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佩尔茨:承认前卫艺术的贡献,质疑它的“革命”
发起人:橡皮擦  回复数:0   浏览数:1438   最后更新:2015/12/23 12:24:47 by 橡皮擦
[楼主] wangxiaoer97 2015-12-23 12:24:47

来源:艺术世界


历边缘,生于 85 高潮,毕业于中央没事学院,现活跃于北京城乡结合部,著名社会闲散人员。


厉槟源,中国大陆行为艺术家,红极一时的望京“裸奔哥”。2013 年 3 月 20 日开始在北京街头抱充气人偶及十字架裸奔,一共跑了 10 次。


▼最新行为表演 媒体首播视频▼


厉槟源,《压力检测》(剪辑版),现场表演,2015


《压力检测》是厉槟源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青策计划 2015”展览开幕当日(12 月 4 日)的行为表演,时长 1 小时,完整视频在 PSA 展厅内可看。


2015

“试试自己几斤几两”——对话厉槟源

杨圆圆|采访


2015 年 10 月 总第 301 期


ArtWorld:2013 在杨画廊的个展“我有病”中,你展出了 40 多件作品,其中包括很多以日常物件为基础的装置;而今年的个展“水源地”中,物被隐去了,所展出的几乎都是记录行为的录像。可否请你谈谈这种改变?


厉槟源:我想这和我脱离工作室的创作方式是有关系的。2011 年从央美毕业后,我在黑桥租了工作室。而在去年年初,我把使用三年的工作室退掉了,租了一个仓库存放作品,自己搬到了一个居民区住。如今,我的创作基本上是跟着我的身体走的,身体就是可以被我携带的工作室。


我希望自己可以生活得轻盈一些,不要那么重。由于创作和居住都是在工作室里,每天面对着那些东西,觉得实在太挤压了。而我的创作方式通常又是即兴而自发的,大部分时候在户外环境里发生。对我来说,作品发生完之后就已经是过去了,最终留下一个简单的记录,我觉得就足够了。


而且装置那东西,成本挺高的,老做它吧,生活压力也大(笑)。

▲厉槟源 2013 年在杨画廊的个展“我有病”

▲厉槟源,《一封情书》,图片,2010

▲厉槟源,《一万年太久》,综合材料,2009

▲厉槟源个展“我有病”现场图


ArtWorld:我想到你曾经引用李小龙说的“以无法为有法”来比喻自己的工作方式。可否请你谈谈你创作中的“即兴与随机”的成分?


厉槟源:我随时都会携带一个小 DV 或卡片机出门,随着身体的变换和转移,在特定环境中找到一个可以对话的空间或对象,并将这种交流纪录下来。比如我之前是在和朋友去山谷旅行的途中,临时决定要戴着假发在山谷里跳 disco;比如在英国驻地期间,在偶然观察到涨潮的过程后,我创作了本次展览的作品之一《下沉》。当我有意识带着 DV 出门就是我有工作的准备,但是我不知道是为了做什么而准备,因为我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所以这里面充满了随机和偶然。

▲厉槟源,《下沉》,行为纪录、单频录像,2015


ArtWorld:在不同类型的地点创作,对你而言本质差别大吗?


厉槟源:大多数时候差别不大,因为我的每一次的亲身经历都是无可替代的,以身体为坐标,它们发生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平行的。我探讨的是一个全人类的身体;身体就像一个感应器,我希望自己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进行创作,可以说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期望吧。


不过, 我有一件作品叫《链接》(2013-x),是在老家的同一个地点但是在不同时间做的,那是我小时候经常和伙伴前去玩耍的一座桥。有次回家的时候,我发现这座桥快坍塌了,于是我决定开始这件作品:翻筋斗从桥的一端到另一端,不断循环。这个事情我做了三年,每一年周遭的情境都不太一样,桥也在慢慢地持续坍塌。


ArtWorld:这次在杨画廊展览的《自由耕种》(2014)以及《测试》(2015)都是在湖南老家完成的。在《自由耕种》这件作品中,你第一次面对了多年不敢触碰的关于已故的父亲和家园的关系,和村委会协商后继承了父亲名下的耕地,并在村民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身着衬衫西裤走进耕地的泥潭,反复将自己摔向地面直至呕吐。请问 2014 是你第一次回家创作吗?


厉槟源:不是,近两年回家挺多次的,这次展览的好几件作品都是在家乡完成的,包括《习作 47 分钟》和《链接》是在这之前做的;但是在读大学的 5 年间我只回去过两次。和故乡的关系存在一些难以跨越的障碍,不过我现在在试图去身体力行地调解这种关系…… 《自由耕种》是一个预想好的方案,它不是随机发生的,因为人的过往是根深蒂固而不可修改的。这是一件必须面对自己真实的身份与过去,才能作出的作品……

▲厉槟源,《自由耕种》,行为纪录、单频录像,2014


ArtWorld:当时在旁边观望的村民,他们是否还记得你?


厉槟源:认识啊,都是一个村子的村民,看着我长大的,直到读高中的时候我才来到北京。他们也都比较关注我吧,很好奇我出去以后到底怎么样了。也有村民曾在新闻上看到我的事情。可以说他们对我的认识始终有一种误读与误解吧。


ArtWorld:村民们当时的反应是怎样的?


厉槟源:一开始就是在看热闹吧,觉得不可思议或者不能理解,觉得“这人怎么会这样”。但是后来我跳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吐了,他们都沉默与安静了下来。


我本人没有和村民交流他们的看法,我觉得他们看着我就是在交流,只不过没有说话而已。


不过当时也有南京艺术学院的人在旁拍录像纪录,他们后来采访了几个村民。被提问时,村里的伯伯大妈都表示无法理解,有的人说觉得我挺苦的,也有人说觉得我在冲凉和洗澡,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小孩,他说觉得我在为艺术奉献,说我们要向这位叔叔学习这种奉献的精神。而在问到我妈的时候,她说不知道我在干嘛,但是她为自己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感到骄傲。

▲厉槟源,《测试》,行为纪录、单频录像,2015


ArtWorld:你今年在家乡完成的作品还有《测试》(2015),在表演中你从竹竿顶端重重地摔到地面上,据说为此戴了半年的颈托,也摔出了脑震荡?


厉槟源:对,去曼彻斯特做个展是在受伤之后,其实当时伤都还没痊愈。不过开幕的时候,我还是坚持在现场表演了《死了都要爱》(2012-x),砸了 140 个锤子。我这人还是比较任性吧,也有点自我牺牲的精神,因为这个现场行为是在我受伤前答应的主办方。


但是当时摔的真的很严重,医生说没有瘫痪是我命大。但另一方面来讲,长此以往做这种具有危险性的作品,出现一个意外似乎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可以说这次受伤在我职业生涯中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因为它差点要了我的命。在面对死亡临界点的时候,很多东西可能都会发生改变。


ArtWorld:其实我觉得身体受伤或衰老,都是属于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的一部分,而这本身也是和你的作品息息相关的。


厉槟源:是的,人的生活是一直在运动中的,不是停留在某一个点。而这也是我作品的特点,我的作品和我的个体经验是密不可分的,作品的方向与后果也经常不可预测,就像生命本身。


这次意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教训。之后一段时间似乎是稍微“收”了一点,或许会关注自己更内在的一些东西……不过,这种相对的收敛或柔和也只是一种方法上的,很多我着迷的东西是不会改掉的。比如我对“失控”本身的迷恋。

▲厉槟源,《臭水沟的春》,行动与录像+图片,2013


ArtWorld:在曼彻斯特驻地期间的作品都与水有着紧密的关联,我可以理解这是一种“收”的表现吗?


厉槟源:可以,你也可以理解它为一种调解。其实之前也做过类似的探讨,关于自然之力,我也将它称为一种“身体雕塑”。与海相关的那些作品有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力量隐藏其中,然而这种力量并非一眼就能看清,它是需要通过时间来呈现的。比如在《下沉》那件作品中,退潮的时间经历了 40 多分钟,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不可能被一眼看穿。我认为时间的力量是最具穿透力的。


我最近还有一个新的项目,是在晚上出去写生,我将它命名为《写生黑夜》。画画这个过程总体来讲是比较“收”或平稳的,然而在夜晚作画又是一个失控的状态。这件作品的起因,是由于受伤所导致的神经损伤,以至于夜里经常因为头晕而失眠,所以干脆决定出去画画,也算是找点事情做。后来,我逐渐发现在夜晚画画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在夜晚,你的视觉经验是被重建的,对色彩与形象的判断都是失控的。


ArtWorld:身体受伤虽然是痛苦的经历,但反观这对你实践本身造成的改变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你很多年没有画画了吧?再拿起画笔会不会有一种陌生感?


厉槟源:我觉得还好,毕竟过去画了这么多年,功夫还是挺扎实的。有天傍晚我在外写生,一个下班的人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画,他想让我帮他画一张肖像,于是我就画了一张。后来发到朋友圈,别人都说是标准美院高分试卷。哈哈!


要说改变的话,或许的确是没以前那么激烈了,年轻的时候荷尔蒙比较多呀,现在也是 30 岁的人了,这些真的是会改变人的。


然而,“失控”在《写生黑夜》中依旧是极为核心的元素,在夜晚,视网膜对周围色彩的判断经常是错误的。这是一个会持续很久的项目,每次我都是在深夜骑着自行车出去,时而在路灯下停下,画下身边的环境。之后如果展览,我认为这些作品必须也要在夜晚的光线下被观看,所以我也许会想弄一个路灯在展厅中间,四周是这些在夜晚画的画。


ArtWorld:似乎更重要的是在夜晚外出作画这个行为本身?


厉槟源:对,切身处地的在那环境之中,它是一个实践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图像,画作本身只是过程,它们与我在夜晚外出这个行为本身是紧密相连的。只不过我不会记录下自己夜晚外出的过程,而是把它隐藏在了每幅写生的背后。


ArtWorld:你的创作频率如此之高,有没有哪些作品是对自己早期作品作出回应的?


厉槟源:有啊,比如《死了都要爱》就是《两个石头》(2009)的演变。09 年的时候我还在央美雕塑系,当时有个作业要求我们 5 分钟内完成一个作品,我当时很懵,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后来一个人在闲逛的时候看到两个石头,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决定在 5 分钟内敲击两个石头,直到其中一个被砸烂。于是我就用卡片机记录了自己在 5 分钟内砸烂一个石头的过程。这算是我第一次做行为吧,当时的感觉好得难以形容,突然意识到原来做作品还可以这样,它是一个全方位的感受,远不仅仅是来自视觉,你的身体也要完全参与到作品之中,这一切都非常吸引我。可以说 2009 年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后来,我又发展出了另一件作品叫做《决斗》(2009),是用两把锤子互相砸。锤子作为一个工具,和石头是不一样的,石头很原始,而工具是一个跟我们生活相关的物件。《死了都要爱》就是这样演变而来的。而这个作品也一直在延续,是我少有的会重复表演的作品之一,目前总过砸过 800 多个锤子,去年砸过一次,今年也砸过一次,我的想法是不在同一个城市里重复一件作品。我希望这件作品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一直做下去,你想象一下,一个人在 20 岁和 60 岁的时候做这个行为必定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这种变化是很动人的,虽然现在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如果真能砸到 60 岁的时候,它本身应该就会是很有力量的吧。


ArtWorld:《死了都要爱》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厉槟源:当时也没想太多,不小心就起了这么个名字。但我觉得挺好的,这个名字包含了一种“试试自己几斤几两”的意思,像是一个对自己的考察。

▲厉槟源“死了都要爱”现场


ArtWorld:能讲一讲你平时的工作与生活状态吗?


厉槟源:我平时是个很闷的人,不爱说话,也不主动出门社交,喜欢在家呆着。但是工作的时候一般都会比较专注和投入。


ArtWorld:有什么爱好吗?


厉槟源:好像没什么爱好,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清淡的人,吃饭也吃的清淡,不喜欢因为选择吃什么而烦恼。对好多事兴趣不大,觉得什么都能接受,也没觉得有什么是特别不好的。近期在对自己过往的作品进行整理与归档,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挺累人的工作,比做作品还累。但这也是必要的事情,在梳理作品时可以对自己有新的了解,是一个再消化与回观的过程。然而,除了数字化的记录之外,我觉得我做的东西一直都储存在自己身体里,就像一个身体仓库与时间档案一样。我既是作品本身,也是一个仓库的载体,在这个仓库中存放着不同时刻中的自己。




厉槟源个展“水源地”现场图,杨画廊 | 图片提供

厉槟源 2015 年于杨画廊举办的个展“水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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