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者被展,以及展中展和展外展
发起人:理论车间  回复数:0   浏览数:1377   最后更新:2016/12/02 19:53:48 by 理论车间
[楼主] 宁静海 2016-12-02 19:53:48

文:Jo-ey Tang 来源:艺术界LEAP


《残留1》,2013年,依尔福相纸,70 × 50 厘米


光天化日之下的原始素材

原始素材

关于陈秋文


Raw Material

Raw Material in the Broad Day Light

Broad Daylight

on Thu Van Tran


并不陌生的巴黎


巴黎西环城路边上的金门宫是建筑师阿尔伯特·拉普拉德、莱昂·巴赞和莱昂·贾赛尔利在1931年为巴黎属地博览会设计建造的,以炫耀法兰西帝国的丰功伟绩。自从那以后,金门宫先后成为了几个人种学相关的博物馆的所在地,例如殖民地博物馆、法国海外属地博物馆,以及非洲和大洋洲艺术国家博物馆。现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厦是移民历史国家博物馆。大厦外墙那些令人惊叹的巨型大理石浮雕是由阿尔弗雷德·让瓦尼设计的,完全包裹了大厦的正面和两侧。浮雕呈现的人类劳动场景中还有各种野生动物:船和桅杆旁边围着羚羊、大象、斑马、河马、鹮、猴子和蛇,劳动者们穿过稻田、河流和丛林,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殖民地版的“蛇梯棋”桌游。


这些精雕细琢的画面隐含着“异域、异象”(étrangers ,在法语里面也是“陌生人”的意思)的意义。劳动者们正在辛苦地工作,把他们土地上出产的财富运送到法兰西共和国,马赛、波尔多、勒阿弗尔等港口城市一片繁忙。水、河流和海洋代表着永恒的力量。这座大厦的立面虽然被一排冷酷的石柱约束、分割,但仍不失为意识形态的宏大象征。从瓜德罗普岛的香草到莫桑比克的石墨;从交趾支那的大米、咖啡和玉米到柬埔寨的茶、油和艺术。在表现“征服”的浮雕上,一名戴着斗笠(越南传统圆锥形帽子)的亚洲男性的模式化身影正在切割橡胶树,乳胶沿着倾斜的切口缓慢地滴进一个小罐子里。树干上还刻着法语“caoutchouc”,也就是“天然橡胶”的意思。这一小块浅浮雕就是法国越南裔艺术家陈秋文那部三十分钟长的超8格式影片《割胶人》(2015)的开始。影片的标题就是对割胶工人的称呼,也暗含着橡胶树“出血”的意思。大约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镜头一直在探求各种细节。模糊而又短暂的画面似乎在传达一种坚持,一种对求死欲望的抵抗,要求观众不能把目光移开,要求我们见证。

《割胶人》,  2015年,超8毫米胶片电影,39分钟


整部影片大部分都是静态的镜头,拍摄了一双手打开一个木瓜,沿着一条河找到了当代的割胶人,他们好像就是金门宫外墙浮雕上描绘的那些“好工人”。我们的起点是1925年在平阳省油登建成的米其林橡胶种植园。因为米其林公司和越南G。C。D达成的协议,这座法国人拥有的橡胶种植园在越战期间还在运作。现在这座种植园已经收归国有,我们看到一名女人在橡胶树之间穿行,在树干上割出V字形的切口,她的动作好像正在进行某种仪式。她的母亲曾经就在这里工作。然后,镜头转向了陈秋文在巴黎的工作室,画面里出现的是她正在创作的石膏雕塑《丰收》(2015),表现“收获”姿态的各种“手”塞满了整个工作室。通过电影、雕塑、摄影和写作,陈秋文提出了审视殖民主义和后殖民主义新谱系的新视角和新出发点,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法兰西共和国普遍性概念的社会话语中的缺失。与此同时,她还让我们体验了穿越时间、空间和历史的梦幻般的旅程。镜头最后来到了亚马孙雨林里的巴西小镇佛德兰迪亚——“福特之城”,这里的橡胶种植园曾经属于汽车制造商。与其他当代的废墟差不多,这里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已经荒废了。一名男子在树干上割出类似的V字形切口,只不过这里的橡胶树林要比越南的更加繁密。其中蕴含着矛盾的张力:存在于橡胶树必须的再生与利用橡胶树的殖民力量之间的张力,存在于镜头的温柔与人类忍受的痛苦之间的张力。通过各种人物和素材的交织,陈秋文在她的作品里构建了感知的复杂网络,呈现了观看与感知的同时性以及发现与对抗的同时性。巴黎金门宫外墙浅浮雕繁复的美丽和原生的意识形态对于陈秋文来说是很好的素材。她研究了殖民遏制,检视了它的恐惧和挣扎的循环,并且在她注重感知的作品里表现了其张力、深度和视觉的复杂性。理论家劳拉马克斯称之为“触感视觉”——透过胶片的颗粒感、物质性吸引观众。陈秋文引导着我们如何观看、观看什么,也让我们从观看中面对不再陌生的自己。


时间的残留


在陈秋文的实物投影系列作品“残留”(2013)中,暂时性和时间遗留的内容被作为素材直接嵌入作品。陈秋文把一些形状不规则的未曝光的相纸碎片放置在工作室的抽屉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这些在黑暗中的相纸会缓慢显影,与陆续被放进抽屉里的相纸碎片、笔记和文档组合为一组时间流逝的记录。这些照片被制作成拼贴,被重新翻拍、放大,如扁平的雕塑般—或者这正是摄影雕琢出的浮雕。这与艺术家作品中的劳动概念和抽象意义浑然一体,是陈秋文的创作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残留2》,2013年,依尔福相纸,70 × 50 厘米


在2016年于“新柏林艺术协会”举办的个展“交换礼物”中,陈秋文将展览入口的一整面墙涂满了合成橡胶。加入一种紫色颜料后的橡胶产生了化学反应,陈秋文将它滴在那面她称为“历史污点”的墙上。通过对橡胶这种提取物的再提取,陈秋文似乎在探寻抽象行为中所包含的潜在偶然性,并且通过对作品中材料的应用完成自我表达。这让我想到巴黎金门宫西侧浮雕墙旁那鲜为人知的一堵墙。墙面上刻着一百六十位“征服者”的名字——从11世纪十字军东征到1930年代法国开始“去殖民化进程”截止。因此,墙上仍旧空着一块留给那些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名字。这块空白极为有力地提醒着我们:当代的殖民者不会留下名字,无从追溯。或许,揭示或轻易忽视这种显性的权力,恰好是对陈秋文作品所构建的辩证空间的一个恰当的比喻,使得这些未经加工的素材在光天化日之下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可穿透的》,2016年,装置,尺寸可变


文/ Jo-ey Tang

翻译/ 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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