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斌:凡是贩卖西方式审美的作品纷纷流标
发起人:点蚊香  回复数:1   浏览数:1636   最后更新:2013/04/08 11:59:49 by 点蚊香
[楼主] 小白小白 2013-04-08 11:54:36

来源:艺术时代 作者:宋爽


Atelier Van Lieshout创始人Joep Van Lieshout(中间)


在踏入“奴隶城”并成为其中的一名“居民”之前,参与者要先通过“欢迎中心”(Welcoming Center, 2007),在这个大型建筑物里,奴隶们要被筛选,以确定他们在奴隶城里适合什么样的角色。那些年老、残疾、有疾病和品味差的人会被投入沼气池里以进行新的能源循环利用。健康但是不聪明,但吃起来味道不错的人会被送入肉类加工厂作为可食用的肉类。年轻且非常健康的人会被纳入器官移植项目,而那些既健康又聪明的人才能得以进入奴隶城。

Atelier Van Lieshout(以下简称AVL)的创始人Joep Van Lieshout生活在鹿特丹,1985年毕业于鹿特丹的现代艺术学院。从80年代初他就开始制造那些有明艳色彩的聚酯作品,这后来成为了他的个人标签。1995年,他创建了Atelier Van Lieshout,用这个名字命名是为了强调这些艺术品并非单纯依托Joep Van Lieshout的个人才华,而是基于整个团队的创意。现在,AVL已经享有国际声誉,他们的作品游走于艺术、建筑以及设计领域,他们的作品不断再现关于社会组成、自给自足、政治、权力、性以及生存与死亡这些主题。AVL最著名的作品当属“流动住宅”,这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移动式房屋,在这些房屋里,一个人就是一个社区,一个人在这个社区里几乎完全与世隔绝,不与外界联系,只需依靠自己的原料便可以生活,后来的“AVL村”、“奴隶城”等作品的概念也都是从这里得到延伸,形成了一个连贯的作品体系。

AVL的工作室位于鹿特丹港口一处老旧的大型仓库里。这座建筑是工业时代的标志性建筑,它是当地第一座用混凝土建造的仓库,由设计师J.J.Kanters于1920年建造完成,本来是用于储藏棉花的。这个工作室分为几个不同的部门,有玻璃纤维工作室、雕塑工作室,还有木头和金属工作室。AVL的20多个雇员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专业背景和技能,这些设计师全程参与这些产品和艺术品的制造。

AVL的新作“新部落迷宫”(New Tribal Labyrinth)的项目和当代中国有一点关系,Joep解释道:“这是一个虚拟乌托邦国家,即一个部落的平行世界。这个部落一直忙于生产和农业,它们重塑了工业革命。对西方世界而言,工业革命是我们从农夫进阶到现代公民至关重要的一步。你会看到,我所做的设备都比较原始。你可以说它们是一个新乌托邦式的启示设备或机器。”这些设备非常粗糙、笨重,这意味着需要好几个人一起才能使用这些机器,而制作过程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得到一个成品。人工和物料之间存在失衡的情况:物料极其廉价,可是人工却贵得离谱。如今在荷兰,一个小工的价钱大约要每小时5欧元。Joep认为“新部落迷宫”这个项目代表一种乌托邦社会,但另一方面,它同时又是一个反乌托邦社会,因为你需要从事繁重的劳动。“新部落迷宫”所生产出来的产品更加简单,数量也很有限,但这就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想要拥有纯正的生活,更加贴近自然和工业生产。这意味着你必须卖力劳动,同时,这也意味着更多地关注质量,而非数量。他反问道:“你想要不知名地区出品的廉价、劣质布料,还是高价、优质、可以一辈子使用的好布料呢?关键是对产品的热爱,而不是对它们的消费。”另外,“新部落迷宫”也在不断更新,这组作品中重复出现劳动组织(organization of labor)的主题。权力结构与世界能源的消耗和自给相互关联。这暗示了一种全新的世界秩序,全世界倒退回农业和工业社会—虽然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传统仪式会被重新认识,它的价值会被重新确认,并且仪式会再次在社会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在“新部落迷宫”作品中,用来从事农业、工业和宗教仪式的主体是这一系列作品里最重要的三个命题。

奴隶城


AVL从2005年一直持续至今的作品“奴隶城”(Slave City)可以说是一个邪恶的反乌托邦式项目。它是一个城镇,在那里一切都围绕着效率展开。你可以用最少的人力赚到最多的钱,而且一切都必须是绿色的:绿色能源、有机食品和丰富的文化。其概念是金钱至上,并使用钱来发展好的东西,包括科学、文化、医学等。城中的“居民”每天在办公室里工作7小时,还要在田地中或车间里劳动7小时,然后才能被允许休息放松3小时,最后再睡上7小时。“奴隶城”是第一个“零能耗”的城镇,是一个所有东西都会被回收的绿色城镇。它不会浪费这个世界的任何资源。Joep说道:“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即总人口中约6%的人可以作为奴隶工作,因为他们拥有合适的性格、合适的健康状况和适当的比例。而其他所有人都会在某种程度上被回收利用。因此,基本来说,我极其理性地对每个人做出分类,然后评估如何以最负责的方式来对他进行回收利用,并以一种环保的方式来赚钱。因此我打造了一些手术台、手术室,里面放着被屠宰的人和巨大的绞肉机。这是一种极度理性的手法所带来的结果。”

在踏入“奴隶城”并成为其中的一名“居民”之前,参与者要先通过“欢迎中心”(Welcoming Center, 2007),在这个大型建筑物里,奴隶们要被筛选,以确定他们在奴隶城里适合什么样的角色。那些年老、残疾、有疾病和品味差的人会被投入沼气池里以进行新的能源循环利用。健康但是不聪明,而吃起来味道不错的人会被送入肉类加工厂作为可食用的肉类。年轻且非常健康的人会被纳入器官移植项目,而那些既健康又聪明的人才能得以进入奴隶城。

AVL作品Infernopolis


在“奴隶城”中,有一座“女性奴隶大学”(Female Slave University, 2006),这是一个高效的教育中心,是一个当代的劳动力集中营。奴隶城里有两个大学,一所男性大学,一所女性大学。在女性奴隶大学的顶层是一个专门为教授们会客的会客厅,教授是这里唯一能够领到薪水的人群。女性奴隶大学全年无休,这些奴隶们7小时一倒班(7小时用来学习,另外7小时用来工作,还有7小时休息,剩下的3小时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吃饭、洗澡或者休息放松),女性奴隶大学给1896个学生提供住宿,并有632个工作岗位、632个寝室和124个洗手间,这些洗手间都与一个沼气设备相连,一旦奴隶失去价值的时候就会被投入沼气池用于能源循环利用。

AVL作品Hagioscoop


在“奴隶城”里还有许多奇特的装置。比如“豪华女性妓院”(Luxurious Female Brothel, 2006),在这个精子形状的装置里,男性奴隶们要设法竞争并穿过这个装置,只有最强壮和最聪明的男性才能找到出口,女性会在出口处等他们,在装置内有一个圆形的区域提供给那些男性最后一次决斗的地方,从微观和宏观层面看,这都与我们所处的社会别无二致。在“奴隶城”里,有很多这样的“妓院”,这些妓院分为不同的档次,有五星级妓院也有相对低端的妓院,不同级别的奴隶会被送往不同级别的妓院里享受。

AVL作品funky bones


2007年,AVL在“女性奴隶大学”的基础上再次创作了“男性奴隶大学”(Male Slave University, 2007),男性奴隶大学是为男性奴隶所设计的教育机构,同样位于奴隶城内。这座七边形的建筑拥有7个豪华的大堂,它们的中心是一个多功能空间。男性奴隶大学培养奴隶们更好的工作和生活表现,与女性奴隶大学一样,他们7小时一轮班—7小时用来学习,7小时工作,7小时睡觉,另外3小时可以放松、吃饭或洗澡等等。

AVL作品Infernopolis


位于“奴隶城”的购物中心(The Mall, 2008)是一个巨型的生态的巴洛克购物场所,共有26层,是世界最大的购物天堂,全年无休。这个购物中心有很多奢华的商店,内设酒吧、妓院、赌场还有spa。同时还设有画廊、设计及家具商店和其他便利设施。楼下是娱乐场所和有机食物超市。不仅如此,购物中心内还有诊所和牙医以及美容沙龙。这个购物中心唯一的目的就是为奴隶们消磨时间。

正如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和乔治·奥威尔的《1984》,AVL这件彻彻底底的反乌托邦式的作品,诠释了伦理和自由的悖论,这是一个有阶级、有社会分工的社会,人们习惯于自己从事的任何工作,视恶劣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与极高的工作强度为幸福。但是这恰恰是一个快乐的,甚至幸福的社会。人们因无权且不去思考自身的权利而感到无比满足,“奴隶城”中的奴隶并不认同自身的角色,他们根本不是奴隶,而是充满满足感的个体。人们机械化地生活、工作甚至繁殖,这里没有痛感和危险,更多的是一种完全的安全感,“美丽新世界”正如其名。

AVL作品Infernopolis


但这个“美丽新世界”并非只存在于“奴隶城”内,反观城外的我们又何尝不在城内,我们虽没有被强制剥夺行使自由的权利,但却被自身的枷锁捆绑得令人窒息。每个人都对“正常”情有独钟,稍一出格便会惶恐,即便不像奴隶那样完全抛弃个体价值,但就算我们陷入思考,得出的结论也往往是被迫无奈的选择,是谁强迫了我们,就是所谓的应该遵循的“正常”生活。一个正常的工作,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正常的生活让我们在很多层面上成为这个伦理、社会、责任感和纲常的牺牲品。真实的乌托邦也许面目可憎,由于人性的复杂而变得难以企及又让人心生向往,虽然Joep并不想在他的作品里加入道德判断或明显的社会批判, 但作为观众的我们却不得不陷入思考,到底谁才是奴隶?

奴隶城之墨西哥桌


Joep Van Lieshout访谈


艺术时代= ARTTIME

Joep Van Lieshout= JVL


ARTTIME:你的作品中最着重表达的是什么?

JVL:我对权力、组织和系统这些问题很感兴趣,我用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来展现人们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生存。我想探讨的是理性和非理性、自由和不自由还有个体和群体之间的关系。


ARTTIME:你能举例说明吗?比如你的“奴隶城”计划。

JVL:“奴隶城”是一个乌托邦社会的模型,我用绘画、模具和图片来组成这个模型。奴隶城是建立在彻底理性的基础上的。这些奴隶从事的大多是技术性的工作,并创造着极高的利润,他们没有薪水,但是可以得到相应的娱乐和休闲生活,比如可以去逛妓院,这在“奴隶城”里是作为一种奖励措施的。此外,这是一个高度自给自足并且非常生态友好的社会,“奴隶城”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所有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创造利润的最大化。不仅所有的物品都是可循环利用的,甚至包括这些奴隶也是可回收利用的—当他们不再有用的时候,这些奴隶的身体会被投入沼气池进行能源再生,20万个奴隶每年可创造7亿欧元的利润。


ARTTIME:这是乌托邦社会吗?听起来更像是反乌托邦社会,并且非常邪恶。
JVL:嗯,它的确是非常反乌托邦的,但我并不想在乌托邦和反乌托邦这两者之间进行选择。你也许会觉得“奴隶城”与我们自身所处的社会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是我永远不会评价它是“好”还是“坏”,这个问题我留给大众去考虑。


奴隶城 cradle to cradle


ARTTIME:你的工作室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呢?

JVL:我有二十几个员工,我们的合作关系起始于1995年,这其中包括服务、销售和公关几个部门,有十个全职工作人员。这些人都帮助我来创造和完成我的作品,我们的组织是非常理性并且高效的,这点与“奴隶城”很像,当然,比那里友好得多。


ARTTIME:如果这么形容的话,那么是不是你们员工的福利没有利润重要?

JVL:福利当然很重要。但是在我们的社会里,员工所享受的福利和生产力是密不可分的。我并不是过于苛求,但是这是不争的事实。


ARTTIME:你在2001年建造的完全乌托邦的作品AVL-ville,也就是那个你梦想的自由国度,最后被当地政府关闭,这样的结果是否改变你想要建造乌托邦社会的想法?

JVL:AVL-ville现在越来越完善,当然这个过程中还是有很多不愉快的地方,如果这个“城镇”中真的有几百个人开始生活,那么最终那里可能会演变成一个犯罪聚集地。


ARTTIME:那你会变成那里的独裁者吗?

JVL:不,我对这样的角色没有兴趣。我更偏向于艺术家,我只想创造、创造,不停地创造下去,并且我对社交也没有太大兴趣。


ARTTIME:像“奴隶城”这样的作品是否也有社会批判的色彩?
JVL:可以这么说,我们如果想现在这样干下去的话,前景不会比那里(指“奴隶城”)好太多,我们对这个地球掠夺了太多东西,石油已经快被开采完,而人们消耗又不断增长。但对于这一切我并不想加入道德评判,我只是用艺术的手段来表达一下这样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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