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诘问的激荡年代:戴映萱论“亚洲行为艺术机构”策展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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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蜡笔头 2018-12-12 09:39:55

来源:艺术世界杂志


“放纵的超体,众物狂欢”展览现场


放纵的超体

中国广州|chi K11 艺术空间

2018 年 11 月 15 日—2019 年 2 月 28 日


蔺佳 | 文


刚刚度过的“双十一”如同一场全民狂欢,在年终节庆将至未至之际给了人们提前犒赏自己、透支消费幸福感的机会。这场蔓延全中国的消费盛事已进入了第十个年头。与此同时,一场以“放纵的超体”为主题的艺术展在 11 月 14 日于广州 K11 开幕,这一展览也宣告了 K11这一主打“博物馆零售”的商场品牌创立十周年,以及广州 K11 的正式开幕。


在过去十年,如同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一书中所分析的,随着消费社会的崛起,消费取代生产而成为支配社会结构的力量,在消费社会中,人们通过消费凸显自身的社会地位与身份。消费业态本身也呈现出品牌化、社交化的趋向,成为人们社会生活的重要场所。展览“放纵的超体”三部曲分为“人机叠影”“仿生迷廊”“众物狂欢”,分设在广州K11 商场的不同楼层和不同性质的展示空间。其核心展览“众物狂欢”以机械与音乐、日常品、影像、剧场等元素联动的方式构建和反思如欲望场一般的万物“乐园”,在这样的社会背景、时间机缘以及地点场合下,显出别样的深意。


开幕当天上午的“未来城市生活”论坛邀请参展艺术家、建筑师设计师、VR 设计设计师、计算机工程师兼电子音乐创作者,分别勾画了不同领域的科技跃进与融合所带来的未来生活图景。这种冲刷寻常认知,如《超体》电影般科幻的概念在展览开幕时仍在来宾的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有媒体记者在与参展艺术家对谈时提出,展览作品的技术手段似乎并不如预想的那么有未来感。实际上,在“众物狂欢”展中,策展人胡斌并没有选择畅望未来,而是将视角转向技术加速度与旧有的秩序与身份之间的时差,对单向前进、不可停留与逆转的发展采取了审慎反思的立场。他所选取的三位艺术家彼得·威廉霍尔顿(Peter William Holden)、胡为一、童昆鸟分别以尘封的记忆、淡忘的景观和遗弃的旧物,对支离破碎的旧世界进行重组,以看似狂欢的剧场,哀悼过往的离去、人迹的消逝。

彼得·威廉霍尔顿,《隐形》,“放纵的超体 众物狂欢”展览现场,鸣谢 chi K11 艺术空间


出生于 1970 年,年长于另两位 90 后中国艺术家的彼得·威廉霍尔顿,其作品是三者中最富有剧场性的。在他的机械装置中,艺术家以雨伞、礼帽、机械肢体等物品指向人的存在与离场,并为这些失魂的人造之物注入新的灵魂,在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电影的配乐伴奏下,驱动它们随旋律而律动。《自体基因》中围成圆圈的雨伞在《雨中曲》的歌声和舞步声下渐次绽开伞花,按照节奏收拢、张开;《恶性循环》中,排成列阵的机械人在令人联想起上个世纪科幻大片的交响乐配乐下,整齐划一地挥舞手臂,做出手势;《隐形》中,被悬吊成一圈的礼帽则在希区柯克电影式的背景乐下,像正被隐形人佩戴着那样,相互聚合、追随、分离。无论是浪漫的、磅礴的,还是悬疑的,一曲终了,观众忍不住想要为之鼓掌,就像观赏歌舞节目一样产生了情感参与。霍尔顿除了担当类似编舞者的角色,他也为作品设计了一种前科技的蒸汽朋克风格的界面,要启动作品的表演,需要仪式性地按动铸铁外观的开关台。尤其是《隐形》中,机械臂每次舞动时都会配合发出嘭嘭声,更为作品增添了充满奇幻色彩的怀旧情绪。

胡为一,《低级景观 5》,“放纵的超体 众物狂欢”展览现场,鸣谢 chi K11 艺术空间


胡为一的《低级景观》系列起源于艺术家前几年在上海与北京之间的一次旅程,他注意到人们对由光鲜亮丽、高速运转的大都市所代表的现代文明熟悉和推崇,却对都市与都市之间广淼的中间地带经验缺乏。文明的步履在进入这些中间地带时总发生着某种迟滞和扭曲,而当所谓的领先地区的文明不停刷新时,那些无名之地却依然无措地原地踏步。本次展出的《低级景观 5》中,胡为一将他在搜集与沉淀的旅程中捡拾的 6 个废弃轮胎中央分别安装了摄像头,实时捕捉着环绕着这只无情之眼,如走马灯般转动的旧物件、旧景观、旧肖像。真实的物品(如生锈的齿轮零件、水龙头、蝈蝈标本、塑料玩具)与布景般的模型、图像(如陶瓷宝塔、小汽车、动物或人物的纸板小像)填充着轮胎中的秘密剧场,这一剧场的演员已退场良久,但幕布迟迟没有落下。摄像头拍摄的影像经过蒙太奇剪辑,随机被投放到三个屏幕上,如健忘症般接续、循环上一段物之发言。

童昆鸟,《混体座》,“放纵的超体 众物狂欢”展览现场,鸣谢 chi K11 艺术空间


童昆鸟的《混体座》将一个更生猛迷乱的末日场景搬入了展厅现场,随着声光电的启动,这个由各种廉价废弃物混搭组成、自动运行的系统遂开始了自我狂欢。聚焦整体的每一处细节,观众会发现各种狼藉——拆除外壳的风扇吹动着红旗,铁笼中的猪尾巴敲打着鼓,圆号中滴落酒红色的液体,将底盘中的小天使雕塑染得面目全非……童昆鸟表示,《混体座》希望表现欲望竞逐、物资消耗后的荒诞景象。这种不断蔓延、无从平息的失序或许会导致人的恐慌,但却是物本身在终结前的解放。这个剥离了光滑与安全假相的雕塑,在最高处竖立着与骷髅为伴的十字架,而正前方位置的塑料模特脑袋上则被水笔写着“karakash”。这究竟是一座被无主之物的邪灵所占据的祭坛,还是一艘驶向欲望深海的“泰坦尼克”?


何为“超体”?展览序言中将超体界定为具有超能力的生命体,它令人们体验到扑面而来的超级感知体验。某种程度上,技术进步并没有打造出与万物无缝链接的超体,但却促使欲望本身膨胀为超体。在对这一超体接入和离线的过程中,坐标的失效、实感的丧失没有将人送往美丽的新世界,而是将人抛掷到对曾经拥有的事物的缅怀中。在这样的处境中,由技术所铺就的未来似乎更加真实坚硬,而过去却更像是一个肥皂泡似的幻境。遗憾的是,今日这些物的遗迹固然能被保存,但狂欢者终将一去不返。如同今天的我们在面对博物馆中的文物时,只能通过展签说明一知半解地猜度古人的生活,明天的观赏者又能否从每刻更新的生活中分神,通过残留之物去了解前人故旧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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