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rtnet

亚历克斯·卡茨画笔下的妻子阿达（Ada），《蓝雨伞》（Blue Umbrella ，1979）

美国艺术家亚历克斯·卡茨（Alex  Katz，以下简称卡茨）今年89岁，是当今世界上最活跃的艺术家之一。近年，世界各地重要艺术机构经常举办包含卡茨作品的展览，同时他的作品受到各地众多藏家喜爱。在世界各大著名艺术博览会上，卡茨的作品也几乎从不缺席。

最被公众熟知是他独特的风格，大幅画作上单色的背景，不管人物肖像或风景，总是用鲜明的颜色，简洁但不失细节。

访问卡茨工作室，是我由来已久的愿望。在纽约曼哈顿下城西百老汇，当我敲响一栋公寓的顶楼门铃时，开门的是一位瘦小的老妇人，“我是阿达”，“亚历克斯正在画画。”这位瘦小的妇人，就是卡茨画作中最常用的模特，与他结婚近60年的太太，阿达（Ada）。

这个顶楼约有5000平尺，被隔成了几个大的空间，最里面，是卡茨的画室。很多展览过的名作就是在这里完成的。卡茨正在仔细地在大画布上勾画人物的轮廓，没有草稿。两个助手忙来忙去，整理文件，挪动着大型画框。打过招呼后，卡茨继续作画，我在一旁看着。这是一间典型的loft，窗外望去，是街对面的建筑；街上的噪音，从敞开的窗子里传进来。不同的是这个空间里弥漫着新油漆的味道。

亚历克斯·卡茨在曼哈顿画室作画。致谢作者。

一个纽约的画家

“我现在的技巧比以前更好，无需画稿，不用很久就可以完成一幅画作。”他停下来，我们开始聊了起来。卡茨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1岁多随全家搬到皇后区。父母都是从前苏联来到美国的移民。父亲是由于苏联革命后丢掉了工厂，来美国重新创业；做演员的母亲则是一心想当明星来到了美国。父母从不限制卡茨的兴趣。

他打工、去美国海军作海员，如愿进入了库伯联盟艺术学院（Cooper Union Art College）学艺术，随后又去了缅因州的斯考希根绘画雕塑学院（Skowhegan School of Painting and Sculpture）进修学习。从学校毕业时是上世纪50年代。

那时曼哈顿下城，正经历二战后制造业的衰退，苏荷区的制造商们纷纷搬离纽约，留下一座座曾作为车间的空置的战前建筑。这些以铸铁为材料的建筑空间大且租金低，正是年轻艺术家的理想工作的生活之地。“那时这里是工业贫民窟（Industrial Slum），顶楼最便宜，因为没有人愿意爬那么高的楼梯。” 卡茨1960年代搬到这幢楼的顶楼，便一直没有离开，当然楼里后来装了电梯。虽然房租便宜，但光靠画画，艺术家开始还是活不了，“我打工，帮人做画框。”卡茨告诉我。

卡茨创作开始于1950年代。那时的纽约，被来自欧洲的毕加索、马蒂斯风格深深的影响。当地的艺术家中，也是在艺术创作中强调潜意识和冲动的抽象表现主义盛行的时代。美国抽象表现主义流派已初步形成，很多代表人物，如杰克逊·波拉克（Jackson Pollock）、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威廉·德·库宁（Willem De Kooning）已经被美国艺术界广泛接纳。他们中的很多人同时也是卡茨的朋友，画风由具象转为抽象，如德库宁、罗斯科。而卡茨在艺术风格上却没有和他们走到一起。即便很长时间内，他的画一直没有被外界接受。即便是他自己，在早期也对自己的创作不甚满意。他曾毁掉了上千幅自己的作品，“我觉得当我扔掉那些作品后我就进步了（I got better when I threw them away）”。

“开始一段时间很困难，没有真正的藏家买我的作品。最初的作品只是圈内朋友们在买。”虽然，这些朋友之一有美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纽约派诗人、艺术评论家、后任MOMA副馆长的弗兰克·奥哈拉（Frank O’Hara）。1966年，他为卡茨写的展评中写道，“他（卡茨）有一种顽固坚守的美国式传统，他解放了自己作为画家对绘画对象的情感，并在他关注着客体的时刻，由特种意义上、向各种可能的方向上扩展了情感”。即便有O’Hara如此推崇卡茨，批评他的声音也一直不断。批评的声音说他简单，天真、业余、没有深度，缺少内涵。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我行我素。从1950年代开始画的阿达为模特等肖像画，一画就是60年。

“渐渐地，陌生人开始买我的作品。这增强我的信心。”但他没想到第一次的欧洲展览并不理想。“在德国，留言簿上有人写到：把这个艺术家送回美术学校去！” “1975年在巴黎展览时，画廊的人告诉我，展览开幕时有人大声尖叫，”他还告诉我，又有一次，一位欧洲藏家向画廊订了画作，当拿到画作时，非常不喜欢，几乎愤怒得要打经纪人。直到他知道这是卡茨的画作后，才平静下来。“我也很诧异，我以为我画中明快的色彩会让人高兴”。说起这些往事，他哈哈大笑，“你要让人慢慢的熟悉你”。

如今卡茨已经是各大美术机构收藏最多作品的艺术家之一。这些收藏机构包括纽约惠特尼美术馆、大都会博物馆、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马德里索菲亚女王美术馆、伦敦泰特美术馆、波士顿美术馆、纽约现代美术馆、华盛顿史密森尼博物院、费城美术馆等。

Alex Katz 与作者交流。致谢作者。

关于艺术、时尚

作为艺术家的卡茨，对各种其它艺术形式充满兴趣。音乐、电影、诗歌都是卡茨的关注对象，尤其是美国当代诗歌。上世纪50、60年代，除了Frank O’Hara，对美国诗坛有影响的Kenneth Koch、John Ashbery 等都和他有过交往。后任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副馆长的Frank O’Hara,  更是他的好友，也是卡茨最早的藏家之一。他称卡茨的作品中，有一种“东方式的宁静（Oriental Calm）”。这种风格，完全区别于几乎同时代欧洲的毕加索、马蒂斯，美国本土的波拉克、德库宁、沃霍尔，贯穿于他的作品，不论是人物肖像、还是风景。“波拉克比我年长；罗斯科、劳森博格和我差不多大，我们是朋友；沃霍尔也认识，但我做打印版画比他早。可他们都已经是历史了”。

卡茨创作六十余年，历经美国艺术在历史上的崛起，但似乎没有人把他归于任一美国艺术流派，不是抽象表现主义、也不是波普。他的影响却没有因此降低，大家熟知的Richard Prince，Peter Doig, Julian Opie, Elizabeth Peyton 都是卡茨风格的后继者。

他自己并不介意属于哪一流派，称自己是写实画家，“但不是伦勃朗那种写实”。他说：“首先，看你如何定义现实。对我而言，现实即是现在（Reality is now）。”“我只关注表面。风格就是我作品的内容，风格属于时尚。时尚是一个当下的存在（Fashion is a present tense）。”

Alex Katz 在观赏自己的新作。致谢作者。

关于将来

89岁的卡茨每天都要作画，看上去非常健康，这可能得益于每天坚持锻炼，早年打篮球、长跑；现在，现在仍然每天做俯卧撑、仰卧起做、伸展。夏天时，每天游泳半小时。

他有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基金会，买一些年轻画家的作品，然后捐给美术馆。“我觉得一个画家在25岁到30岁之间是最困难的，我们专门支持这些年轻艺术家。”

今年，世界著名时装品牌H&M找到他合作。说着，他兴致勃勃地叫助手拿给我看他和H&M合作的方案，各种体现他风格的时装设计。H&M将在年底全球发布卡茨的设计。

说着话，助手把一幅刚完成的作品立在了我们前面，画的背景是我们熟悉的大片色块，人物是妇人的背影，与早期作品不同，现在他喜欢把重复的人物画在作品中。“那是阿达，”卡茨说。

亚历克斯·卡茨首次中国大型个展“西百老汇与春街”

Alex Katz: West Broadway and Spring

展期：2016年11月7日-13日

地点：Timothy Taylor泰勒畫廊 | 上海市徐汇区龙腾大道2555-2号，西岸艺术与文化示范区2号楼

文：吕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