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好奇心日报 蔡一能

人们很难将中东和当代艺术联系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上周末（11 月 11 日）开幕的贾米勒艺术中心（Jameel Arts Centre）吸引了艺术界的关注。不同于阿联酋所有的同类机构，该中心的资金来自沙特私人组织 Art Jameel，它也因此成为阿联酋首个非官方背景的当代艺术中心。

新开幕的贾米勒艺术中心占地 1 万平方米，坐落于迪拜湾的阿尔贾达法水岸。整个建筑共包含三层，看起来像是由多个白色方块组成，其间点缀的开放区域模拟了迪拜周边的沙漠环境。这些空间均由国际知名的设计师打造。

根据官方发布的信息，中心内部包含数个画廊空间，可同时用于创作和展览；图书馆收录了阿拉伯世界艺术家和文化运动的资料，这也是阿联酋首个面向公众开放的艺术图书馆；此外，中心还建有屋顶平台、作家工作室、会员中心、餐厅和商店等设施。

未来，这里将展出中东和其他地区的当代艺术作品。运营方 Art Jamel 拥有充分的展品保证——这家艺术机构的背后站着沙特商业集团 Abdul Latif Jameel，它和伦敦的 V&A 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均有合作。

或许并非巧合，贾米勒艺术中心的开幕日也是阿布扎比卢浮宫（Louvre Abu Dhabi）开幕一周年纪念日。根据《艺术新闻》（The Art Newspaper）援引阿联酋文化与旅游部官员提供的资料，这家在法国卢浮宫支持下建成的博物馆过去一年吸引了 100 万参观者，超出预计的 80 万。40% 的参观者来自阿联酋本土，30% 来自欧洲，还有不少印度观众。卢浮宫计划在未来 9 年向该博物馆出借展品，并在未来 14 年每年协调 4 个展览。

在阿联酋本地媒体 The National 看来，贾米勒艺术中心的开幕反映了迪拜和阿布扎比两个酋长国在艺术领域的竞争。迪拜曾经在这场竞争中处于上风，但阿布扎比近年来涌现的艺术机构让迪拜感受到了压力，贾米勒艺术中心的成立或许将成为它的筹码。

另一方面，争相成立的当代艺术机构也打破了人们关于阿拉伯世界“保守”“封闭”的刻板印象。“如今完全可以说，不少中东国家在投资艺术，比如沙特、约旦、卡塔尔，阿联酋更是走在前面。”在阿联酋工作的文化专栏作家加尼姆（Darah Ghanem）在阿布扎比卢浮宫开张时这样分析道，“阿联酋是首个在威尼斯双年展设立永久展馆的海湾国家，它的国内艺术场景（art scene）也具有国际影响……而对这些变化的深入研究却乏善可陈。”

“scene” 本来是流行音乐研究的行话，勉强翻译成“场景”“现场”。简而言之，它描述的是一个地区的艺术家和观众组成的共同体及其活动。对于当代艺术界，这个共同体显然还包括机构、艺评人和个人藏家。

“艺术迪拜” 2016 年展厅。图片来源：Aliagilbert / Wikimedia

阿联酋最引入注目的艺术活动是“艺术迪拜”展会（Art Dubai）。这一 2006 年开设的展会为亚洲地区的首个大型艺术展会，早于香港、新加坡的同类活动。贾米勒艺术中心首任馆长卡弗（Antonia Carver）就曾担任艺术迪拜的主席长达 6 年。她在进入中东之前是伦敦的一名艺术出版编辑。

卡弗回忆了初到中东时来自前同事的不解——那时，人们普遍将中东视为一片文化荒漠。这种印象随着 2000 年代中期阿联酋艺术市场的兴起而有所改变，但卡弗认为，人们仍习惯于殖民主义视角的叙事，将阿联酋视为被动的接受者，而忽视了该国艺术市场的早期积淀和本地艺术家的努力。她解释称，阿联酋之所以能吸引本地和区域内的艺术家，源于高等教育的发展、911 事件后美国对年轻阿拉伯人的旅行限制，以及连接中东与南亚的区位优势。

加尼姆则反驳了对中东艺术界的另一种想象——《卫报》（The Guardian）2012 年的一篇评论尖锐地指出，阿联酋艺术场景的勃兴更多来自金钱和统治精英意志的驱动，而缺乏与民众的文化亲近性。加尼姆认为，这一分析忽视了本地个人和艺术机构过去 20 年的成长。卡弗则承认，至少在本世纪初的阿联酋，艺术教育依然落后于艺术市场的发展。她希望，贾米勒艺术中心提供的展览、研究空间可以服务于本地、域内甚至国际观众的需求。

除了选择女性担任首任馆长，贾米勒艺术中心的首秀也主打女性—— 4 位女艺术家同时在此举行个展，显然意在矫正中东世界乃至艺术界普遍的性别失衡。

不过，这座当代艺术中心能否承载更敏感的议题仍有待检验。2011 年，沙迦双年展（Sharjah Biennial）的艺术总监就因装置艺术中出现的反伊斯兰用语而遭解雇。这么说或许带有不受本地人欢迎的东方主义色彩，但对总是在突破边界的当代艺术来说，审查问题总归需要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