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坐经济舱,并且不用RIMOWA旅行箱…"这九句话能给新画廊主希望吗?
发起人:搞事情  回复数:0   浏览数:1424   最后更新:2018/02/05 10:27:24 by 搞事情
[楼主] 另存为 2018-02-05 10:27:24

来源:ARTLINKART 文:张营营


这篇文章与其说是在评价陈界仁先生,不如说是在论述与他政治愿望有关的作品中去观察一代人,观察艺术作品在现实发生中的无能为力。重复的观点及描述毫无意义,因此我没有再从一个正面的角度去评价他在北京长征艺术空间的个展,而是从另外的角度去发现隐藏在其中的一些问题,希望在分析中可以提供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读。

由于对陈界仁先生我并不是特别了解,或许在对他及其作品的主观评价中存在着一些差池,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可以把自己的观点和盘托出。艺术写作除了需要准确描述之外,有时也只有在“误读”中才能激发出性感的火花。

一代人政治幻想的幻灭

在出生于政治动荡时期的许多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政治倾向和政治愿望,这就好比生在中国改革开放时期和美国经济复苏时期的人们都拥有一个发财梦和美国梦一样,这些都是社会赋予人类的一种心理上和身体上的无形能量,这也是内在的社会驱动力。这种力量直接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与变革,但很多时候政治并非能如我们愿以偿,这是社会矛盾存在的根本。

如何评价一个艺术家作品的价值?或许还是要追溯到艺术家本人的历史境遇中去寻找促使艺术家有此思考以及有所行动的动力源头在哪里,如此我们才能看到作品的真正核心价值,然后再通过考量被艺术家升级提炼过的视觉(媒介)是否完成了它应该承载或者承担的现实问题来衡量作品是否实现了艺术家的真正表达。

今天的时代状况是什么样的呢?身在其中谁也无法准确描述,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曾经出现的社会问题如今都依然存在,没有解决,那些曾经人们关注过的“运动”,人们将目光聚焦过在它们的身上,它们也因此成为大环境下真实的社会问题。如今新问题与新事物的迅速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类视觉焦点被迫转移,一些历史问题正在逐渐消解,或以一种新的形式重新存在,它很被动,也确实让曾经的人类有些无奈,但仿佛陈界仁先生不愿放弃曾经的社会现实与同步更新认知世界的角度和方式,他站在艺术的高度略带沉重的期望大家不要忘却曾经的历史问题,并继续接受/容纳曾经的表达方式。可去掉展览中那些几近完美的艺术表现手法与接近恒定的展览方式,它还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思考?我想说大环境变了,无论我们是否承认。

被遗忘的社会矛盾

当人们的目光聚焦在哪里时,哪里才可以成为问题,而人们的目光转移或被更重要的更新的事物吸引时,那么,目光转移之前的事物就被迫“不存在”了,它们很自然的落入平淡期,沦为次要矛盾。如果拿已沦为次要矛盾的事物当令箭,就难免在程度上有些失效,而陈界仁先生的展览就存在于这种失效的氛围中,并且是自己主观营造的。

评价这个展览或许我们要分成两个部分来看,一部分是早期的“对抗型“作品,一部分是如今的“怀念型”作品。对于早期的“对抗型”作品无可厚非他及时而又准确的做出了那个时代中人们最应该做出的正确姿态与行为,作为正义的一方,以弱者的姿态向强权予以抵抗,同时连带着更广泛的国共两党之争的社会背景,用艺术的方式将其记录,一气呵成。而对于“怀念型”作品来说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不是陈界仁先生在艺术表达上不及从前或不入潮流,而是因为他似乎不愿放弃曾经激烈的生存问题,那个只属于当年的充满变化的社会形态。如今那些问题也并非不存在了,而是社会的发展变化带来了更多更新也更为当下人矛盾的生存问题,也许解决目前的矛盾才是更能代表正义的呢?然而,矛盾总是层出不穷。

这些遗留的历史问题在健忘的人类面前很自然的“被解决”“被搁置”,它就像政府一贯的政治伎俩——制造更裂变的传说转移群众的注意力,实现暂时的平衡。我称之为“遗忘·化解法则”,一种高级的危机公关。

用艺术的方法讲故事

陈界仁从勇敢的重视以行动面对现实为某个利益团体争取权利,试图使用艺术的手段实现某些现实层面的慢慢改变,到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向观众传递自己的社会诉求。我们不去怀疑艺术可以为个人情感提供宣泄的功能,曾经的现实如今离我们越来越远,或者离今天的年轻人越来越远,陈界仁先生却拉长了创作的方法路径企图弥补艺术与现实的裂缝,可艺术哪里是修修补补出来的呢?如果它要与社会政治发生关系那一定是一针见血的观察与清晰的表述。

我从不质疑艺术与政治的微妙关系,也不阻挠艺术家介入政治,或使用政治的议题完成自己的诉求与思考,甚至推进和左右事态的发生与转向,这是今天艺术功能的一部分。显然陈界仁先生的早期作品状态更加动人与真挚,后期的作品技术更加成熟与概括,哪个才是艺术家的最佳状态?哪个才是最真实的表达?是精良的制作?还是无所畏惧的行动?

为什么在展览中我们所看到的是低沉保守的视觉景观和没有活力的政治主张与趣味,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脱离环境还能够生存的。陈界仁所关注的是一种日更的现象,它们变化很快,如今它变了,虽然没有朝他心所想的方向。他曾说过“我们本来就活在社会中,谈何介入?”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因素:人必然是活在社会中的,但人的思想(独立于身体的)未必想与社会或者某个时期的社会状态为伍,所以说介入的概念是:带有某种属性的社会人使用不同的工具主动面对社会的行为,以试图改变或者左右它的发展。这里并非泛指所有活着的人,它是有条件的。在这个前提下,陈界仁先生操着艺术的工具介入社会,其本意也是想改变它,结果慢慢养成了一种创作习惯,而忘记了当时介入的原始动机。在世界淡化了曾经的那层社会关系后,他也依然让自己相信环境还是在的,来持续自己的创作惯性,从而形成了我们所看到的展览中的作品在今天的效应。其实这种创作惯性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是与生俱来的,只有打破它的人才能真正驾驭它,可大多数人只有顺从。

一代人的政治幻想

我们许多父母辈的人都存在一定的政治幻想,它可能是一种共产主义理想,可能是一种西方民主主义理想,大部分人还存在民族主义理想,但也有同时存在两种主义的可能,那是五六十年代的人精神寄托的方式,在今天,那已不是我们(普遍性)最感兴趣与必须与之面对的了。今天有今天的矛盾与艺术的问题,是与之前以往的任何年代不可同日而语的。如今世界变小了,许多80年代的问题也跟着同时缩小了,甚至被其他问题消解了,世界增加了许多新的关系,那是在一些小的传统的社会政治问题范围之外的,虽然只要还有国家的存在有可能这些新问题就会被归结到政治格局的重新分配上来,继而又会对国民产生新的政治渴望与新的价值观。问题没有变,是它存在的方式变了,也因此才要求我们在认识和处理它时必须要改变处理方式,也就是艺术创作的思维和表现方式。它只有用符合今天人们的审美和视觉语言才不被人认为是“老一套”因而变相使得问题不是“问题”,因此,及时更新对所关注事物的认识逻辑,是保证你讨论的问题至今还是个问题的重要方式。

正如展览名字“中空之地”一样,新的作品中没有了艺术创作最核心的鲜活能量与价值观引导(符合时代变化的价值观),也没有了楚楚动人的艺术家的行动,有的只是价值观的文献,有的只是绝妙的创作思绪与手段。这个阶段,它们就像扬起的灰尘正慢慢落下,落在一个具有等量价值观的“中空之地”上。

有人说“界仁老了”,“作品变得文艺了”,“毫不出乎意料了”。在我看来就像坚固的树木与房屋,它们没有变,只是被渐渐风化了。难道在艺术家本人心中也依然认为这是最好的艺术吗?像戒严时期的抵抗运动一样毫不怀疑自己的选择与行为吗?我想未必。

从可视的作品形态之外,在展览中我们还能够嗅到一丝淡然的放弃,那也许是一代人政治幻想幻灭的气味。

2018年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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