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天下一叔
今天的主题，是关于
烧 钱
德国最近挺热闹，大选这边也刚刚结束。以下两点你需要知道：
1. 默克尔获胜了，但是这是她执政十二年来成绩最差的一次。所以，她很有可能不得不和另外两党组成联合政府，欧元也应声跌了。
2. 更重要得是，极右翼民族主义政党 AfD 第一次赢得了席位，首次成为德国建制一部分。而这个党，被很多人称为新纳粹。这个世界，反全球化和民粹主义的浪潮真是愈演愈烈。
非盈利机构烧钱：以艺术之名
今年这一届的德国的卡塞尔文献展可谓是讨论全球化和政治力量的代表作了。
说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超支 700 万欧元要破产事件，叔首先想从意识形态降落到到地面上说一句：德国和其他地方对于「破产」的理解不完全一样。
德国的「破产」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破产」，而是相当于跟政府吼一声「大哥我没钱了资不抵债了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我需要 attention ！」跟倒闭还不是一码事，应该叫做财政紧张、亮了红灯。
那么，要破产的是啥？
是一个全称叫做「documenta und Museum Fridericianum gGmbH」的非盈利组织，也就是文献展的主办方。 这个组织一共有三大股东：卡塞尔市政府、黑森省政府和德国国家文化基金会。简言之，「市」、「省」、「国」——全是国家的！国家的东西，怎么可能说破产就破产。
再说到卡塞尔文献展的艺术界反应，叔这几天看了 eflux 上策展人的 statement ，也扒了艺术家的支持信和嘴仗。
策展人长长的声明大部分都是在说今年文献展的非商业性（这点应该全世界艺术界都是知道的）。他们说：「事情没有这么严重，而政治家们希望把这个事件塑造成一次危机，带来动荡，把自己塑造成拯救危机的大救星」；还幽怨的埋怨自己未受邀参加最近的一次会议。
这个声明都是在为自己抱不平、责怪他人，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反思。稍微有点不大气。
一部分参展艺术家在支持策展人的联合声明里有一句：「自古就有人喜欢用这种金融词汇「负债」来羞辱人，实在不能反应策展人和我们为展览所做的工作」……
emmmm，这个「羞辱」的帽子扣的叔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用 artnet 几天前发的文章里中的一句话说的不错：「Artistic freedom does not mean freedom from the business plan」。目前在谈经营表现，偏要扯艺术「自由」，可不成尬聊。
最近的卡塞尔政府新闻发布会上，政府方面发言人（政治家？）点名表扬策展团队工作。先说展览「有趣、充满争议、参观人数众多」，也提到「虽然参观人数创纪录、收入可观，但是花销更可观」……言辞微妙之余，感觉还是比较理性的在谈问题。
新闻会还提到，虽然还没做完财务核算，但可以板上钉钉的是：雅典场馆的开销就这次超支的主要原因。于是，「希腊把德国拖下水」再次发生，这个场景也算是呼应了整个文献展的主题了…… well done ！
不管怎么说，策展人和 CEO 才应该是为展览预算终极负责的人，现在超支了，政府拿自己信誉出来担保 900 万欧元，然而感觉被兜底的人还是气哄哄的，很委屈。你说这事能怎么办呢……
说策展人不会算账？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策展人会不同意这个看法吧——有些非常优秀的策展人不仅算账很溜，同时也是很厉害的 fund raiser ，找钱很厉害的，别问叔是怎么知道的。
初创企业烧钱：爸爸去哪儿
说完卡塞尔，叔想起来另一起德国艺术公司的破产。
去年 auctionata 宣布进入破产程序。按照德国法律，它其实还没那么快完，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投资人拯救自己。罢特，被 auctionata 收购了的 Paddle 8 就比较倒霉了，因为按照美国的法律，你的母公司破产，你自己当然就破产了，而美国公司破产了马上就开始清算程序，公司就消失了。
Paddle 8 气坏了，感觉自己也是上了一艘贼船，刚被兼并就被「破产」。叔也觉得有点可惜，毕竟 Paddle 8 格调和定位还是比卖大杂烩的 auctionata 稍微高点：
不管怎么说，英国 Eugenie 公主、皇位继承排序上第八个，加入 Hauser & Wirth 之前就在 Paddle 8 做慈善拍卖主管，年薪嘛， 25000 英镑——所以你还真别抱怨艺术行业工资低，对公主也是一视同仁啊！
而投资方阵容里，Paddle 8 有 Damien Hirst（赫斯特，投了三轮，真爱粉）， Jay Jopling（白立方老板，投了两轮），还有 David Zwirner（卓纳画廊老板）。
插播：David Zwiner 去年还投了个线上艺术品运输比价平台 ARTA 。这个比价平台专门帮人找艺术品、奢侈品、名酒和古董车这些运输，然而跟咱们出去浪跟携程上搜机票比价是一个道理🙄️。有此需要的温拿们可以围观一下。叔不太确定这个高级需求是不是大到需要一个比价平台了……不过在促进效率和公平上，应该还是会对市场有贡献的。
说回咱们的破产故事 。危机之下 Paddle 8 动作挺快，赶紧在美国找了一个金主爸爸，Lightyear Collective ——一个刚成立大半年的家族办公室，分分钟又把自己买出来，避免了彻底从地球上消失的厄运。
目前的 Paddle 8 看起来依然活跃，运营良好的样子，就是最近被前员工爆出每年净亏 1500 万美金……而 auctionata 在今年真的破产了，据说现在还有一大堆存货没有清掉。这么看下来，艺术线上交易生意真是不给投资人省心啊！
碎碎念之后
今天从叫着破产还没破产的卡塞尔文献展，说到岌岌可危的艺术品在线交易平台，其实都是谈「烧钱」的「表象」。
在其他领域，这个现象也不少：上世纪90年代的网络泡沫时期，硅谷的公司们就用「市场份额比利润更重要」说服了投资者，而当下类似的中国互联网故事也比比皆是。
但是为什么要「烧钱」？如果停止「烧钱」会发生什么呢？同互联网领域一样，艺术机构「烧钱」还是为了要更好活下去，「烧」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依赖这个模式而不考虑成本效益的话，估计就「尔曹身与名俱灭」了。
从来没融到过一毛钱的屌丝代言人一叔，在这里还是郑重提醒各位土豪们：烧钱需谨慎，烧完有风险，从简入奢易，从奢返简难……
冷炮来了
相信大家都看见十月初即将开幕的古根海姆中国大展有三件作品被撤出了，其实还是感觉很可惜。
里面有孙原彭禹这件代表作之一《犬勿近》：两条斗牛犬在跑步机上奔跑，但由于绳子栓着，无法碰到对方。这让两只好斗的狗无比沮丧、越来越疲惫。
孙原彭禹，犬勿近，2003
还有这件徐冰在九十年代非常有影响力的作品《一个转换案例的研究（文化动物）》。是一公一母两头活猪，猪背上印着罗马字母和艺术家发明的中国文字，在艺术馆里现场 ooxx。
徐冰，一个转换案例的研究 (文化动物)，1993
而下面这件黄永砯的《世界剧场》，这次大展的名字就是以这件作品命名的。这件装置里有几百上千只昆虫和爬行动物，在这个大盖下互相蚕食，随着时间过去，许多动物会被吃掉，还有一些会累死。
黄永砯，世界剧场，1993
不懂艺术的一婶，在旁边一边吃面一边问：「那如果放俩人在跑步机上跑，会有人类保护组织出来要求给撤了吗？」
Good ques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