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美术馆与中央美院联手7 x 7 北京版公开征集
发起人:服务员  回复数:0   浏览数:1560   最后更新:2018/08/10 10:52:14 by 服务员
[楼主] 小白小白 2018-08-10 10:52:14

来源:ArtAsiaPacific 文:MARCUS YEE


许家维的肖像,由尊彩艺术中心提供。


我曾多次地和许家维谈及他的影片创作,而在这几次对话当中,他总是详细地阐述亚洲的政治史。他并没有卖弄学问,而是坦率地讲述了创作过程中的意外和巧合如何引领他挖掘被边缘化的历史。五月时,在一次Skype通话中他告诉我:「我会一边思考一边创作,但是在准备展开新的项目之前,我通常不会设定一个确切的命题或进行详尽的研究。」对于很多艺术家而言,不预设结果是创作过程中重要的一环;但是许家维清楚地知道官方历史的反覆无常,是以他决心以一视同仁、甚至似是而非的创作手法来揭露过去。


许家维1983年出生于台湾的台中市。在他的童年期间,他的家人甚少谈及动盪的国情,但是那段创伤的历史仍然体现在他家人的身份上。他的祖母是在台湾成长和接受教育的日裔,并在1945年日军撤退以后,获得了华人身份。而在台湾从九十年代开始持续至今的领土主权运动影响下,她也顺应选择成为了台湾人。许家维认为他祖母曲折的人生经历象徵著台湾动盪的过往。他强调:「殖民统治下的每一个时期都在消除过去,以构建新的历史叙事。而历史教科书也随之被更改。」这些情感,使他在2005年到2010年在国立台湾艺术大学研修本科和硕士课程时,创作出影片《和平岛的故事》(2008)。作品中心的造船厂曾是日据时期海军发展基地,后来则成为了台湾经济起飞的据点。造船厂场景的长镜头,和他的祖母讲述的一个萤光生物的传说结合一起。在这件作品中,真实和虚幻的网络和不协和的电子音乐以及珠宝般眩目的泛光灯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诡祕而如梦似幻的氛围。


在台艺大,许家维对于动态影像如何适用于批评和审视过去产生了兴趣。虽然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电影製作培训,但是他的硕士学位毕业论文却以Anna Sanders的电影公司为题──这是一家由Pierre Huyghe、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以及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等艺术家在1998年成立的法国电影製作公司。依许家维所见,Anna Sanders Films和早期的影像艺术先锋Nam June Paik、Bill Viola等不同,他们并不把自己的影像作品看作反叙事的自主物件,他们的基本原则是要重新思考我们的叙事方式:「这并不是要对抗叙事本身,而是集中关注叙事背后的意识形态。」


这一概念塑造了许家维对于台湾历史细腻的改写,而非单纯地颠覆台湾过往的单一形。在他的作品中,台湾作为一系列支离破碎的场所,是各式各样意识形态的衝撞点和曝光点。在创作《和平岛的故事》之后,他继续研究岛屿历史,并且在2011年,机缘巧合之下他探访了台湾海峡中的一个群岛,马祖列岛上的龟山岛。在那里,他发现了铁甲元帅的遗址──这个青蛙神明至今仍统领著芹壁村。在进行任何重大决策之前,村民们必须先围绕著抬轿,进行扛乩仪式以徵求他的许可。这一发现引导他追溯在中国与台湾暴力的现代史背景下,铁甲元帅在两岸三地离散的踪迹,创作出一系列的录像装置作品和他的短篇小说。录像作品《神灵的书写》(2016) 围绕许家维以3D技术重新塑造文革时被破坏的武夷山寺庙原址的青蛙神明形象,神灵世界和科技领域在这里怪诞地打了个照面。许家维和铁甲元帅的对话令人深受触动,更透过这个仪式缓解了过去的创伤。但同时他也对传统仪式表示质疑,强调无论铁甲元帅真实与否,都已经无法从村民的日常生活中分离。而当我们在宗教信仰系统的佐证下思考历史时,真理的观念可能是模棱两可的。儘管对历史的客观性持怀疑的态度,许家维同时也意识到他作品的表现形式存在争议,尤其是有关影像中的证人和人物的部分。他试图以画外空间(hors-champ)的手法解决这些问题──一种将摄影器材、摄製队甚至是导演也放进镜框里的拍摄手法。在《铁甲元帅——龟岛》(2012)当中,我们可以看见年迈的表演者在寺庙中以闽剧唱腔吟唱打油诗的情景。这是铁甲元帅最锺爱的消遣,现在却因为过时而面临被淘汰的威胁。但下一幕镜头的突兀切换却打断了这一种怀旧的情怀:绿幕揭露出眼前的寺庙是数码影像的真相,我们可以看到站立在表演者旁边的灯光和话筒吊杆。这一分裂的情境迫使观众抗衡历史的构造。


这些拍摄手法并非只是一个噱头。许家维希望于透过他的创作,将过去插入到日常生活的意识中,以这种做法超越影像本身。「除了叙事,实际的摄製过程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些都是当下在拍摄现场实际陂生的事。」许家维解释,在摄製大多数作品时,他会聚集一个由当地人、传统表演者以及摄製团队组成的「临时社区」。有时候,这些组别会互相重叠,譬如2012年拍摄的《回莫村计画》。这部作品在泰缅边界清莱的一所孤儿院的前院中拍摄,这位孤儿院院长回顾了他漂泊的过往──他曾是国共内战后的国民党士兵,也当过泰国军方的雇佣兵,复来更成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官员。这些孤儿既是观众,也是摄製人员。他们以这种方式参与重建历史,而不只是被动地假扮镜头前被拍摄的主体。在过程中,许家维更像是一个程序员,而不是说书人,而影片製作的过程令过去和现在融为一体。随著他和铁甲元帅的对话,许家维开始从非人类的视角思考历史。今年三月,结合日本传统的站立喜剧——漫才的表演者,他完成了他的第一个表演作品,《黑与白——熊猫计画》(2018)。在这个作品中,他喜剧性地重述了中国的熊猫外交政策。哺乳动物不单单是受人喜爱的无辜物件,更是表演者口中历史的叙事舞台上的焦点,就像是奸诈政治家的同谋。在今年,他还将会扩展《黑与白》的内容,并拜访新加坡,研究马来貘和英国殖民统治的关系。


在许家维现有的创作当中,他追溯了动物、机器、人类和神明错综複杂的过去,同时否决了学术主义,「艺术家不是老师也不是教授,而是对话的跳板。」透过这种反说教式的举措和敏锐的叙事方式,许家维引领我们关注反叙事以及存在的多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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