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欣 寻常之处荒诞丛生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0   浏览数:1439   最后更新:2018/09/14 10:57:22 by 陆小果
[楼主] 蜜蜂窝 2018-09-14 10:57:22

来源:罐子艺术网

文/余小蕙

图片提供/「红屋」艺术中心


安托万.德.盖博 © Mathilde de Galbert


「红屋」 (Maison Rouge)艺术中心即将画下句点!六月中旬推出的最后一档展览【飞翔,或想飞的梦】(L’envol ou le Rêve de Voler),展期至10月28日。

红屋最后一档展览【飞翔,或想飞的梦】2018


去年年初,正当包括佳士得拍卖公司老板法兰索瓦.皮诺(François Pinault)、老佛爷百货(Galeries Lafayette)集团等富豪收藏家和企业陆续宣布即将在巴黎和法国各地成立对外开放的艺术空间时,安托万.德.盖博(Antoine de Galbert)却对外宣佈,将于2018年关闭其同名基金会旗下的「红屋」 艺术中心--「红屋」。


德.盖博表示,「我关闭红屋和当初成立红屋时一样满怀喜悦,一点都不伤心」,「之所以提早近两年宣布,是希望让工作团队有充裕的时间找新工作……」


安托万.德.盖博现年63岁,出身法国格诺贝尔(Grenoble)布尔乔亚家庭,因热爱艺术而离开企管职场,除了致力收藏并改行开画廊,最后因不擅推销和卖画而关闭画廊,后因获得家乐福集团家族成员的继父一笔丰厚遗产,决定成立基金会,展示和捍卫自己热爱的艺术家和作品。


结束「红屋」 前,他刚将一批500件收藏自世界各地的头冠和髮饰捐赠给里昂汇流人类学博物馆(Musée des Confluences)。一如往昔, 他亲切而沉静,时而露出一丝腼腆,微笑思考或吸几口烟后再缓缓回答……

【尼古拉斯.达罗特:模拟统治】(Nicolas Darrot, Règne Analogue)2016


余小蕙:「红屋」 每年的经费多少?观众人数?


德.盖博:每年大约250万欧元的预算,和外省艺术中心的经费相仿。我们的观众每档展览也就2-2.5万人。虽然有时一年10万名观众,但巴黎市立美术馆一项糟糕的展览也能创下60万名参观人数,例如前阵子的安迪.沃霍尔肖像展,对我们的认知和好奇心没有任何助益,是名副其实的文化工业。


「红屋」 无论如何仍是一个小众支持的机构,但这绝非一项挫败;若要我进入这种以票房为目标的展览逻辑,不仅我会无聊,总之也不可能创下太多的观众人数。关闭「红屋」 令人遗憾,但中期来看,我没有能力继续维持。一切美好事物终有结束的一刻,我宁愿在一切顺利的时候关闭「红屋」 ,之所以提早近两年宣布,是希望让工作团队有充裕的时间找新工作。红屋其实就像一个生命,他在出生、成长、茁壮的过程中,学习了很多。


美术馆属于人们,不属于馆长,是所有人创造了「红屋」 :艺术家、策展人、观众、工作人员、借展者、材料供应商、记者…。但「红屋」 一如各种生命体,也有消失的一刻。很多时候人们不知道应该适可而止,应该带著微笑停止。 我始终明白,在我之后,「红屋」 不会继续存在;因此,不论成立或停止,我自己都是决定的主人。「红屋」 不是公立美术馆,没有国家赋予的使命,但基金会将持续为公众利益服务,但做和红屋不一样的事情。

尤金.加伯历杰夫斯基个展【Eugen Gabritschevsky ( 1893- 1979 ) 】2016

红屋于2016年第一次为这位俄罗斯艺术家专门举办展览


余小蕙:自从您2000成立基金会、2004年经营「红屋」 以来,巴黎艺术景观出现了很大变化,除了原本就已相当稠密的公立机构网路,私人基金会和美术馆的数量也急遽增加,是否因此分散了观众人数?


德.盖博:我倒认为展览空间越多,反而能促进艺术观众数量的增加。展览场地之间不存在所谓的竞争。我决定关掉「红屋」 和巴黎艺术景观的变化无关,可能更多是对艺术圈的伪善、自大和势利感到厌烦,对艺术品价格老是盘旋在数百万欧元感到厌倦,而打从心底想做其他事。因此,我关闭「红屋」 和当初成立时一样满怀喜悦,一点都不伤心。不过我会继续在其他机构做展览,或帮助艺术家、画廊或美术馆,比方说赞助画册的经费,事实上有许多继续支持艺术的方式。我仍会待在艺术的领域,而且是全身投入,但不那麽参与「艺术圈」。艺术圈是一场无止尽的赛跑,总是在争谁做的比较好,谁卖的价钱比较高,谁的比较大,我对此毫不感兴趣。我不喜欢今天这种大企业、富豪竞赛式的文化产业,或者说展览工业。

【耶于.狄罗沙:再也不孤单】(Plus jamais seul, Hervé Di Rosa et les arts modestes)2016-2017


余小蕙:您是在影射路易威登基金会大手笔的展览吗?


德.盖博:不论从规模或性质来说,企业基金会和私人基金会是无法相比的,就连多大多数公立美术馆都无法和路易威登集团较劲。我也不想和路易威比较,觉得自己小……等等,重要的是自己觉得高兴,能够继续喜欢艺术。归根结底,我是不折不扣的艺术爱好者,我希望重新回到「观看者」以及收藏家—因为我热爱收藏—的位置。

【法国精神:反文化】(L'esprit Français Countercultures, 1969-1989)2017


余小蕙:请问您对今天艺术品金融化、资产化的看法?


德.盖博:我们应该将艺术和市场区隔开来,不混为一谈。我不排斥市场,艺术当然有价格,我也买过挺贵的作品,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精神、一种态度。我们应该买自己喜欢的作品,而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或说给别人听,因此专挑大画廊在全力追捧、促销的艺术家。


我不批评金钱,我也喜欢成功,但我不喜欢人们操纵艺术,把艺术作为社会地位、广告来操纵。我厌恶的是有钱人利用艺术;艺术家变的像妓女一样。艺术原本应该传递一些令人震撼、让人思考的讯息,艺术家本该处处反映世界现实,以前艺术家会有政治态度,然而随著私人金钱愈来愈重要,今天的艺术变的乖巧、懦弱、沉默,我一点都不喜欢,我是来自右翼的布尔乔亚阶级,但我不喜欢艺术家成为金钱的附庸,我喜欢艺术家面对我的时候带著一种抵制的态度。


我之所以投入当代艺术,是因为它让我理解到一些我原生阶级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总之我认为艺术家应该是独立的,而不是为某群人服务。

【千丝万缕,神奇的揉杂】(Inextricabilia, magical mesh)2017


余小蕙: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德.盖博:若我有能力可以重来一次,我会选择在乡下。最近我去了日本和巴西,我意识到有远见、有点疯狂的人,他们的计画都设在乡下,和景观、环保、绿化联繫在一起,我觉得未来会是与环保有关的文化。如果今天还可能做另一个机构的计画,我会选择到山上或乡下,没太多观众也无妨,我会在那儿组织很棒的展览,人们得步行一小时才能抵达,抵达时受到一杯热茶或咖啡的款待。我认为我们过度处在强大金融的思考逻辑裡头,亿万富豪应该有更多乌托邦理想,多做点梦,有野心,规模要够大…… 这确实是我梦想的,一座大美术馆,观众可以睡在裡头,逛两天……

【黑娃娃:德波拉.内弗收藏展】(Black Dolls, the Deborah Neff collection)2018


余小蕙:谈谈您最近宣布捐赠500件头冠收藏给里昂汇流博物馆的决定?


德.盖博:我不避讳捐赠可以减税,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而是保存这批藏品对私人来说是一件浩大工程。我不想留给小孩,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历史;我也不想卖,既然花了时间汇集这批作品,就希望它能够继续存在,因此捐给博物馆是最好的选项,它将继续以画册的方式属于我的收藏。这是一种虚拟的拥有。

【施查.史托卡:一个属于她时代的罗姆艺术家】(Ceija Stojka, a roma artist of her century)2018


余小蕙:您接下来的计画?


德.盖博:我有好几个计画,基金会继续存在,所以我仍旧有董事会、办公室、仍是一个公共利益服务机构。我想帮助我的家乡—格诺贝尔的美术馆,没有太多经费购买当代艺术,我想和馆长一起思考可以为美术馆做些什麽。我也要保留机动性帮助艺术家或展览的可能性。可以确定的是,有名的大艺术家不在我的考虑之内;而是我认为值得被发现和介绍的有意思的艺术家。和大家所认为的相反,艺术圈是一个破产的圈子,他和我们整个社会一样,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有很有钱的艺术家,但有更多生活拮据的穷艺术家。当媒体老谈著当代艺术市场有多贵,杰夫.昆斯身价有多高的同时,现实生活中的艺术和文化圈子其实是贫穷的,有许多重要的艺术家没有画廊代理,画廊没有收藏家。


基金会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但我要强调,艺术家不是流浪汉,需要人救济;我老爱说,不是我们帮助艺术家,而是艺术家帮助我们。此外,我永远不会有足够的钱和时间去投注在所有艺术家身上,只能是我喜爱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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