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邱志杰工作室
《大荷花》画于1998年;《部首词汇-口》、《部首词汇-心》《部首词汇-言》写于1999年底或2000年初;《说文解字》系列作于2001年。《后感性:异形与妄想》是1999年1月8日开幕的。当时我正激烈地从事后感性的策展工作,我自己在后感性群展中做的,多是装置和行为,但我同时在画这批画。似乎是不太一样的,“雅致”得多的工作,但事实上可能潜伏着相似的基因。我觉得把他们考古出来是有意义的。
九十年代中期,中国各地的火车站经常张贴一些警告大家不要带爆炸物危险品的宣传画,上面常有血肉模糊不忍直视的画面。我觉得这种观看的不适感和逃避欲望是自己需要克服的,于是我故意逼自己去看了大量医学图书,以及法医病理学和精神病学的教材。帮自己完成了对于惊人图像的脱敏,同时也加深了对于行为艺术的理解。在观看癌细胞的显微镜图像之美的时候,我发现了《大荷花》这张画里这种无边繁衍、孽生、能量乱窜的、万物方生方死的、显隐无端的、充溢着冲突感的、乱哄哄的狂欢气质的力量。我当时并不知道,这种冲突感与狂欢气质,和后感性论述有着怎样内在的联系。但我确切地知道,正是当年依靠医学图像进行脱敏训练,多年之后,我才能在南京长江大桥之下的南堡公园的水泥地上,用手把自杀者的带血脑浆扫进塑料袋里,然后洗洗手就拿起馒头吃。
而书写和词语的力量从来都是我更为信任的。在《部首》系列里,我为这些由同一个部首的汉字形成的词语所俘虏,他们似乎拥有某种让人反复念叨的催眠力量,咒语一般。憧憬、惆怅、愤恨、忧怀、祈祷、悔悟、惆怅,这是百感交集;讥讽、诽谤、诡辩、诙谐,这是人言嚣张;呢喃、呻吟、呐喊、咆哮、嘘唏、哽咽,众声喧哗。这种让人出神的文字执念,后来出现在《后感性:狂欢》的一批马达驱动的走马灯上。
《说文解字》这一套原本是五张,《人-鬼》等两张佚失了。剩下的这三张是《手-足》、《病-死》和《言-心》。各种提手旁的字是推拉提按撕扯抚摸按捺各种动作,走之底的字是远近进退通达迟速各种行状。病是癌痒疯瘫各种症状…为了让如此不安的甚至不详的字能勉强呆在纸面上,我专门刻了一方道教中镇鬼的“黄神越章”盖在上面,算是镇压。这个动作其实是多余的。名一物即是降一物,在各种病和各种鬼被说出和写下的时刻,我们已经克制了自己的心魔。
因此,这些布上和纸上的痕迹,其实都关系到一种克服。所以,他们可能是一种后感性行动。
《大荷花》画于1998年
《说文解字》系列
《后感性:恐惧与意志》展览现场
后感性:恐惧与意志 Post-sense-sensibility:Trepidation and W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