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御欽:透過影像訴說清淡的悲傷
发起人:小mo  回复数:0   浏览数:2137   最后更新:2008/11/10 11:32:28 by 小mo
[楼主] piupiupiu 2008-11-10 11:32:26
我关注的是图像本身的制造——访艺术家谢南星

文:朱其

谢南星是中国七十年代出生一代的优秀艺术家之一,1999年6月他被选入参加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他的画面描绘了年轻一代人在九十年代内心受伤害的精神记忆,他所描绘的令人惊恐的寓言画面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他的表现方法体现了新一代艺术家对绘画概念的新的试验和理解。在2000年的新作品中,他的画面风格变得异常宁静了,下面的访谈是 从这一变化开始的。

  问:你参加完威尼斯双年展后,画面发生了很大变化,为什么画面开始变得含蓄起来?
  答:我在画第一批画的时候,就对下一批的画有些预感。预感是最重要的。如果我在完成作品之后,没有预感,基本上是我跟艺术脱离的时候。第二批画还是延续和完善第一批画的经历。比如说把伤害做成夸张的图象,这种图象的力量在于怎么设置内容,包括光线和人的表情等,就像电影的拍摄。

   问:当时的那种伤害经验来自哪里?你的外表看来是非常平静的,但画面和人的外表反差很大,这种伤害来自个人经验还是一代人的共同经验?
  答:都有吧,但个人的经验更多一些。我不喜欢把社会文化做成一个概念,我关心的主要的是自己的感受。我们个人就像河里的一条小鱼,一条鱼在水里的条件反射都是社会的体现和印迹。我的画都是在制造假象,现在的画还是第一批假象的深入。我的最早的画假象感是非常显而易见的,放在任何其它艺术品中间,都会发现它是一个假象。

  问:它是想像中的假象还是针对真正现实意义上的假象?
  答:应该是针对现实的。假象是不可能的现实。

  问:在第一批绘画中的伤害经验不属于现实对你的伤害吗?
  答:现实对我构成了伤害,但我用一种心理方式去构筑一个伤害的景观,任何东西只有对你的心理发生作用时,才可能构成真正的伤害,并且会记住一生。如果是一个车祸,伤害就不会那么深。

  问:与上一代人相比,这一代人身体的受虐和受伤是很少的,也没有大时代的思想和思潮的起伏造成的内心受伤,这一代人的内心受伤是很微妙的,这种微妙的状态为什么在你的画面中表现的这么强烈?
  答:这是一种修辞方式。70年代末中国有一个伤痕艺术时期,它使用比较含蓄的修辞,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外衣去表达,但我觉得这不能直达它的根本意图。90年代初期的艺术家内心的伤害很深,他们用流行文化和身份形式去表达,但很难表达出本意,它表现出一种逃避,这不仅是中国艺术界在90年代的状况,也是中国知识界的状况,他们都在回避。
  艺术是用语言方式表达一种最不可能表达的东西,艺术语言要去挑拨这种本质。

  问:你的这种方式是否达到了目的?
  答:达到了。我问看我作品的人,对我的作品感觉如何,他们的答案都是一致的,觉得很刺痛,他们有的人想到了自己的经历,有的人觉得这种挑衅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问:你自己在画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刺痛?
  答:是的。我觉得这是在挑战自己心理的极限。

  问:每天都在跟画面搏斗吗?
  答:你如果要用自己的作品去测试别人,你首先要自己通过测试。我觉得我还是通过了。但有些人也不一定能通过这种测验,他们惧怕面对我的画面。这是一种图象构成的现实。我觉得我是在做一种图象的侵略工作,中国艺术的图象还处在一个简单低级的时代,我想我在做一个有趣的实验。

  问:你在第一批画里,描绘了一对父母和孩子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具有一种很微妙的很紧张的心理关系,为什么要制造一种压抑的家庭寓言式的图象?
  答:这是关于长大或成长中的一个意象。

  问:这是要表达一种成长中的状态吗?
  答:它是要表达一种亲密关系中的伤害。这张画很像一张纪念照,传达出一种很直观的观念。

  问:跟个人的家庭经验有没有关系?
  答:跟我父亲或家庭有关系。但也是一种共通的经验,属于家庭本身的问题。

  问:你的画面透露出一种分裂气质,但与社会政治意象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当代艺术是不是只限于表达个人的精神根源和症候?
  答:当代艺术比较宽泛,可以这样,可以那样,我关心的是个人精神的发生、转变、落差、爆发和挤压。

   问:当它们转变为视觉,观念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答:观念体现在传达方面。我觉得观念越来越不体现为一种意义,观念体现为一种语言工具、一种连接方式或者一种语法。

  问:写实在你的绘画中已经接近一种摄影效果,你怎么理解当代绘画中的写实概念?
  答:我不太关心与写实相关的造型问题。我关心的是怎么制造图象,并去改造图象。造型是传统绘画的方式,不能说我的绘画跟摄影没有关系,我对摄影有兴趣,摄影是一门精致的科学,是一种跟描写对象没有关系的技术,我可能有一点模仿摄影,但摄影和绘画的界限已经不是太重要了。绘画和摄影本来就不相同。

  问:Harald Szeeman对你的绘画是怎么看的?
  答:他觉得我的画面有力量。他喜欢结果。

  问:他是否认为他所挑选的中国艺术家的作品里都有一种政治经验?
  答:那是肯定的。在中国这样一个地方是不可避免的,就是齐白石的水墨画拿到西方去也会是一个政治符号。

  问:你现在的绘画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宁静的角落了呢?
  答:我新的一组绘画是画比较安静的环境。这是我在语言练习范围内的一个推进。我想研究视觉中的隐喻和阅读之间的关系,这需要一种非常安静的日常的形式。

  问:但在这些画面中,叙事的因素已经很少了,最后没有可能阅读了,只能体验了。
  答:体验也应该是一种叙事,这种画面的技巧是一种温暖的方式,它让你懒洋洋地就看进去了。你会在画面中看到一些模仿得很真实的细节和许多假想的关系在向你源源不断地涌来,你可能在接受这种东西,但首先必须在画面前读几分钟,你会觉得这是你很熟悉的但又是不能以日常心态来看的情景。

  问:你是不是觉得在进入一种纯语言的状态?因为现在的绘画好像把以前的那些伤害和自恋、那种青春的记忆和梦遗都清除了。
  答:你说的纯语言状态更准确一些。

  问:纯语言和纯艺术有什么区别?
  答:纯语言是一种消除艺术状态的方式,纯艺术是一个老的概念,是一个关于审美的概念。纯语言的状态应该是超越审美。

  问:现在的绘画没有审美吗?
  答:我不希望它审美,尽量清除审美和跟绘画相关的艺术性。产生一个无意义的画面,画面里的内容可能有其它功能,但对艺术来说,它没有意义了。

  问:那画面里还剩下什么东西呢?
  答:你也许能看到叙事和艺术本身的痕迹,但要完全消除艺术,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愚蠢的想法。

  问:艺术应该是什么?你原来想消除的艺术是什么?
  答:我想消除阅读架上绘画的这个系统,让它变成一个没有观看架上绘画的心理准备而你却在看一幅图片的状态。可能画面的一部分起到了绘画效果,但你不会认为它是一张画。这就排除了架上性。但是,我还是必须通过架上绘画表达我的概念,它必须是隐喻的、意象的、叙事的。最后,我发现我做的工作其实和中国传统的山水写意绘画方式没有事么两样,不过是制造了一种假象而已。

  问:是用架上绘画制造一种假象吗?
  答:是的。架上绘画留给人的工作越来越少,很多人不敢涉足架上绘画,因为其中没有更多的美学可以谈论,没有真正可以更新的美学,它只能是旧有的美学系统现象的不断的翻版,架上绘画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领域了。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我都会深入去做。

  问:你觉得纯语言的方式属于现代主义的范畴吗?
  答:也可以算。如果现代主义的语言不够,就还得继续补充和延展,这是最重要的。不能说现代主义到了语言穷尽的地步了,只能说在那一时期那一系统中语言发展受限制了,不可能有更多变化,但它不意味着一种东西的消亡。对图像的认识、对不断更新的事物的认识是在不断的延展的,只要有新的视觉经验和表现经验,它就会延展。我对这种工作还是乐观的,但这种工作只能是少数人做,就像科研工作。

  问:你现在的绘画中是不是还有一种激情?
  答:我现在的绘画变得更绵延了,就像图像诗一样,是一种记忆性的表达。

  问:但这种偏好和现在夸张的时代文化越来越远了。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