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rtnet 文：Ben Davis

2017年1月21日，华盛顿特区的女性抗议游行当中，一位参与者停下来拍照。图片：by Patrick T. Fallon/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不管白宫如何强调“另一种事实（alternative facts）"的说法，唐纳德·特朗普的就职仪式是近年来规模最小的一次已经是个事实。而周六（21日）的华盛顿女性大游行，则很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抗议总统就职游行，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天。

特朗普在正式成为国家领袖后，也会开始履行他所承诺的事情：在南达科他州建立管道）来侵占美洲原住民的领土；疯狂地推广在墨西哥边界建立围墙的提议；驱逐穆斯林难民。

当然，他也会受到反抗。毫无疑问，这次的抗议说明了一切。

我在20日和21日两天都去了华盛顿的抗议活动。在就职当天的清晨，特朗普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们都进入了特朗普车队要经过的安检区域，互相拥挤着，又有尴尬的对视。

很明显，就职仪式将会有截然不同的声音——但究竟程度如何？两方的力量对比如何？

抗议者们并没有明显的标识。特朗普的粉丝们则很明显：随处都带着美国国旗图案，那些皮夹克上写着“Bikers for Trump"字样的人；以及那些头戴红色写有“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缩写为MAGA，意为“让美国再度伟大"）字样并不停在尖叫的人。

这个红帽子相当于2016年谢泼德·法尔雷（Shepard Fairey）为奥巴马做的《希望》（Hope ）海报——象征着竞选以及支持者们的色调。这个帽子不是什么好设计的代表，事实恰好相反，Fast Company杂志称其为2016年度“最糟糕"但是“最有效"的设计。

特朗普支持者戴着的帽子。
图片：by Luke Sharrett/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文章引用了迈克尔·摩尔（Michael Moore），这位为数不多预测到位于制造带各州（Rust Belt，又名“锈带"，指美国从东北部起到中西部一带曾经人口繁华的工业制造区）的选票会推动特朗普入住白宫的人，他在电视节目《Morning Joe》解析了这顶MAGA帽的符号意义：

5个月前我就对这次大选感到无感了。（这个节目里）有人说特朗普竞选委员会在那个月里面花在棒球帽上的钱比任何事情都多。你们的嘉宾们都（笑着）说‘哈哈哈，棒球帽。'我看着当时的情况就在想；‘天哪，这些人都被蒙蔽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情况。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居住的地方。去笑话（那些带着帽子的人）？……这就是（中西部）为什么会对媒体以及精英主义形式感到愤怒的原因。

对于现在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符号，没人知道特朗普的帽子究竟是源自何处。它的成功也许并非偶然，也不是自发性的着装宣言——但是它至少部分是偶然的，与真实的政治性符号的产生方式有着某些类似之处。

让它们变得流行的是草根性。所以，它们往往来自于一些意料之外的地方，乍一看来还有些古怪。

谢泼德·法尔雷的《希望》海报是如此的著名，以至于我们忘记了它最初是没有授权的，来自街头艺术的这件作品触动了年轻人文化的神经。Pepe the Frog也以相同的方式进入了公共领域，就好像特朗普进入互联网毒舌文化的方式一样。

克林顿则从未引发类似的突破性符号（正被热议的长裤套装曾经一度开始成为代表女权主义的竞选符号——但是一切都为时已晚）。她的竞选团队是经过公司化的五角大楼“设计系统"来运营，操作十分娴熟。但精细的布局却无法激起人们的热情，竞选的措辞也是大打安全牌。

2017年1月21日，华盛顿特区的女性抗议游行中的鼓乐队。
图片： Zach Gibson/AFP/Getty Images

这让我想到此次女性游行，以及那个清晰明了又令人惊喜的标志：被称为“Pussyhat"（与pussycat小猫一词韵脚相同）的粉红帽。

在21日的大游行中，海洋一般的粉红色针织帽看起来充满魔力。它们无处不在——成千上万的手工帽子在国家广场组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洋。它们成为了与特朗普小红帽针锋相对的符号。

这么一种绵延不绝的符号景观源自于人们期盼着首位女性总统的诞生却最终未能如愿的挫败感——但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被反复强调的女性主义立场只有在希拉里自身所使用的象征符号意义外才能够成立。性别主义意味着她必须在形象上不能过分强调女性身份，而她的竞选策略则又是故意要剥离那些被特朗普孤立的中立派共和党。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特朗普就职后一天，来自美国以及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抗议者聚集在华盛顿特区独立大道进行女性抗议。
图片：by Albin Lohr-Jones/Pacific Press/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

小猫粉红帽起源于大选之后的一个艺术项目。这个被广泛分享的设计来自洛杉矶编织机构Little Knittery的Kay Coyle：简单的粉红色四边形帽子，戴在头上时延伸出来的两个角形成了猫耳朵一样的形状。

和很多得到广泛共鸣的符号一样，粉红帽包含了很多简单的元素。粉红帽简单优雅，便于传播；粉红的颜色有着抢眼的符号性，便于表明立场；它看上去有趣又出人意料，很容易引发真正的参与热情；同时，它有点出格——“Pussyhat"是对特朗普粗俗语言的回应——很好地传递出当下的这种反抗情绪。

Ann Mitchell（只露出手）正在完成自己的粉红帽，背景从左至右分别是Jen Grant、Julie Piller、以及Debbie Asmus，她们在Jen Grant 位于科罗拉多Lafayette 的家帮助完成一系列的帽子，2017年1月15日。
图片：by Helen H. Richardson/The Denver Post via Getty Images

同时，粉红帽也特意表现了女性艺术以女性传统手工艺作为政治立场的传统。来自全国的报道都称，这些制作帽子的据点都成了促成女性抗议活动的中心。那些由于种种原因（残疾、经济能力、害怕人群、害怕警察、或者害怕特朗普的支持者）不能参与的人都通过制作帽子来向那些参与者们表示自己的支持。

2017年1月21日，参与女性游行的人们手持抗议特朗普总统的女权标语。一天之前，特朗普宣誓成为第45任美国总统。
图片：by Robert Nickelsberg/Getty Images

Pussyhat活动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争议。《华盛顿邮报》的Petula Dvorak在抗议游行之前的文章中表示，抗议的人们似乎将帽子看作了是“让抗议变得具有趣味性和享受性，充满了街头集市的意味并吸引更多人参与"的符号。她认为这与抗议本身的严肃性格格不入：

搞笑的帽子、调侃的标语以及愚蠢的歌曲并不能改变什么。这是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让世界知道我们的力量以及我们的声音。我们是要为平等的薪资与机会、性侵犯、生育权、以及(女性)尊重这些方面发出声音。我们应该因为我们的热情和目标被记住，而不是粉红色的帽子。

我很支持信息表达明确的观点。从实际角度出发，这场抗议游行所表达的信息还是很混乱的，真正的意图被混杂在了那些表达含糊或是难以琢磨的标语中，比如“Love Trumps Hate"和“Pizza Rolls Not Gender Roles"。

但是，把用艺术行动来“吸引更多注意力"（按照Dvorak的说法）和努力传递“严肃信息"之间对立起来，真的有用吗？如果没有那些被诗性又抽象的表达吸引而来的人们，那么那些严肃的信息应该传递给谁？

Keeanga-Yamahtta Taylor则在网上发布了极左的言论，称这次女性游行还不够激进：

（选举）对我们打击从深度和范围来说都很大，这意味着我们需要组织一个庞大的运动与之抗衡。组织这样的力量意味着我们要吸取那些之前没有被发动的人——那些对抗议活动和组织的新鲜面孔。我们必须要欢迎这些人，并且停止傲慢地指责人们不够“觉醒"的行为。

就是这样。

特朗普就职才几天，你已经可以预见这将会是一场灾难。这么多的混乱之下，保持秩序都是一件难事。所有的举动都会受到人们对其动机的怀疑：不真诚、不真实、偏题、仅仅是表面文章。

这样的思维模式之下潜藏着一种危险——人们开始互相分裂、孤立，你会对那些新的人们相互联系的符号视而不见。对别人的评头论足很快会变成自己的泡沫，就好像是Morning Joe节目中对红色帽子的嘲笑一样，他们也会对粉色帽做出同样的事情。

“我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发什么样的效应。如果我们知道，那就只会做那些看得到效果的事情了，" Pussyhat Project的联合发起人之一Jayra Zweimal说：“但是我觉得我们在制作这些帽子的过程当中见到了效果。"

如果你期待看到可以受自己掌控的大规模政治符号出现的话，你可能要等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那些戴着红色帽子的大型巡游队伍从你身上践踏过去。

在2017年1月21日的女性游行期间，抗议者挤满了宾夕法尼亚大街。
图片：by Jessica Rinaldi/The Boston Globe via Getty Images

也许粉红帽不是你的菜。也许它太奇怪或者太可爱，不够“脏"或者太脏、太粉。我不知道在上周六之后，它作为一个符号的真正命运将会是怎样。

我清楚的是，在华盛顿的女性游行当中，它代表的是一种我们急需的精神：让人无法忽视的表明立场的意愿，以及在不友好的的环境中让人们团结在一起的温暖。

译：Joe Z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