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劳、宜家新海报模仿班克斯自毁画作,要不要酱讽刺啊
发起人:无厘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225   最后更新:2018/10/11 10:06:50 by 无厘头
[楼主] 另存为 2018-10-11 10:06:50

来源:招隱JOIN  陈侗



序幕


1)夜,霓虹灯闪烁,人声嘈杂(在阳江话主导的声音中,我们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广州话、闽南话、普通话、英语和法语)。


郑国谷、陈再炎、孙庆麟,阳江组的三个主将陆续出场。


他们喝醉了,常常,几乎每晚,不管在哪里。


因此,他们出场的方式将依据喝醉的程度来设计。也许是在夜总会(通常,这是喝大了的地点),也许是在闸坡渔港,也许是在阳江组的办公楼里(虽然室内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我们还是把它叫做“阳江组”)。这一组镜头不可能事先安排,只能采取现场随机抓拍,但我们可以较多地采用蒙太奇手法,例如将一些空镜头组接进去(我们不知道这些空镜头将会是什么内容,就我们对阳江的想象来说,我们更愿意相信抓拍的镜头中有很多出人意料的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东西,只需要删除某些过于纪实性——也就是所谓感人——的画面就行了)。


2)下午五点,郑国谷把尿撒在香港某酒店的洗衣房里(一个酒店管理人员正在阻止他)

——(陈侗的画外音)他根本没有喝酒,他这样放肆看上去真是得了“我的老师”的真传。(“我的老师”是郑国谷早期的一件作品,或者是一次体验:他在阳江街头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走路是打着跟斗的,他和他一起蹲在地上照了一张相。后来,打破常规一直是郑国谷艺术工作的基本态度。)


3)凌晨两点,陈再炎把尿撒在广州珠江宾馆大堂门前的花坛里(值夜的前台服务生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近,样子显得无可奈何)。


——(陈侗的画外音)阿炎,你喝多了,你应该睡觉了。(陈再炎是阳江组中唯一一个正经修过书法的,因此对于传统文化有些难舍难分,他一喝醉,就想拉我聊天,我心里很清楚他是想通过与我的聊天来验证某些东西,例如关于传统与当代之间在价值系统上的沟通与跨越。但在我这里,传统既不是指旧的东西,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4)深夜,高速公路,一辆黑色的车在黑色的背景下疯狂地行驶。虽然我们是租用一架直升飞机拍摄了这组画面,但由于天太黑,速度太快,我们无法让观众看清楚这是一辆什么车。


紧接着,银幕上出现车子在空中翻了两个360度的慢放镜头,并伴随着特别设计的两声音效,一种似曾相识的被故意拖长了的嗖嗖声。当第三声音效出现时,画面速度回复正常,车子被重重地摔在了维修厂的工作台上,并激起了呛鼻的灰尘。这时,由于画面比较清晰,我们透过弥漫的尘土看到了车头顶盖上的标志,这是一辆宝马。


——(郑国谷的画外音)我怀疑这辆宝马有问题,车头都坏成这个样子,但它的气囊没有打开。气囊的冲力是很大的,正常的话,(300公里的时速)气囊打出,它会把一排牙齿搞掉的。


——(陈侗的画外音)这辆宝马真好。你看,它不光保住了你的命,还留下了你的牙齿。

——可能上帝是我的副驾驶。


1


白天,澳门某赌场,看上去跟晚上没什么两样。服务生甲直立在电话机旁,很多人从他身边经过,但没有人看过他一眼。电话铃响,服务生甲拿起电话,几秒钟后,他放下听筒,走向服务生乙,跟他耳语了一句。接着,服务生乙仿佛想起了一部关于30年代上海滩的电影,他穿过一个大厅,走下一段楼梯,再穿过另一个大厅,推开一扇门,神秘兮兮地走近郑国谷,把嘴对准他的耳朵


——您的电话。


于是郑国谷起身。陈再炎和孙庆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目光一直跟着郑国谷,也就是看着镜头,或者说是看着作为观众的我们。镜头很长,用来表现郑国谷跟着服务生乙走在刚才我们看到过的一个接一个的大厅里。


在走到电话亭时,服务生甲向郑国谷弯腰示礼。

郑国谷拿起电话听筒

——喂,哪一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色严厉

——您是郑国谷老师?

——我不是郑国谷老师,我是郑建国。

——对不起,请严肃点,郑国谷就是郑建国,这个我们是知道的。好啦,长话短说。那么,您大概对学校近期的人事斗争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知道啊,我们都成了同谋和受害者嘛。

——知道就好。是这样,在我们决定不再继续聘用您之前,请解释为什么成绩单上每个学生的成绩都是99分。为什么?

——又是他妈的数字。对不起,我刚刚输了20万,99分算什么?夜——(这一声“夜”拖得很长,余音飘荡在整个大厅里,画面是旋转拍摄的大厅的穹顶。)

——夜什么?什么夜?

——就是夜,夜,夜总会有歌声。林蓬喜的一首诗。你知道林蓬喜吗?

——神经病。珠海那头电话挂了


郑国谷重新经过刚才那些大厅、走廊和楼梯,回到人群中,笑嘻嘻,带着一种醉醺醺的淡定,语调有点拉长地对其他人说


——我们不用去珠海了,直接回阳江,要不就在这里战通宵。还有,阿炎,我想,你也被他们开除了,除非你能告诉他们为什么人人都是99分。


——(陈侗的画外音)给每一个学生打同样的分数,这事只有郑国谷做得出来。我自己从来不会这样给学生打分,但是我认为郑国谷这样做有他的意义,至少是对我们的教育制度的一个挑战,其作用不亚于当年张铁生交白卷。(画面是郑国谷和一群学生在酒吧喝酒。这不是夜生活,这是郑国谷在上课。)


——(陈侗的画外音继续)我不知道学生们从他那里学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一生中只可能碰到一次像郑国谷这样的老师。(画面是陈侗和鲁毅在剪辑间看样片,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房间里,郑国谷和陈再炎各自躺在一张沙发上,动作看上去像是喝醉了,孙庆麟埋头在玩电脑游戏。)


——(鲁毅的画外音)都几好。不过我觉得不应当让郑国谷出去接电话,可以让服务生把一个手机交到他耳朵边上,照样让他走很长的路,照样经过那些个大厅、楼梯。让郑国谷坐着不动,边赌边听电话,似乎更接近阳江组现在的生活,更有他们要的那种派头,就像你刚刚还提到宝马车,虽然显得有点那个,但跟他们的做派联系在一起,还是恰当的。你记得吗,在刚刚开始禁酒令的时候,这帮家伙出去吃饭喝酒,倒是胆子变小了,让他们的助手变成司机在旁边候着,很有点腐败者风范。(画面是刚才大厅镜头的回放。)


——(陈侗的画外音)我这样安排是想点出阳江组和空间的关系。郑国谷为了接一个电话,重复走了服务生走过的几个大厅,还有楼梯,这在影片中具有铺陈空间的意味,或者说仅仅是为了铺陈空间,这让我们很容易建立起与作为空间实验的“帝国时代”建筑的关系。(画面是“帝国时代”室内长廊的推拉镜头,摄影机在经过一个蹲着吸大碌竹的中年男子时,我们见到他瞟了一眼镜头。)但我不认为在这里把阳江组的人刻画成黑社会大佬或者阔少有什么必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阳江组的生活有时反倒是节俭的,他们对待消费的态度和对待艺术时有些相似,就是十分注重自身的资源,喜欢就地取材。我们既不能简单地把他们叫做“前卫艺术家”,也不能从具体事例把他们的艺术活动定义为“地方主义”,或只看见他们挥霍无度的一面。


——(鲁毅的画外音)可是,单纯建立阳江组和空间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能完全揭示他们在中国当代艺术群体现象中的特殊性,尽管所谓“阳江青年”现象是从建筑创新发端的。他们帮我设计的房子到现在也没卖出去,这你是知道的。(画面仍旧是“帝国时代”的建筑内景,这一次主要是拍摄那些不规则的窗户,有近似椭圆形的和近似菱形的,其中还镶嵌有不规则的花格,不过由于日晒雨淋,大部分已经开裂,或者说至少木质的表皮已经破损了)


——(陈侗的画外音)是啊,要以好的建筑标准来看的话,“帝国时代”或者你的房子都不能算是好的。我们与其把它们看作创新,不如当成一场冒险好了,就像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只具有理论上的可行性。(画面是从直升飞机上拍到的“帝国时代”的鸟瞰全景)


2


傍晚时分的高速公路,一辆大巴朝落日方向开去。我坐在大巴上,和郑国谷通电话


——谁知道你真想让我写剧本,我上一篇文章《郑国谷和他提前到来的退休生活》还没有写完呢。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知道一些关于赌球的事情。邮件我都看了,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我实在是缺少赌博的经验,如果知道怎么赌,我现在就跟你去澳门。是真的。我不知道怎样写得像一个内行写的,除非是世界上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懂得赌球。

画面切换到帝国时代的内景,郑国谷一手夹着一支烟,一手拿着电话在讲话


——我原来也不懂,甚至也不好赌,但是我家里人喜欢买六合彩,看久了我就会了。

我还是坚持想马上获得一个窍门,尽管我知道内心里对赌博没有任何兴趣,至少是现在没有。而且,根据这一点,我马上就清楚了:我这样去阳江纯粹是一种自我安慰,或者是做个样子给郑国谷看,以便拖延交稿的时间。我不会爱上赌球的。一个连球都不懂的人怎么会爱上赌球呢?我不会的。不会的。谁知道。


——不知道。我这里完全是空的,就像听到人家说热力学第二定律一样。有人说,不知道热力学第二定律对生活一点影响也不会有,但是我们总会知道莎士比亚的。赌球更靠近哪件事情?


郑国谷往杯子里倒了一点茶,他蹲在而不是坐在一张木制长椅上,流利地完成了倒茶的动作。在他的身后,一台四十来英寸的电视机正在播出某个住持的佛法讲座,他讲得很慢,带点闽南腔。


——重要的不是知道怎样赌球,而是去赌。你一旦下注,事情就发生了,就会有发展,那种被抛向空中的感觉是没法更好形容的。总之,你来了就知道了,我们可以演示给你看。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知道我只能想办法绕到这件事情的后面。再说,我的目的只是写一个剧本,而不是写关于艺术家应该如何赌球的教程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见到你们总会有一些东西来到。


3


大巴驶离高速公路后,很快进入了市区。车厢里,女乘务员手持麦克风大声地宣布,阳东到了,请在阳东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声音来得很突然,惊醒了大部分正在瞌睡的乘客。


夜,阳江市区。陈再炎驾车,陈侗坐在他旁边。车窗外是各式各样的霓虹灯招牌,显示出这里那里无可奈何地正处于商业竞争环境当中。路面上,摩托车和汽车混合成密集的车流,大大小小的红色光点在我们的前面、左边和右边快速地移动、穿插,形成了无数条彩色织带。摄影机扑捉到的这些画面应该比现实条件下看到的更加炫目,如果没法获得这一效果,我们会使用蒙太奇手法,或增加车量并调度它们的行驶状态,例如充分发挥摩托车的灵活性,让它们自由地穿梭。在阳江,由于阳江组已经具有很深的社会基础,上至公安政法,下至工商企业、街坊邻里,无所不通,所以拍摄出符合想象的空镜头并不困难。


——(陈侗的内心独白,比画外音来得要慢,其中有些句子几乎听不清楚)多年来,我一直关注发生在阳江的事情,或者说,每一年,不管有事没事,我都要跑几趟阳江。我欣赏他们生活在阳江,艺术影响力却是发生在外面这一点。人们所说的“阳江现象”,大致上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把地方性视为一种阻碍,不仅仅他们常常从地方生活中获得灵感,而且充分利用了地方的资源,从家庭成员到狐朋狗友,几乎所有的社会关系都能参与到他们的艺术项目中。因此,如果说他们的作品无可避免地具有某种社会性,我们同时也能发现,这种社会性不是在书斋或工作室里构想出来的批判现实主义,而是生活的延伸,就像是一种对极限的尝试。或者说,他们有意地让生活变成了艺术素材,模糊了生活与艺术之间的界限,同时也改变了人们对于艺术的形态的认识。但是,当我看到“帝国时代”工程迟迟没有什么进展,而且每一次和他们见面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夜总会,我就有一些担心,担心严重的身体和资金消耗会最终削弱创造力,更何况这些创造力——正如我们最近几年来看到的


——是建立在某些我们完全不熟悉、不参与的事物方面:赌球、疯狂的造园计划,以及那些由此衍生出来的展出行为,它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严格的界限,好像只存在命名上的区别。例如一场赌球,它的名字却是“松园”,直接把我们引向古代文人的隐逸生活;为此而拍摄的现场录像,自始至终充满无聊的对白和行为的放纵,却又完全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翻版。(画面是松园展览现场的移动镜头,从浇注了白蜡的松树到书写着赌球句子的书法,再到同样是浇注着白蜡的圆形大餐桌,最后落定在墙上的投影,摇晃不定的拍摄手法显示出一群人在展览现场群魔乱舞般的状态,他们或多或少像是在模仿郑国谷早期作品“阳江青年”中一群街头飞仔调戏少女的那种感觉。他们真的是喝得有点醉了,还是为了配合这次的行动故意装醉?)。在这里,生活与艺术之间是没有界限的,或者我宁愿采用王尔德的说法,是生活模仿了艺术。我希望他们接受这个说法。


——问题是。陈侗在车上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陈再炎说。


——什么问题?陈再炎说,他的手离开了一下方向盘。


——我不同意你们说“当代艺术也是一场赌博”,我怀疑你们想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们都认为每一个艺术家的工作,或者每一件艺术作品的唯一目的都在解答“艺术是什么?”,但我们不应该拿出标准答案,就像我们不能说哲学是关于世界的本质的一门学问一样。


陈再炎没有接话,或者是他说话了,但我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因为车内还有另一种声音掩盖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是喇叭里传出的某个台湾的管理学大师用带闽南腔的国语在讲易经与管理。(事实上,我是后来坐在郑国谷的车上才听到这段声音的。开始时我以为是一段搞笑的广播剧,因为郑国谷经常在车上播放一些搞笑的东西,但是后来发现是真的在谈管理,关于如何面对客户如何面对下属等等,其中一些说法与我们的习惯相矛盾,可能正因为这样,郑国谷才对这个人讲的东西感兴趣吧。此时,我突然又想起几年前在他家里见到电视机里某位住持讲佛学的画面。他是不是想从中更多地了解所谓中国文化呢?在这里,我们终于发现了郑国谷特殊的学习方法,如果你哪天听到他谈易经,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从书本里了解的,他用一种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建立起了各种事物之间的联系,同时巧妙地让它们为其所用。)


4


车子显然是往郊外开去,画面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颠簸,车窗外的灯光也越来越稀少,人们只看到黑色的山丘和昏沉沉的天空。对于这一带,我有那么点熟悉,一路上有很多吃泥焗鸡的农家饭店。几个拐弯之后,我们就能看见帝国时代,在黑夜里,它如同一座幽灵古堡,移植在它四周的松树更增添了这样的感觉。无论高度还是造型,这些松树看上去和在展览“松园”中的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它们各自依傍着一些石头,或者是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假山石,可以说是刻意形成的自然,假如这不被视为作品或作品的一部分,那起码也能被当作明信片。


郑国谷在帝国时代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子里等我们,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孙庆麟。此时,镜头表现他们从远处朝观众走来,而紧贴他们身后的大幅水墨画,由于画的是在MoMa门前排队入场的人群,郑国谷本人也夹杂在一大堆老头老太太中,于是也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大变活人。


房子还没有完全装修好,但是已经摆满了家具,像是从四处收集回来的,很多已经显得破旧不堪,不过还都属于上等的材料。我们坐在一张古董长椅上,正好面朝刚才那幅水墨画,但是在银幕上,人们几乎看不出这是一幅水墨画,以为是一幅放大的照片。的确,它是完全根据一张照片一模一样地画成的,甚至将水墨画免不了的笔触降到了最低。当然,所有接触过当代艺术的观众都不会对此大惊小怪。


——听说你不喝酒了?我说,我似乎在这里看见了一幅和我画的无以数计的喝茶图相似的画面。


——是啊,已经有两个月了。你没见到在《松园》中其他人喝酒我喝茶么?郑国谷说。我现在可以回来搞帝国了,工程又开始了。


我们跟着郑国谷走到门外,夜幕下见到一台推土机和被推平的一大片土地。不久前,当我来帝国补拍我的《海霞》的一个镜头时,这里还是杂草丛生,有些地方人踩上去会感觉到脚底下有一个大坑。


——(陈侗的画外音)自从帝国时代的建筑基本成型以来,除了为纪念阳江人民礼堂而在走廊上做的那十几根梁柱依然令人感动,我们几乎无法想象它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它难道就这样一直“烂尾”下去吗?显然,在帝国时代纹丝不动的这几年,由它派生出去的东西倒是遍地开花结果,就像是一个没落的地主无意中培养了一大批革命子孙。现在,这个地主自己要起来革命了。郑国谷决计要戒酒,于是他的脸瘦下来了。(画面是郑国谷对着镜子正在摸自己的脸,他先摸左脸,再摸右脸,然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丝笑容。)戒酒只是一个标志,一个信号,它与健康有关,更与艺术有关,它想看看没有酒精的日子是不是仍然有创造力,是不是仍然能够无拘无束、异想天开。(画面是陈再炎正在给郑国谷的头上浇白蜡,而旁边的孙庆麟已经完全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蜡人。这个画面是完全虚构的,没有事实依据,它是受了后面一个词汇“冻僵”的启示。)而今,回顾阳江组十多年来的历史情况,从郑国谷最早的《栽鹅》到阳江组最后一个《松园》,人们能够用反文化策略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却很少看到其中更多的对传统文化的操练。(画面是一个鱼池里有几条锦鲤在游来游去。)一项创造性的工作必然具有生成的环节,这些环节中的任何变化都将引起创造者的注意。归根结底,艺术生命就是这样一个整体,从园林到赌博,作为艺术素材的这些事物既指向传统文化,又指向当代生活。


——(陈侗的画外音)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除了书法,你们所做或者所爱好的很多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法进入的,连锦鲤这样普通的东西都是。但是,我也注意到,回到每一件事情上,其实你们都不敢称王称霸,就更别说赌球了。那么,是不是你们的胆识在于只有你们才有可能将这些事情放在了一起,因此你们并没有真正成为这些事情的爱好者,而是成为了拿它们冒险的艺术家?


——(郑国谷的画外音)就是这样。我们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按常规出牌的,但却是有来历的。例如种树,因为许超是搞园林的,我们就开始买树,同时许超也参加到阳江组的项目里。可是,许超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树死掉,这是他对树生死把握的失准,那是造物主的幽默,赌博是生命某一阶段的调节,也令它在命运的游戏里提供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变数。或许这就是赌博的存在理由,这就形成了一场冒险。我们有一些常识,但我们不会为了保险做任何测试。我们对冒险的理解还是更接近赌博。冒险只是成与不成,而赌博是讲输赢的。不成只是回到原点,这个很多人都敢尝试。但是赌博就不同了,你得往负数方向走,而且不知道会走多远。你刚才说书法,这个可能是唯一属于冒险的,因为不花多少钱。那些写坏的纸最后都派上了用场,而一棵树死了就只能是死了。


以上镜头是“松园”展览现场的回放,观众看到有更多的人在展览现场狂欢(例如波波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波波),最后镜头定格在那场狂欢结束后的圆形大餐桌上,所有的器具上——啤酒瓶、易拉罐、不锈钢锅——都被浇注了厚厚的一层白蜡,以至于它们看上去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顽强,就像是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被冻僵的士兵。


——你想现在试试赌球吗?很方便的,用那台电脑。郑国谷起身说,而孙庆麟似乎已经坐在电脑跟前了。


——不。我说,我永远搞不懂的,我关心的是赌博技术以外的东西。如果你们同意我说的收回“当代艺术也是一场赌博”这句话,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么,好吧,我们现在去一个新开的夜总会,林蓬喜和老莫也会去。郑国谷说。


5


我们四个人上了车,离开了帝国时代,重新驶上了夜幕下的公路。车载音响再次响起易经与管理的闽南腔。


                                            (剧终)


作者简介:


陈侗,1962年生于湖南,1983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曾任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1986年至今任教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他是博尔赫斯书店及其艺术机构(CANTONBON)创办人,录像局联合创办人,广州本来画廊创办人,广州五行非营利艺术机构名誉会长,“实验艺术丛书”、“午夜文丛”、“艺术迷宫”、“享乐者”、“罗伯-格里耶研究资料丛书”等多种丛书策划人和编辑。2010年获法国文化部颁发“文学艺术骑士勋章”,2013年获《艺术新闻》颁发“艺术贡献奖”,2016年获《典藏》杂志英文版《YISHU》颁发“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家/策划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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