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苑现场】雌性荷尔蒙分泌出的灵魂花朵 Flower of Soul emitted by Est
发起人:上苑艺术馆  回复数:0   浏览数:1508   最后更新:2018/10/14 19:43:26 by 上苑艺术馆
[楼主] 小白小白 2018-10-14 19:43:26

来源:交叉小径  杨北辰


 “可见性”(Visibilities)并不是客体的形式,甚至不是它们在光之中得以呈现的形式,而是被光创造出“发光性”(luminosity)的形式,这种发光性可以令“物”仅仅作为闪光(flash)、火花(spark)或微光(shimmer)而存在。[1]


      在写这篇文章时,周滔应该还在某处腹地拍摄他的新片,可以想见在那个荒袤与宏阔的天地里,他和他的摄影机时而浮现的孤独轮廓。半年多以前,我曾特地前往他在广州的家(也是他的工作室),观看他当时带回的一些素材,岭南郁郁葱葱的冬日令屏幕上的荒漠、人群以及巨型的人造地景显得异常震撼与匪夷所思。在前往机场的大巴上,我回忆起之前约见他的场景,几乎都是为了看他的新作:一次是几年前在广州的一家咖啡馆,守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看完了《蓝与红》(2014),另一次是在北京的一场内部放映上观看了《凡洞》(2017),每次都略略仓促,映后的简短交流也大致难以展开。然而,某种共同的经验却一直贯穿下来:神秘的,沉默的,闪烁的,幽微的,无论屏幕大小,那些影像都会持续停留在你的记忆里,却又难以描述或评论。有时在想象里,我会感到周滔的身影与他的影像彼此“重合”——作为一个习惯于独自思考与工作的艺术家,他会长时间呆在某地,沉浸入那个时空之中,以至于与影片中的世界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关系,抑或二者如同身体与其拖弋的阴影,协调着各自的步幅与步速,缓慢又不失紧张的互动,同时又小心翼翼避免着被对方吞噬的命运。

《蓝与红》(2014)影像截图

《凡洞》(2017)影像截图


为周滔写作是困难的,因为以任何既定的风格或类型去概括他的实践都是苍白的。但有一点无法忽视,就是他的影像创作始于行为表演——这也许部分解释了他与他的影像之间如此“亲密”的原因。从《南石头》(2011)开始,用“作为行为纪录的录像”加以定义便已显得不准确。影片中的摄影机似乎具备了自我意识,其并不专注于艺术家的身体与行动,反而漫不经心捕捉着日常景象的碎片,闲散观察着周遭的风土人情、动物、植被与建筑;或者说它与艺术家之间的关系更接近于“偶遇”,仿佛在街头巷尾不断碰面的友人,却又保持着各自的运动轨迹。艺术家用身体介入并改造这个生活空间的努力,在镜头面前变得与普通居民的行为毫无区别,抑或只是对日常生活的另类“模仿”。这种对于表演身体的特殊性的取消恰恰来源于影像的力量,艺术家的表演奇妙融入了环境,而不是造成“破坏”。《南石头》中的影像既没有消解表演的意义,亦没有为其增值,而是使二者成为了一个不可割裂的整体。

《南石头》(2011)影像截图


表演的线索在《寻找地热》(2012)中得到了延续,但愈加“模糊”——画面里的一切似乎都在表演,即便“自然”也加入其中。那些暧昧的南方风貌不仅仅作为背景存在,而是如同一位充满灵性的“参与者”,与其他元素展开细腻的互动。田地,茂密的枝叶,不同的水体,云和雨,它们与赤裸的身体一起构成了一个不稳定(instable)与含混(indefinite)的表演连续体(continum)。在《南石头》里周滔已初步展示的视觉才能,在《寻找地热》中得到进一步凸显,并形成了自身的“风格”:摄影机穿行在不同的地貌间,却不再与身体遭遇,而是隐藏于远处,静默“窥视”着幽暗树林深处异常私密的场景。视觉性透过这些神秘的瞬间焕发出来,获得了更强烈的在场,那些丰富的色彩变化、不断转换的构图与景别(特别是艺术家标志性的长焦镜头)以及梦呓般的蒙太奇,使得影像显得无意识与不可分解,开始成为一个浮游的幻境或一个纯粹的精神场域,新的感知与思想从中生发而出。

《寻找地热》(2012)影像截图


 《蓝与红》(2014)与《凡洞》(2017)中已然不再具有可辨的表演成分,影像在“具象”与“抽象”之间摆荡,或者说具备了某种奇妙的“身体性”——我们几乎可以体会到艺术家与摄影机的合一,抑或镜头如同他的身体的延展,具备独特的感知与“触觉”。故而在这些神秘的作品中观者总是难以分辨纪录与虚构之间的界限,一切都是浑圆与饱满的,影像如同世界的皮肤一般,与所有观者发生着“肉体性”的接触;而观者的举足无措与不解,恰恰源于视觉在此不仅仅作用于眼睛,而是会“摩擦”他们的肉身并留下“痕迹”。在《蓝与红》中,“革命”获得了全新的视觉性,在休息的人群、热带的地貌与激进的街头运动之间切换,艺术家试图将这个时刻塑造为情感与物质(matter)彼此交换的过程,进而我们看到似乎不相干的场景相互激发,如同一个新世界诞生时发生的剧烈反应;《凡洞》亦继承了这一点,超现实的风景内部酝酿的是复杂的能量涌动,人、废墟与自然则被这种涌动裹挟在一起,共同卷入影像之中。



《蓝与红》(2014)影像截图


光成为了一种特别显著的视觉因素。《蓝与红》开场的巨大光球,以及《凡洞》里众多来源不明的光线,它们在大量夜景中作为绝对的主宰,其功效却不在于照明,反而更接近于某种描述“晦暗”(obscure)的方式。正如布朗肖在《无尽的对话》中提出的问题:如何在不唤醒光(evoking light)的情况下讨论晦暗?周滔给予的答案便是释放出事物内部的光,或者说令事物以“发光体”的形式而存在。我们经常察觉到画面中不同元素上覆盖着各异的光线,却无法觅得光源,可见与不可见(invisible)在此遭遇并叠加,并以此在事物上打开了一个属于幽灵(specter)的内在维度。发光体即是这种幽灵的化身,可感,可见,但又超越任何再现性的范畴,仿佛来自黑夜边缘(nocturnal fringe)的未知领域,任何被其光线照射的事物都开始发生形变(metamorphoses)与转化(transformations)。


《凡洞》(2017)影像截图


对于周滔而言,拍摄即是一种“本能”接近世界本质的努力,其中不存在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的差别,事实上这非常接近现代主义时期先锋派电影人的哲学:自然本身便如影像般运动,重要的在于如何投入其中与截取哪些片段。周滔影像中的自然正如怀特海所言,提示着一种“更伟大的终极神秘与一种更深刻的无知”[2],每每看之,都令人感到眩晕继而顿悟。

注释:

[1] Gills Deleuze, Foucault. Trans. Sean Hand.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p. 52. “Visibilities are not forms of objects, nor even forms that would show up under light, but rather forms of luminosity which are created by the light itself and allow a thing to exist only as a flash, sparkle, or shimmer.”


[2] Alfred N. Whitehead, The Concept of Natur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20, p73. “a greater ultimate mystery and a deeper ignor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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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石头 | South Stone

2010-2011 |  24分钟51秒


我们在南石头地区驻地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个被新城市包围近乎遗弃的村落,有着简朴独立的生活系统,特有的节奏与韵律。在这里发生的即时影像,即时写作和行为练习,让偶然的一切重新产生了线索。在这条新的时间路径上,我们成为了种植剧情的人。随机时刻,即时动作练习,及即时剧本对于新地域的想象,构建了这个影像项目的叙述序列。


寻找地热 | Collector

2012 | 20分钟3秒


找寻地热,我想这首先是个影像时间旅程的隐喻,如同盲人摸大象,各种方法的影像镜头的视觉背后是对大象型体的触摸,来构建想象中的型体。地热,当然也是这个旅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现实感的描述。


蓝与红 | Blue and Red

2015 | 25分钟14秒


不管是老人在自然光线下的肤色,还是沐浴在夜光下的人群;从夜幕下 LED 强光染蓝的整个广场,反政府民众在广场上夜夜不眠的狂欢,到金属矿山区橘红-灰绿的地表,各种人物的动作,甚至是阵风与山体震波的一次迎撞,都造就里皮肤到地表相互折射。


凡洞 | The Worldly Cave

2017 | 47分钟53秒


广东韶关凡洞,这里的客家人已经全部迁离了他们的世代居住之地。在新的发展蓝图实施之前,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村落很快被重新覆盖而成连绵的土丘。空地上,囤积着低价倒卖往东南亚的大批的二手机器,地产考察团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潜在的地价。绕过大片土丘和洼地,两座更高的土峰之间,猎人们修筑起避风坑,并架起了空中的捕鸟网,他们将一只野蜂绑在透明的细线上引路,来寻找隐藏在土缝中的野蜂窝。渔人们居然在联通着地下水的泥洼地内发现了鱼源。云层中的巨型钢筋混凝土洞穴中的男女还在絮叨着午餐时的牛蛙。


图片提供:艺术家,维他命文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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