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孙权:陈界仁作品中的情感技术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462   最后更新:2018/02/01 17:23:00 by 小白小白
[楼主] 愣头青 2018-02-01 17:23:00

来源:典藏Artcoco 文:杨扬


展览现场


上海艺术家奶粉zhou的个展《幽灵狗:平沙落雁(GHOST DOG: THE WAY OF THE LOFI KING)》正在TabulaRasa画廊进行,展览展出了他在2017年前后创作的绘画作品。此外,艺术家还提前一周入场创作,配合展览空间进行了精心的设计和涂鸦。

展览现场


我是在开展一周之后来看展览,没赶上开幕式热闹的party,据说当天奶粉zhou亲自操刀担任DJ,来宾可以一边喝着热红酒、热茶,一边跟着音乐跳上一会儿,也可以在投币游戏机上大展拳脚,获胜方还能拿走一个艺术家采购的奥特曼或小怪兽作为奖品。而在我周二来看展的时候,除了柜台后的值班姑娘,展厅里空无一人。虽然有些没赶上热闹的遗憾,但好在有足够的时间来窥探这个类私密的空间,并搜肠刮肚地琢磨、破解主人所要传递的信息密码。狂欢之后喧嚣散尽的展厅里,游戏机仍处在待机状态——可惜没有对手,不然可以随时开始一场对决,唱机里依然自动播放着音乐,气垫床上三只小怪兽聚在一起,仿佛在密谋着什么,墙上的绘画充斥着躁动的商品符号和文字,网球、玩具、照片等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各处,让人感觉仿佛误闯进一间主人不在场的私人游乐场。

奶粉zhou


奶粉zhou出生于1980年,和同龄人一样,生长在铺天盖地的大众文化侵袭之下,文化符号更迭之快令他们比之前任何一代人都更早进入“怀旧”期,旧的就是时髦的,他们用被整理过和审美化的旧有的大众文化来对抗崭新肤浅的新的大众文化,这或许可以被看作对文化身份认同强烈需要的应激反应。


奶粉zhou的作品中没有早期法兰克福学派式的批判和抗争,而是通过用个人符号与使用痕迹来“污染”同质化的大众化产品,来进行无声的叛逆。与巴斯奎特这样的街头艺术家不同,奶粉zhou将自己的创作局限在个人可以掌控的私人领域,而不进行侵略性的扩张,甚至回避进入公共领域。他在有限的空间里自说自话,圈地自萌。这些反抗和叛逆暗含着“清者自清”的中国哲学。也正因如此,虽然奶粉zhou的作品中的文字几乎全是英文,绘画语言也很明显地亲近于西方现当代绘画,甚至选用的文化符号也多来自欧美和日本,但他的作品呈现出鲜明的中国青年艺术家气质。

DJ金刚在楼顶上,布面丙烯,150_150cm,2017


如果去过奶粉zhou在上海的工作室就会发现,此次展览几乎就是他个人工作室的放大复制版,从墙面到展出的日用品和玩具,几乎一切物品都是他的画布,涂满了个人化的色彩和笔触。

例如,原本打算展出的一台街机(大型投币游戏机)在从工作室运到北京的运输途中损坏了,无奈之下画廊只能淘宝了一台同款进行现场展示,但奶粉zhou还是将摔毁的那台空壳并排放在一起,还在旁边摆放了鲜花和“墓碑”以表哀思。在这里,常年的使用(打游戏)和个人印记(各种贴纸和涂鸦)将这一台街机变成了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物品,脱胎换骨,不会再是原来那些批量生产的工业产物中的一员,那么它的损毁无疑是值得满怀情感进行悼念的。

展览现场


此次展览中,一段颇具挑衅性的语句出现了多次,“I got good taste, u got bad taste, they don’t even got a fucking taste.”(我的品味好,你的品味差,他们压根没品味。)社会学者布尔迪厄创建性地将品味(taste)和阶级、阶层联系在一起,个人品味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源于其原生阶层的生活习性,而这些共有品味又进一步区隔、固化了阶层。对品味的执着并非是关起门来自说自话,而是说给一小部分同类的暗语。奶粉zhou的品味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群生长于都市的年轻人,他的作品面向他们,也能够被他们所欣赏,而对于那些“they”,奶粉zhou作品的姿态是拒绝被理解的。艺术家和观众在这种解密过程中都在寻找身份认同,在面对那些语义暧昧的作品时,合适的人才能会心一笑。

接触印相,布面丙烯,150_150cm,2017


在这种语境下,许多词出现了原义、新义和自创语义之间的巨大差异。比如展览题目中的“平沙落雁”,最早出现在宋沈括《梦溪笔谈》中,是潇湘八景之一,入画入诗时常被用来表达政治逆境中平和淡然的心境。在金庸笔下,“平沙落雁”被演绎成了某种武术招式,奶粉zhou引用的出处也在于此,但用在展览题目中,这一招式本身所指已然被架空,只是用来营造神秘、戏谑的气氛,这种微妙的感觉结合英文题目“the way of lofi king”来看更容易被心领神会,用现在流行的说法,这是一个艺术家埋下的“暗梗”。另一个被故意误用的词是“天地无用”。艺术家在墙壁上和游戏机等展览物品上贴了很多“天地无用”的贴纸,是奶粉zhou从日本文具店买来的。以中文来理解,“天地无用”最早的出处是《列子》,“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日文中这四个汉字是指贵重物品装箱后“不可上下颠倒”之意,专门用来贴在包装箱上的。而对很多看日本动漫长大的人来说,《天地无用》更是一部影响不小的动漫番剧,然而艺术家对这四个字的使用又与以上三层含义皆有不同,黄底红字的贴纸看上去就像是道教的驱邪避祸符,天地、无用,这两个词似乎正与道家教义不谋而合,再加上墙壁涂鸦大字“驱邪”和“镇宅”,贴满了“符咒”的现场恍若道士作法的神坛,充满了仪式感。

据说日常生活中的奶粉zhou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他在作品中表现出的对文字的掌控和叙事能力令人惊异,很大程度上其作品的感染力正来源于此。他不厌其烦地描绘、组合涂鸦一般的线条与零散的意象,准确传递出独特的情绪状态,吸引人们去“聆听”他所要讲述的内容、在错综复杂的符号脉络中破解他的暗语。


文|杨扬

图|Tabula Rasa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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