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变奏曲——王丹华论《现实是过去的未来》
发起人:artforum精选  回复数:0   浏览数:1025   最后更新:2018/07/17 10:25:57 by artforum精选
[楼主] 叮当猫 2018-07-17 10:25:57

来源: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荣幸地宣布,于 2018 年 7 月 14 日下午 4 点,在北京第一空间推出艺术家赵赵的全新个展 “弥留”,由崔灿灿担任策展人。

这个故事,从一只猫开始。2015年的某天,北京的柏油路上遍布粉尘,汽车飞驰而过,沙砾和沥青,在阳光下折射着些许光斑。白色护栏隔开两种时速,人们各怀心事,匆匆前行。路的中央,一只猫的尸体,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碾压,仅存下一些印痕和毛屑。

事故的遗迹早就风化,地上只留下一个抽象而又模糊的图案。像是柏油路上卧着一小块地毯,时间褪尽了它原本的样子。最初的血腥和凄惨也一并远去,观者的情感由悲悯转向冷漠,多数路人并不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生命。关于这只猫的经历和遭遇,无人知晓。

赵赵用粉笔描摹下这个残存的形状,像是法医在凶杀现场,想寻找亡者最后的姿势。这个场景不是偶然,也绝非孤立存在。之后的几年中,赵赵在不同的地方,陆续看到一些相似的情形。意外和冷漠,规则与冲撞,总在公路上演,只不过主角不断的替换。

过往的悲剧,总因时间、空间的距离而逐渐模糊,也因不同的视界和心绪,变得浓淡不一。如果这个时空够短,我们还能最大程度的贴近事实的原貌。如果这个时空够长,残酷和震惊也随着形式的变化而削减,超出我们清晰的想象,变成一个抽象的,美学意味的挽歌。铭记悲剧的能力和付诸改变的能力,在源于敬畏和守护正义这一人类文明血统之中,两者从不分离。许多时候,一个悲剧的发生,总是参杂着人的冷漠,正义的不公,或是对责任的回避,对施暴者的恐惧。久而久之,它变成一种本能的习惯,处事的哲学,麻木不仁,漠视不见。这些比比皆是,无论在身边,还是在遥远的新闻里。

斑驳的痕迹,粉笔的飞沫,成了这个故事唯一的线索。生命的陨落,无论出于什么,都具有启示性。三年之后,赵赵将这些记录下的形状,猫被碾压的图形,用金属重新锻造。像是对所见的纪念,他需要留下这些不会消失的证据。它由四种物质组成,黄铜的闪烁,不锈钢的反射,黑铁的凝重,蓝铁的迷幻。曾经柔软的毛发,如今变成了坚硬无比的碎片,镶嵌在赵赵铺设的沥青地面之上。几千块材质、大小各异的碎片,组成了20多只猫的图形,分布在展厅的不同位置。它们之间像是孤岛的星盘,有时连接,有时又在沥青的阻隔下,碎裂成无数暗礁。如衣冢,卵石,或是黑色星河中的繁星。

如果你正好在日落时分来到展厅,巨大的沥青地面散发出静默的光辉。反光的碎片,纯洁无暇。顶窗洒下的光线,把人的目光拉向地面,迷幻而又肃穆。虽然,此刻的天空显得比大地更坚实,更迫近。

人们的在展厅中穿行,经过布满碎片的地面。每一次转身,或是目光的凝视,都让此刻的景象变的不可重复。光线、角度、时间、距离和不同的心绪,就算你等了几世,也无法将上一刻的感知弥留。铜与铁的碎片,压在黑色的大地上,几乎接近于不朽。但在日夜交替,晴雨变化看来,生命短暂,无物恒常。这即是祷文,也是偈语。

展场亦如一场弥撒。最后的晚餐,葡萄酒和面包替代了血与肉的献祭。猫的形象和故事,指向了更广泛的隐喻。它所象征的历史信息,个体生长,生命的意义,被置于更波澜壮阔的历史与现实之中。

1838年,普鲁士的汉堡铺设了第一条现代化的柏油马路,它成为工业文明扩张的标记性象征。在此之前的几千年里,沥青作为结合剂,筑建了许多古代文明,中国的长城、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庞贝古城的罗马大道。道路连接现代与传统,城市与荒原,中心与边缘。从汉堡开始,柏油路将世界划开,沥青源源不断的运往人类从未踏足的土地。没有现代化道路的世界,被冠以落后和荒蛮。

猫,神秘生物,阅人无数,夜行性,擅伏击,有肉垫,以其蠢萌和慵懒,迷惑主人。不过真正算得上“城市里的夜游者,荒野里的伏击手”的,多数是游荡野猫。它们行踪神秘,自由交配,栖居在人类不易察觉的角落。它们也不愿接受规则,穿越街区,寻找食物,独立的面对毫无经验的城市风险。

于是,柏油路对于猫而言,变成了一个奇特的地方。在这儿,有关时间与空间、规则和原生,机遇与风险,承认与冷漠的衡量尺度,全都改变了。公路成了猫的陷阱。现代社会的公共规则和行进秩序,对于这只独立特行的猫,显然无法应付。这场冲突显得如此悬殊,就像历史中无数次的先进与落后,强权与个体的对决。一方无所不能,战天斗地,另一方软弱无力,野蛮生长。柏油路规定了区域,划分了阶级,生长的形状,阳光的朝向。面对着全然陌生的规则与制度,即使最强壮的“动物凶猛”,也无以抗衡。最终,压路机和机械化的坚硬,抹平着了每一个长着肉垫的爪子,沥青上留不下梅花式的脚印。

每一段遥远路程的铺设与征战,都似乎孕育着人类所歌颂的现代文明的革命。无论是遥远古代的“神迹”,还是现代的工业“奇迹”,都意味着人类整体文明的“胜出”。在这些公共和集体的胜出背后,无数的个体选择、遭遇、伤痛、牺牲,以及最终的记忆,都成为了集体的附带条件。虽然这个附带从不偶然。

死去的猫,成了这个附带的象征。那些曾经生动、差异的个体,在狂热的集体主义面前,在国家和民族的神话中,个体牺牲的显得微不足道。这个象征所指向的,不是挑战者的“神迹”,而是个体的卑微和绝望。悬殊的抗争,旁观的冷漠,没有未来的未来。这些熟悉的故事,像是在弥留之际,在意识和无意识的含混地带,心里清楚,却无法表达。

现实,并不会在艺术中得以解决。但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事实与感知弥合的瞬间。残酷、血淋淋的悲剧,在这里转化成了另一番肃穆,但又迷幻的感知。它所携带的真实信息,混杂着美好的形式,合盘托出。迫使观者曾因伦理、美学和世俗需求的限制,不愿直视,在现实中却又真实存在的悲剧,如今直入眼前,无法回避。

在这个具有超越性的瞬间里,弥留像是对永恒的体验,逝去的想象覆盖经验的全部领域。我们暂时忘却了绝望,忘却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故事的开始,那只无法顺从规则的猫,成了榜样,却又被压碾成粉末。那些死亡的沉重,封锁了天真的沉重,如此之多。我们仿佛看到天空和道路之间闪烁的金色,绽放的蓝色花火,坚硬的褐色岩石,像是自然界里至高无上的形式,关于永恒的美。但也只有一刹那,我们继而会再次陷入思考,堕入封锁天真之眼的现实:一只猫的故事,或是一株草的正义。



《弥留》,铜、不锈钢、铁,尺寸可变,2018

《弥留》,铜、不锈钢、铁,尺寸可变,2018

《弥留》,铜、不锈钢、铁,尺寸可变,2018

[沙发:1楼] guest 2018-07-17 10:51:39

来源:Hi艺术 文:刘娜娜


赵赵《弥留》尺寸可变  铜、不锈钢、铁,2018

赵赵《弥留》尺寸可变  铜、不锈钢、铁,2018


进入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第一空间,空旷的展厅地面铺成了柏油路,那是工业化进程中的标志化产物,金属锻造的图案隐晦地道出猫在公路上的无妄之灾。不知是否经过锻压机的碾压,脚下的沥青地面十分平整。两三个工人仍在调整被嵌入的金属锻造物,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墙壁却照不到地面上,平时不会在画廊里出现的工业化气息跟变形的猫的图案糅杂在一起,是面对死亡的沮丧与无奈。

《弥留》局部

赵赵个展现场


赵赵谈起起创作这件作品的契机:”2010年之后我经常往崔各庄的工作室跑,常常看到地上有一只被轧成地毯的猫。我觉得这是个隐藏的信号,令我一直思考。“思考什么呢?他认为现在快节奏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忙于奔命,根本不会去在乎一个动物的死亡,如果没有法律约束,这条路上一定有”一个人“的地毯。今天是引不起关注的猫,明天就有可能反噬到人本体自身。”这个社会非常残忍,我们在这条路上遇到的事情是跟我们在整个宏观的发展进程上一模一样的。“

艺术家赵赵布展现场

艺术家赵赵在个展现场


观众在看到现场前,或许会提前了解、阅读赵赵的自述以及策展人前言,或许会认为把碾成地毯的小生命公之于众极为残忍。但当进入展厅后的第一印象是:好大的沥青味、好空的展览空间,镶嵌在沥青地面上的金属反光小雕塑是不是那只失去生命的猫?赵赵坦言自己并没有美化这一事件,而是转换了一个材料。"你看到的所有美化的东西,实际上就是弥留的状态。没有那么痛苦,也没有那么美好,弥留就是脱离了这个现实,是另一个世界。如果让你看到现场特别惨,那就不“弥留”了。"

赵赵个展现场

赵赵个展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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