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 | 卡塔琳娜·格罗斯与上海K11艺术基金会的“鬼食泥”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842   最后更新:2018/12/07 10:50:19 by babyqueen
[楼主] 八卦连环掌 2018-12-07 10:50:19

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沃夫冈·贝特莱奇(Wolfgang Beltracchi)是近几十年来最为大胆的艺术造假者之一。2011年,德国法院作出判决,沃夫冈因将14幅自己创作的赝品以4500万美金的价格兜售而背上造假行骗的罪名。这场风波席卷了整个艺术界。在35年的时间里,贝特莱奇伪造了约300件作品,其中包括马克思·恩斯特(Max Ernst)、马克思·佩希斯泰因(Max Pechstein)、安德烈·德兰(André Derain)、费尔南德·莱热(Fernand Léger)、毕加索、高更、莫奈等艺术家。他的画廊主科蒂斯·布里格斯则将他形容为“艺术世界的罗宾汉”。

Beltracchi working on a painting in 2017, Gruppenbild der Blauen Reiter Peter Kneffel/dpa/Alamy Live News


在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初期,年轻的沃夫冈的生活就像是电影《逍遥骑士》(Easy Rider)中的彼得·方达,过着嬉皮士游牧般的日子。他在摩洛哥的海滩度过了一年半的时间,辗转巴塞罗那、伦敦和巴黎,在古董市场买卖画作。他住在阿姆斯特丹的一艘游艇上,在天堂夜总会(Paradiso)举办迷幻灯光秀。作为一名画家,他享受了一些早期的成功。但是他承认自己更倾向于非法的营生,三十年前,假货比现在更难以发觉。他开始购买旧木框创作伪作。1981年,他开始接受传统工作,与人组建了艺术品公司Kürten&Fischer Fine Arts GmbH,但他很快意识到对这种生活的厌倦,也很快被挤出了生意。面对金钱困境,他加快了伪造的步伐。

沃夫冈·贝特莱奇以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风格伪造的代表作《La Horde》,1927年


| 纪录片“Beltracchi:The Art of Forgery”预告片 |


贝特莱奇与自己的妻子为此前不为人知的这些画作编织了来源故事:它们是这个家族所拥有藏品的一部分,甚至伪造旧照片作为证据。这些伪作骗术高超,甚至连马克斯·恩斯特的遗孀都表示,贝特莱奇描绘了她丈夫最美丽的森林。纪录片《Beltracchi: The Art of Forgery》(中文译名《苏富比伪画大师》)曾于2014年上映,“我用骨头和有机材料制作了该系列标签的胶水,没有人会注意到”,贝特莱奇说到,“我总是会为去一个大型博物馆——甚至MoMa——见到自己的作品而感到兴奋”。他大约有250幅画作仍未被发现,遍布世界各地。

贝特莱奇12岁时创作的毕加索伪作(右)与原作(左)


贝特莱奇伪造的一幅海因里希·坎彭顿克(Heinrich Campendonk)1914年的作品《红马肖像》(Red Picture with Horses)最终暴露了他,他当时使用的钛白色在1914年还不存在。他于2011年被判处6年徒刑,他的妻子被判四年有期徒刑。在科隆监狱的审前羁押期间,他为其他囚犯创作了肖像,他的刑期被缩短并于2015年1月8日获释。如今他会在作品上签上自己的名字:W. Beltracchi。近作《Tanz auf der Treppe》(楼梯上的舞蹈)的灵感来自立体派画家费尔南德·莱热1913年的绘画,这是贝特莱奇花三四天画完的。

贝特莱奇最终在科隆入狱。这幅模仿德国表现主义画家海因里希·坎彭顿克(Heinrich Campendonk)的《红马肖像》曾于2006年被拍出360万美元高价。By FEDERICO GAMBARINI/EPA/LANDOV; by Simon Vogel/picture alliance /dpa (painting).


在一幅受马克斯·恩斯特启发的作品《Raunächten》(第十二夜)中,他象征性地隐藏了一只博伊斯(Joseph Beuys)的著名兔子。他仍然是个恶作剧专家。贝特莱奇声称没有什么艺术家是他无法复制的,只需要好好研究它们。“但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比现代艺术家更难”,在这一点上他很坦白。直至2017年,他还需要向债权人偿还2000万欧元,但贝特莱奇现在拥有了流行歌星一般的光环,他仍然在法国南部蒙彼利埃的工作室里创作,不断有名人邀请他制作肖像画,他与妻子一起合作了两本书和纪录片,一位来自美国的作家希望与他合作一部关于其伪画生涯的剧本。

贝特莱奇作品《楼梯上的舞蹈》


他近期的作品与莫罗·菲奥雷塞(Mauro Fiorese)的摄影正在威尼斯圣马可国家图书馆(Biblioteca Nazionale Marciana)联合展出,展览名为“凯洛斯:决定性的瞬间”(Kairos:The Decisive Moment),“Kairos”在希腊语里意为“好时机”。该展览由收藏家和画廊主克里斯蒂安·佐特(Christian Zott)资助,先是在汉堡的Barlach Halle K举办(11月20日至12月19日),后前往维也纳奥地利银行艺术馆(Bank Austria Kunstforum,2019年9月3日至22日)展出。贝特莱奇在展览中呈现的作品价格在25万到30万欧元之间,和为购买他的赝品付出的数百万美元相比相形见绌。

“Kairos: The Decisive Moment”展览现场,图片来源:veneziaunica


贝特莱奇曾凭他的伪作使艺术市场陷入极度混乱,他们为失控的市场提供了一面镜子,购买艺术品就像投资股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今正不断有人渴望获得贝特莱奇亲自署名的作品在威尼斯,贝特莱奇接受了《艺术新闻/国际版》的专访,谈及伦理、艺术市场,以及如何成为一名伪作制造者等争议话题。

沃夫冈·贝特莱奇

Wolfgang Beltracchi

伪作大师、艺术家


Q:考虑到你的过去,哪些人会购买你的画作?

A:我制定了一项规则,我的画作会在我完成绘制前就预售出去。我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市场,因为大型拍卖行想要与我保持距离,即便我与他们有20到30年的良好业务关系。显然,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些画是假的。我不是真正支持这个艺术市场的人—— 它的架构同黑手党并无二致。但实际情况是,我的画作被悬挂在里希特、沃霍尔,又或是什么其他的有名画家的旁边。这让我想到像巴塞利兹这一类的人——他已经将他的画作颠倒了50年,自己也承认是一名平庸的画家。他一直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家,但无奈才华有限。

Q:你认为杰夫昆斯(Jeff Koons)怎么样?

A:那些艺术家如同工厂一般不断生产,所以当你说杰出艺术家时,别忘了给“杰出”加上引号。

沃夫冈·贝特莱奇与自己的《图恩温特塔克西斯肖像》, Copyright: Franziska Beltracchi


Q:那你可谓是“赝品工厂”了。

A:不,我的不是工厂,因为我的画作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从未复制过它们。这些特殊的作品总是来自某个特定背景,某个时期,使用了某种技巧,具有某种独特的叙事。那些艺术家们,包括杰夫·昆斯(Jeff Koons)还有艾未未等人,他们都由杰出的艺术商推广,赚得钵满盆满。这是贸易,但创意却乏善可陈。在我看来,很遗憾的是大众被人灌输,相信这些作品是罕见而独特的,然而这根本不是事实。人们被欺诈、诓骗,并将他们的钱投资到一个概念模糊的事物当中。


Q:但是你已经从这个系统中受益了40年。

A:确实如此。我赚了钱,但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想再参与那场游戏了。

Wolfgang Beltracchi in Arne Birkenstock’s documentary ‘Beltracchi: The Art of the Forgery’


Q:你的画作现在署上了你自己的名字,但你的工作方法似乎依旧保持不变?

A:是的,但现在我不再需要考虑年份时间的界限了。如果我制作1914年的赝品,就必须尊重那个年代——我必须忽略之后发生的一切。这可能是整个创作程序中最困难的方面。在仔细研究了一位画家后,我便知道他吃了什么,也闻到了他的食物。这就像自由派演技(Free Method Acting)一般,而我称之为“自由派画技”(Free Method Painting)。

Q:除了完全沉浸(totalimmersion),出色的造假者还有什么特殊品质?

A:他(造假者)必须是一位艺术史家、一名修复者、一位画家,且懂得科学知识。我的父亲是一位教堂画家。从12岁起,我放学后就和他一起去教堂。我们一起修复了油画和壁画。 17岁时,对于画画我便可以信手拈来。此外,我还研究了解剖绘画和雕塑。

贝特莱奇与妻子在巴塞尔艺博会自己的作品前


Q:但你在原本由“海因里希·坎本东克(Heinrich Campendonk)”绘制的《红马肖像》(Red Picture with Horses)上使用的一点钛白漆,成为了你职业生涯上的滑铁卢。

A:那天我没有白色的锌,所以我用了一款已经制好的白色颜料。里面有一点钛,但标签上没有标明。事实上,我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伪造者之一,而且我是艺术史的一部分。我在许多博物馆都隐姓埋名。例如,在日本有很多我的作品,因为在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人在巴黎和伦敦购买了很多画作,而他们显然也将我的收入囊中。而至少有一百卷出版刊物里可以寻觅到我作品的踪迹。

Wolfgang Beltracchi German Master Art Forger Completes Jail Term,图片来源: Artlyst


Q:买了你的画作而全然不知的人现在还存在吗?

A:我只卖给过十几个大的艺术商人和拍卖行,没有卖给个人。我们通知了买家,他们可以知会他们的客户。我们向他们告知,画作可以退还。当然,我们没有将每幅赝品都一一指明。我们只是说:“你从我们这里买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然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我们甚至连一副退还的画作都没有收到过。(采访、撰文/Flavia Foradini,编译/楼润之、翁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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