   最后更新:2019/01/16 11:00:40 by 点蚊香
[楼主] 开平方根 2019-01-16 11:00:40

来源:打边炉DBL  文:宋冬


本文根据Olé艺·述沙龙第三期(2018年5月27日,北京)宋冬的演讲内容整理,有删节,内文图片均出自演讲人PPT。发布前经演讲人审校。Olé艺·述沙龙由Olé精品超市和《打边炉》共同推出。编辑:黄紫枫。


1998年我在上海参加了朋友杨青在她的家策划的一个群展《家》,作品就是在她家做《炸酱面》给大家吃,只不过我把整个家庭的台面上都放满了面条,想煮的时候随时就可以给大家煮。当时是在展览的开幕上做的,晚上7点,大多观众和朋友是吃过饭来的,我说我做的面条比我做的艺术要好,怎么也得尝一尝,大家不好意思,有的吃了说:真好,就又来第二碗的。有的想推托,我跟他们开玩笑说:“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也得吃”。


整个事情结束之后,我回到家再去想,民以食为天,吃是很重要的,如果把“吃”换成一个“做”字,我们也是“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白做也得做”,这就是我人生的态度、做艺术的态度。好多人都说白做你还干什么呀?我说了:“白做也得做”。白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就是不从功利的角度看这些事情,人生最大的收获是快乐,是要获得你对生活、对生命的感受。


大家可能觉得这艺术怎么什么都能试?其实艺术就在我们身边,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艺术家。我们每个人都有行为,日常的、工作的、艺术的等等不同的行为,很多艺术并不如现实的社会世界来得猛烈,有时候一个科学家的工作,就已经是做得很棒的艺术了,只是没有用艺术的眼光看它而已。但是这个行为跟艺术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关系,行为如何成为艺术表达的一种语言,仅挪用或照搬现实的方式方法还不够,更要激发大众对世界独特的认识。所以大家觉得做炸酱面是不是艺术不重要,我讲的实际是我的生活,是我怎么用艺术、用我个人的方式进入生活,我的行为看。


我这辈子读的时间最长的书就是《无字书》了,里面全是白纸,没有任何字,从1994年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读。读无字书对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体验,读的时间时长时短,大家说有点儿像冥想,我觉得它确实可以让我读到很多不太一样的东西。世界上很多东西并非是眼见为实,很多的事物我们用生理系统是无法感知的,但可以通过借助另外的系统感知。所以我在想,既然“有”和“无”是同样的东西,那么我们讨论的真正作品到底是什么?


我有一个作品叫《扔石头》,就是找一块石头,在上面写上找到这块石头的地点和时间后往远处扔,别砸到人就行,再徒步去找这块石头。我扔的这块石头,因为上面有标记,它一定跟世界上其他的石头不一样,找到这块石头之后,我会写上找它所走的步数和时间,同时把石头上的记录誊到一张纸上,再把它扔出去。再徒步走去找、写、扔。我就这样不断地扔、找、扔、找,循环往复,直到我的能力找不到了,作为这个行为的结束。从1994年到现在,我一直持续在做这个事儿,之后我把每一次扔石头的事件记录(当时誊写在纸上的记录)誊写在另一块石头上,展览的时候展出这些石头,这些石头上画着当时的地点,有特点地记述那个事儿,大家都会认为这就是那个作品,但是这个不是扔这个石头本身,而是一个记录事件的石头文本。有点儿像照片, 照片还可以留下些记忆,但照片并非都能代表真实,我们从众多纪实摄影的案例中知道“真相难寻”。扔石头的事件已经过去了,真正被扔的那块石头找不着了,但我坚信那块石头从未消失,它一直存在在我们无法找寻的那个地方,即使今天我会与之相见,也可能是“视而不见”。《扔石头》是我用着原始人的方式,做了当代人的工作。


这恰恰是我想要提的一个很重要的语言表达方式:我们看到的东西,并非是作品本身,真正的作品已经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了,只是它真的消失了吗?没有,它可能变成了其他东西,我们不知道它的形态是什么,无法看到它,我们的能力无法表述,但它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件事情发生,也算是一件白做的事了。


我很难区分艺术创作和生活本身,每天从我们一睁眼,都是给我们哲理的时间,甚至在睡梦中仍会给予我们未知的能量。艺术是无法定义的,她是自由的,也是不同的,正是因为她的无限可能性,所以她一直保持着魅力,这也是艺术带给我的快乐之一。“不太像艺术”对我有着异常的吸引力,艺术和生活的无界给了我很多的可能性。“无界”意味着自由,“白做”意味着无用。这些都是我对生活和艺术的态度。今天给大家看到的这些有一大部分都是不太像艺术的东西,比如像《哈气》,不就把哈口气做了40分钟吗,不就是把广场的地面哈出一层薄冰吗,行为虽然简单,但它是我的生命体验和对世界的认识。它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去除的印记。我还有一类作品是没发表的,它们就存在在我的生活中,比如跟一件自然物培养感情。对我来讲,它是生活也是艺术,它们之间的边界是模糊的,我觉得那个状态是特别好的,就顺其自然地做了,艺术一直是伴随着生命的。


艺术可以解决困境,除了那些跟“白做”有关的不起眼儿的作品,在我生命中还有两件作品,是我这辈子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一件是1997-2011年做的《抚摸父亲》,它给了我一个机会在我和我父亲的代沟上架起了桥梁。另一件是我跟母亲合作的《物尽其用》 (2002年至今),在跟我妈妈的交流和共同收拾的整个过程中,开启了我重新跟这代人学习的征程,我学到了特别多的东西,找到了第二次人生。2011年,我在在旧金山的芳草地艺术中心( Yerba Buena Center for the Arts, San Francisco, U.S.A. )做了一个比较大的个人展览,展览的名字叫《爸妈别担心,我们都挺好》。展览展出了12件作品,其中有一件跟我女儿合作的作品,剩下的11件都是在我父母的有生之年与他们合作的作品。展览的时候,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我最亲的两位亲人,都是突然离去的,没来得及有留下任何话,没能跟我道别,就离开了。我想用展览,对着他们的在天之灵,说一句话,“爸妈别担心,我们都挺好”,我想,他们最想听的也就是这句话。作为父母来讲,他们生命的全部就是他的孩子,孩子好,就心安了。


在艺术当中,我的父母从来没有离开过,当我想他们了,我回到艺术里就能看到他们,与他们在一起。所以我感谢艺术,就因为有了它,才使我和我父母之间,和我周围的生活建立起如此密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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