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斧凿痕,才是真艺术——谢南星绘画
发起人:橡皮擦  回复数:1   浏览数:1553   最后更新:2018/05/08 14:21:54 by guest
[楼主] ARTYOO 2018-05-08 10:44:01

影像的思辨与迷恋

从录像艺术到艺术家电影



本篇文章,我们邀请策展人李振华来谈他对录像艺术和艺术电影的看法,同时也谈到对年轻艺术家的态度以及在我们所处这个时代里,每个人的应有的行动力



往期回顾:

影像的思辨与迷恋:从录像艺术到艺术家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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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讨论 | 创作不是基于影像到影像,而是基于研究到影像




白南准 (Nam June Paik) Global Groove (film still), 1973,Courtesy of Nam June Paik Art Centre

图片来源:http://www.e-flux.com/announcements/39676/good-morning-mr-nam-june-paik/



艺术家对媒介是很敏感的

ARTYOO早期的录像艺术比较倾向抽象性,或者比较弱化叙事,但是现好像有一个回流,艺术家们更着眼于电影的故事性。


李振华你刚才说的这些参照是什么?


ARTYOO比如像白南准或安迪沃霍尔的作品。


李振华我倒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个放大的过程,在他们的作品里,其实是把整个叙事的前因、后果、故事、片段放大。我理解的录像艺术很多时候是这样,白南准早期的作品,叙事性非常强,而且把大量的拼接特效手段运用到影片中,其实他还是在讲故事,只不过讲故事的方式不太一样。


Nam June Paik, «Wrap around the World», 1988

来源:http://www.medienkunstnetz.de/works/wrap-around-the-world/


现在很多艺术家更偏重于“故事性”,我觉得可能是现在的新动向,既是对传统影视的回顾,也是向新兴影视的致敬。在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电视还没有达到足够普及的时候,像沃尔霍和白南准这样的艺术家,他们已经明显地感受到电视的传播手段会在未来,为观众带来美学上的享受和快速传播的特性。我认为他们的作品可以被称为录像艺术,还是与媒介的关系,那个时期的作品也是媒体(媒介)艺术,白南准对作品的思考多在传播媒介上,能在多少个电视台(卫星)同时转播,出现在多少家庭的电视上,这是他作品里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艺术家都是对媒介很敏感的,所以有的时候对媒介的思考和批判可能要多于他的美学创作。当然录像艺术也有非常多的侧面,可能会有一些比较枯燥的、抽象的、难以进入的一面,而这也是艺术的类型化现实。


Amalia Ulman.Photo via: @amaliaulman Instagram.

Pattern of Activation  installation 2014


任何时代都应该有属于它的艺术表现形式,在2014年,我们就讨论过“自拍”(selfie)是不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当时我就认为这也许是,但我们还没有办法去确定它的合法性。而早在2005年前后,就已经出现的“后网络艺术”,因为大家当时还没有办法把它界定为是怎样的一种艺术,但它是一种艺术创作上的潮流,慢慢地大量的艺术家开始使用这种表现手段,大家都认为这就是一种新的艺术表现形式,而它创造了一种新的审美。

雎安奇《北京的风很大》1999 来源:豆瓣

雎安奇 《诗人出差了》剧照  来源: http://poetonabusinesstrip.com/


电影中的艺术与艺术中的电影

ARTYOO像雎安奇的《北京的风很大》,相对《诗人出差了》来说,第二部电影的语言或者说故事性好像更强一些。


来源:鲁本·奥斯特伦德 《方形》剧照 2017

来源:汤姆·福特《夜行动物》剧照 2016


李振华这十年来,我工作中有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是研究关于“电影中的艺术”和“艺术中的电影”。说到电影中的艺术,比如说我会思考当代艺术是如何被引入电影的。再说到艺术中的电影,我会关心艺术家是如何在工作的。当然我更关心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艺术开始介入到当代,尤其是介入到很具体的,比如电影中一些涉及审美的场景。我会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艺术家把这些拍电影的手段,直接变成了他创作的一个固定的模式。艺术家对日常生活的介入和影响,近十年来已经成了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例如电影《夜行动物》里面出现了很多当代艺术、美术馆的场景,再到最近的得奖影片《方形》,我觉得艺术对日常生活的介入已经非常明显了。

《阿基里斯与龟》北野武 2008

来源:彼得·格林纳威《夜巡》剧照 2007


甚至还包括艺术家的形象,一直是以一种疯狂到愤世嫉俗的状态出现的,但是有时候你也会从电影中感觉到艺术家的某种幽默感。比如北野武电影《阿基里斯与龟》中他扮演的艺术家,还有历史题材,像彼得·格林纳威的电影《夜巡》等等。但是在今天,当代艺术如此大行其道地介入到商业片,有时候需要问,这是什么样的艺术电影?


ARTYOO那么像萨拉·莫里斯这样参与记录奥运会的艺术家,跟刚才我们谈那两种情况, 好像还不一样;一种是在电影工业系统里边,但是像另外一个类型的,参与一个政府项目也好,或者社会调研也好,应该是非虚构的。

来源:《黑镜》第一季第一集《天佑吾主》剧照 2011

来源:《权力的游戏》第7季 剧照 2017



李振华在谈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要先搞清楚两个问题,第一的问题是:什么是电影?;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拍电影?在今天的电影里,虚构与真实之间到底还有多远?现在拍纪录片也会让真实的人来出镜,体现出它的某种真实感,比如用手机拍的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也可能是假的,现在的社会是一个信息复合的时代。从《黑镜》到《权力的游戏》这些系列电视剧,如果把每一集拿出来都是一部大电影,那么为什么要把它连贯起来做成符合电视播出的片子?还有一些偏投资的艺术片,比如说一个访谈节目,做成了电视片的格局,那么它又怎么定义?

李振华在展览现场


在几年以前我做了一个项目叫“与新媒体说再见”。如果我们假设白南准是某个阶段的新媒体艺术家或新媒体艺术的开端,那么我们就可以理解今天所讲的新媒体是跟这个相关的。可是为什么要说再见,因为艺术不能一直停留在上世纪60年代,它应该是一直往前走的,我们要不断地去分析、理解这些新生的事物,到底应该是哪种类型。在白南准时期(60年代)、沃尔霍时期(80年代)都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生物艺术”(bio Art)的出现,因为生物艺术真正大行其道也只是近20年的事。还有机器人艺术和AI艺术的研究也有大量的尝试,那这又应该怎么被定义呢?所以我们得再回到源头(不同时间的线索中)去讨论。


电影交互时代的来临

ARTYOO跟一些艺术家聊,他们可能有一个观点是觉得电影这个方式,它可能会让更多人关注,也更容易进入。


李振华我觉得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又回到:什么是电影?英国导演彼得·格林纳威在80年代末就宣布电影已经死了,他认为必须是交互的时代出现才能让电影真正复活。很遗憾,交互并没有在上个世纪出现,但是我觉得今天交互时代好像真的来了。交互是什么呢?值得思考。


王兵作品


ARTYOO还有一种说法是说电影或者影像的社会参与性会更强?


李振华不存在,因为你可以直接做社会参与式的艺术,王兵一直在做纪录片,他是对一个时代的衰落、转型有情结的人,所以从他的《铁西区》到《方秀英》,看他的片子你会觉得很震撼、很压抑,你会看到一个生命的消失,其实他是给每个人提供了一面镜子,是让你来反观自己,你怎样度过了自己的人生?你为什么在某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你还能做什么?


ARTYOO艺术家也好,或者是导演也好,要不要考虑观众的问题?


李振华如果做纯艺术,就不用考虑观众是不是能接受,这恰恰就是艺术的自由,你有自主表达的权利,观众也有要不要看的权利。但是电影有一个(工业)系统,这个系统就一定会考虑到观众能不能接受。所以问题就来了,艺术家拍电影,一方面要兼顾到作为艺术家本身的感受,另一方面还要考虑观众是否愿意接受,这都是电影的悖论。

罗曼西格纳作品展览现场 图片来源:http://rscs2015.com

池田亮司 the radar [shanghai] site-specific installation  |  2014

NOV 22, 2014 - MAR 22, 2015 “COSMOS - Multiple Practices in Art”, Shanghai 21st Century Minsheng Art Museum, Shanghai


邵志飞(JeffreyShaw) CLOUD (OF DAYTIME SKY AT NIGHT) 1970 Amsterdam, Netherlands Coauthor: Theo Botschuijver, Sean Wellesley-Miller Production: Eventstructure Research Group, Amsterdam



ARTYOO平时的关注点有没有一个特定类型或线索?


李振华我更关注的是艺术家个体,关注他们具体是怎么工作的。我跟罗曼•西格纳(Roman Signer)在一起工作差不多七年了,跟池田亮司(Ryoji Ikeda)在一起工作超过十年,邵志飞(Jeffrey Shaw)一起工作工作超过14年的时间。每个艺术家都自己很独特的创作方式,以前我会把这些艺术家做归类,现在就不会了,因为人也会变,有些归类仅限于自己的私人判断,不能把它变成一种公众的说法,而且有时候你的说法也容易误导别人,所以我觉得还是少说点,多做点比较好。

JeffreyShaw GLOVE SCREEN 1967 London, England  

JeffreyShaw SMOKESCREEN 1969 Swansea, Wales Coauthor: Theo Botschuijver Production: Eventstructure Research Group, Amsterdam

JeffreyShaw T_VISIONARIUM II 2006年澳大利亚悉尼 合作者:Neil Brown,Dennis Del Favero,Matt McGinity,Peter Weibel 软件:Matt McGinity,Balint Seeber 硬件:Huib Nelissen 制作:iCinema研究中心,UNSW,悉尼,ZKM艺术与媒体中心,卡尔斯鲁厄



难道非要等到自己老得不行了才能理解“青年”是什么

ARTYOO如果从一个媒体角度或者立场来说,还是希望把一些优秀的作品呈现出来,当然这个优秀也会有带有不同平台的判断。


李振华处于艺术媒介中的艺术家有两个极端,对大牌艺术家的过度解读,对青年艺术家的忽视不了解,不管这个专家(发言者)是媒体人、艺术家、策展人、还是商业明星,只要被大众所熟知,那他说的话都被认为是可信的,这是一个顺向的逻辑。


第三届深圳独立动画双年展上李振华和Jeffrey Shaw演示AR作品《人间净土》。


2016年年末,我在深圳策划的第三届深圳独立动画双年展,当时有45位很棒的90后艺术家,因为他们的年龄过于年轻,很多人就会觉得这些艺术家还不成熟。我觉得这种判断跟今天时代严重脱节,现在很多年轻人其实都是很早慧的,他们从很小就接触到许多有意思的事,如果把他们放到一个比较成熟的商业社会模式里,他们早就是明星了。只不过在中国这个环境里被压制着,尤其在艺术圈里露头是非常困难的。

刘毅 《一只乌鸦叫了一整天》旅行记录体实验影像动画装置 12′ 2016 由第三届深圳独立动画双年展委约创作 图片来源:szx3iab.com  


我记得在2015年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讨论:什么是年轻艺术家?西方的标准,35岁以下是年轻人。我觉得青年这个阶段是非常重要的,就年龄的划分也是非常重要的,然后你才能理解他们和他们的不成熟。而很多故事确实要到一定年龄以后才能讲,我看阿摩司·奥兹写《爱与黑暗的故事》这本书,很受触动,他里面讲他到了他爷爷的年龄,才真正地了解他的父母。在今天我们是不是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难道我们非要等到自己老得不行了,才能理解“青年”是什么吗?

胡为一《低级景观3》(中国)影像机动装置 2014 由王凯丽女士支持 图片来源:szx3iab.com


我觉得现在的青年艺术家能给你提供一些激动的东西,或能带给你一些特别深的思考,这没什么不好。专属于年轻艺术家的冲撞感,要让它爆发出来,不能让它被抑制住。如果我们谈到支持年轻人,首先要从自己做起,不要再去过多地干涉他们,而是应该直接引入年轻人的机制。以前我参加过的瑞士Fantoche动画节评审,他们有一个环节是专门由孩子去评的,他们眼中的动画片是什么?我认为这很重要,动画片本来就是做给孩子去看的,你在做的这个工作完全可以彻底开放自由,在这一点上,有时候我就觉得文化情况太单一。



ARTYOO但如果这个年轻人,或者说刚才提到孩子的话,当他没有足够的判断的时候,其实其实作为成年人来说,是不是还要有一个引导?


李振华做分级就好了,可以直接写清楚这部电影因为什么原因,不适合多大的孩子看。因为我们认为它有一些不良的情况,孩子接受以后可能会产生噩梦。在没有分级的情况下,很多时候这些都是混为一谈的,比如什么才是成人的题材?什么是给孩子看?你去电影院就发现都是混乱的。一个成人看到的片子,可以自我调解,可是孩子不行。

民间记忆计划参与者 张苹的拍摄笔记(湖南永州黑漆村之5)| 金山

民间记忆计划工作坊现场  图片来源:草场地工作站


主动的行动力,不断的反思自己所处时代的特点

ARTYOO像这两年有一个概念叫非虚构写作,其中写《北京局外人》的那个作者真的就到将府公园里有个类似城中村的地方,跟着一家做小生意的安徽人,生活差不多一个月,然后写了这样一篇故事。这个其实跟艺术家的方式还挺像的。


李振华对不同时代的艺术家来说,我觉得艺术是永远源于你的真实生活。可是在今天已经很难做到了,因为艺术家的生活可以是封闭的,介不介入社会都不重要,艺术已经完全自成体系,它可以在它的自身体系里生存。


今天不管作为一个艺术家也好,还是作为一个个体的人也好,最主要的是要有一种主动的行动力,而主动行动力首先是你自己的原动力。比如雎安奇可以拿着摄像机,跟他的工作者冲到社会的任何一个角落进行拍摄,这需要一种多么大的勇气!孙逊可以在电影院里,花大的体力去把他想象的世界画出来。所有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行动的力量是如此重要。与其去设想,不如做出行动。从这个程度上来说,吴文光老师做的“村民影像计划”非常棒,是绝对递进的一步,非常有趣的转换了(影像)权力关系,因为谁掌握着传播手段,谁就拥有了特殊的权利。但是当别人拥有这个权利的时候,事情就有可能会改变

Siegfried Zielinski, Jeffrey Shaw, 张颂仁,李振华在ZKM德国艺术与媒体中心对话现场


我想今天要不断的反思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有什么特点?你是谁?然后你要如何工作,如何实现你认为的价值。其实想通透以后,你会发现价值这个问题很可疑,因为你实现不了。所以也只能相信自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综合体,存在本身有价值,然后就想一想你能做什么?把事情想细一点,想小一点,想具体一点去做,哪怕只是擦擦地板。看地板的边角是不是擦好了?然后你是不是把这个空间的这些痕迹都处理好,什么被你保留下来了,什么被你抹掉了,这些都很重要,这就是关于你的空间。





李振华


1975 出生于北京,现工作于苏黎世、柏林和香港 。 1996 以来活跃于当代艺术领域,实践主要围绕策展、艺术创作和项目管理。现任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光映现场策展人(自2014)、瑞士保罗克利美术馆夏日学院推荐人、瑞士Prix Pictet摄影节推荐 ,曾担任英国巴比肯国际展览“数字革命” 国际顾问,自2015年担任澳大利亚SymbioticA机构国际顾问、香港录影太奇顾问。李振华曾主持编撰艺术家个人出版物《颜磊:我喜欢做的》, 《冯梦波:游记》, 《胡介鸣:一分钟的一百年》和《杨福东:离信之雾》。2013年艺术评论以《Text》为书名出版。

2015年获得艺术权力榜年度策展人奖(2014),艺术新闻亚洲艺术贡献奖年度策展人奖,2016年第三届乌拉尔当代艺术工业双年展(2015)获得俄罗斯创新奖地区当代艺术计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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