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长胡子的蒙娜丽莎》

标题还有后半句，即“不应仅以现实利益为满足”，太长了，补在这里。

搞文化的人不能目光短浅，才华不光是只把东西做出来的技能。写多了，自然就没有语病了运气好还能蒙上几句顺口的；画多了，点线面结构布局就能控制自如了；天天唱歌，只要不是生来音准节奏长歪了的都能把五音那点事搞明白；认真听讲，掌握函数运算技巧和牛顿物理定律不是问题，如果数学老师的腿好看，没准你还能抢答呢。这些都是雕虫小技。能穿透现实的迷雾，不被时间、空间局限住才是更加可贵的本领。这就需要举一反十的推理力，超越实际经验的想象力，穿透表象直达本质的感受力。孔子被中国那帮流氓权贵真的假的膜拜了近两千年，《蒙娜丽莎》冲着世界人民似笑非笑了快一千年，曹雪芹红了数百年未来还得继续红下去，除各自的技能之外，依靠的就是常人不易得的穿透力。

争权夺利的人，只能欣赏马上可被社会化的东西，于是恶劣者不惜败坏道德以谋利，无所顾忌是因为不知道有更隐蔽、更长久的能量存在。宗教家善良、自律甚至苦修，在权贵们看来是缺心眼，乃是因慧能们能看到凡夫看不到的轮回法则，于常人不能理解处，于其只是实事求是、照章办事而已。文化人身在凡尘，自然不能比拟出离的觉悟者——佛陀、达摩、慧能是经过千百世的轮回劫难，于这一世必然要成佛的——但也绝不是只图社会利益的鼠目寸光者，否则为什么那么多在历史中饱受摧残的大师甘于生前的艰苦与孤寂？并不仅是道德的高尚，更是因为能看到不同纬度的世界……

王小波超越不了自己的《黄金时代》，又如实感受到了卡尔维诺、杜拉斯的水准，好胜之心波澜泛起，想不开猝死了。同月同日生的冯唐跨领域名利双收，号称从未考过第二，可谓聪明绝顶，问到内心深处还有什么目标，不朽而已。

若要不朽，何德何能？唯思想(出则哲学入则制度不出不入乃是科学)、文章、绘画、音律……，新时代出现那么多新媒体，何愁没有实现不朽的精神表达工具？

物质修行，精神修行，灵魂修行。政商工农是第一阶梯，学问与艺术是第二阶梯，宗教觉悟是第三阶梯。最后一个太高级了，可遇不可求。但玩第二阶梯的人，自要清楚，做文事要以历史为目标，不应仅以现实利益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