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谈第六代、娄烨及其新片《浮城谜事》
发起人:宁静海  回复数:0   浏览数:1955   最后更新:2012/12/25 11:24:51 by 宁静海
[楼主] babyqueen 2012-12-25 11:24:51

来源:digiarts.org

 

艺术家邓兆旻参与2012台北双年展的作品〈一个纪念碑,纪念釐清的(不)可行性〉 以杨德昌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来做為思考歷史与个体的思考起点,本文採访邓兆旻,请他谈谈此次创作背后的思考轴线。 

 

Q:这次参加2012年台北双年展,而且是全新现地製作(site-specific)的作品。自己有何想法? 

A:我之前都住在纽约。今年初知道我要参与双年展和一些其他原因,大概在四月多就回到台湾了。也因為要面对创作和回到家的关系,我可以专心做作品;总之,今年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转变。但是,不管是我的作品或者是接下来的个展都感觉都和以前不太一样。慢慢地,也知道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到底是什麼,不过其实当然有很清楚的延续性。

策展人安森法兰克在台北美术奖中看到我的作品,今年一月来找我提创作计画。我几乎没多想就决定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来做為创作的起点;当然那时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形式,可是已经蛮清楚会以这部电影為基础进行创作。这背后当然有很多原因,也许主要是曾在纽约时看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四小时的数位修復版,儘管在此之前也在网路上也看过,但等我看到修復版时,却已有种不再那麼在乎像是警总、思想审查等歷史背景的感觉,而是发掘其结构裡那个很单纯的东西--也就是一群年轻人如何被捲入大环境中,导致主角必须杀人。

这个杀人的时间点非常强烈,导演杨德昌的剧情安排也非常简单,按照时间顺序开展。但张震饰演的小四这角色,在他要杀小明的时候,某个程度上是唯一可以证明自己还能做些什麼的最后方法。弔诡的地方在於,这也让他落入整个结构的计算裡面,而失去了能动性;也就是说,在小四要夺回能动性的同时,也让自己失去能动性。这个时间是关键的,那是為什麼我会被电影那一幕吸引的原因。同时,也由於这个古典的辩论,人们总是在讨论结构和能动性的关系(白话来说就是,有没有自由意志),因此我觉得它和歷史有关。

 

Q:关於这次的作品,它是由哪些不同元素的构成? 

A:我的题目是纪念碑,所以希望创造一个纪念性的空间。展间的空间非常方正,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让视线穿透至背景圆山饭店。我要运用整个空间,比如螺旋状的图表(diagram),标记墙的高度并且贴在墙上用以activate这面墙;上面两排日光灯标示出空间深度,加强纪念性;窗玻璃会贴上小明被杀之前讲的那句话。入口处有1961年茅武杀人的剪报,左边墙上有一整排文件,我在这裡将电影重写成164个动作,就是依照顺序谁做了什麼,而重写的标準则是主观的判断。这些动作又会组成45个较小的故事(episode),怎样从开始发展到最后杀人的结局;或者更夸张地说,这个模型呈现某种歷史的演算法。

而雕塑则是将杀人的那一幕做成实体模型,我想将雕像的形式带进作品中。整件装置裡头有很多元素是和纪念与撰写歷史的慾望有关。内容是纪念或记忆,或写歷史的动作,有雕像、文件、空间;简单来说,可以把它看成是分析这件事是怎麼发生的,我觉得歷史是人们对过去的再创造,这种创造是想找到发生的原因,因為过去只有一个,歷史却有各种写法。电影只是歷史的一个版本,虽然它是杨德昌精心设计,非常严谨的版本,但被写下的同时,我们也可以知道随时可以在某一点上脱离轨跡,演变成另一件事或不同解读(所以有了墙面这张大表)。对我来说,写下来也正意味着显示它的限制。

整个作品的发想先是雕塑,再来和它產生关联,我想要一个很强烈的对比,但又想维持某种关系。后来我加入演算法(algorithm)这个类别,模拟一套结构去导致最后结果的发生。透过小四持刀杀死小明的第164个动作,再从这裡回推起点。我用了一个input/output的逻辑比喻episode,在动作输入后,通过一连串的事情,再输出一些动作,而164就是所有动作的后果。重写的过程比想像中还困难,后来我决定追求没有情感层面的动作,放弃情绪的描述,只写谁(who)在何地(where)做了什麼(what),这些叙事具有机械性的类比呈现。我觉得结构和雕塑(结果)是互為需求的;也就是说,这个后果必须得到结构,这些结构也需要一个后果。

右边墙面的图表就是这些动作的资料视觉化(information visualization),说明它怎样从第一点演变到164的杀人动作,也显示整个故事的结构,人们可以据此追踪每个动作的相对关系。在想过很多呈现的形式后,决定採用漩涡的隐喻,因為它是我们最常使用的人生比喻。但其实上面每条路都可以有不同的阅读方式,所以我把它独立出来而没有跟表放在一起,因為那张表也不完全是当初的电影分析了。

 

Q:你期待观眾带着某种歷史的理解,或者要看过这部电影吗?

A:我不觉得观眾必须看过电影才能理解。看过可能有不同的解读,即使你完全没看(事实上很多人都没看过),也可以直接地阅读它是怎样发生的。从小四分发到建中补校开始,他的父亲向汪狗请求协助转校……当你读着每个故事,也可以理解全部剧情,因為这几乎就是整部戏的骨架。当然这是纯叙述性的,杨德昌在画面上的经营、构图都不见了,就只剩下动作以及动作之间的关联,虽然这个关联是人為的。

入口的剪报是一个邀请,当时有人从新闻解读是当权者企图定调為单纯情杀,认為它和当时的政经环境有绝对关系,杨德昌正是箇中的代表。他曾在访谈裡多次提到,就算这件事没有发生,也会有其他相似的谋杀。他也将这个想法放在电影裡,进而安排每件事的发生,到最后使杀人的结局发展成必然。这个作品也是关於这种导致某人必须杀人的结构。但如果你看杨德昌的其他电影作品,像是后期的〈一一〉等,这种决定论已经淡化了。不过这当然可以辩论,到底决定论要走到什麼程度。

 

Q:你希望作品形式的组织方式,能让观眾感受到(类似电影裡的)歷史决定论吗? 

A:我想要把这种论调强化到一种地步,让大家感觉到决定论有很大的问号。所以做法是把电影再向前推。比如说,把杀人时刻做成一个纪念的雕像,这个动作是把整个戏剧再次戏剧化。杨德昌已经放大了,他把整件事放在社经结构之中。我又把它放到最大,变成纪念动作裡最大的一种,就是固定成雕像,让它永远让人怀念。每个纪念背后都有一个叙事,这些文件与视觉化就是它的叙事。我同样把它推向另一个极端,去分析它的结构和流程。

其实我对於决定论没有答案,但那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疑问,这件作品就是针对问号而做的。学校裡教我们歷史是鑑往知来,从过去学到教训或找到预防的方法,可是未来总是跳脱我们的预测。我参加这次双年展,更感兴趣的是我们和歷史的关系,而不是那麼在意特定的(歷史)事件。作品也无意去讨论1961年的台湾和当时政经环境,而是几乎把杨德昌的电影当成一个文本,当成歷史叙事的标準案例分析。


(採访:史金纳、整理:Kimi、图版提供:台北市立美术馆)

[沙发:1楼] guest 2012-12-27 18:36:25

@黄小邪在芝大:看到此图及窗上文字:“我就跟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诸君可能猜到与杨德昌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1991)之关联。此厅作品为台湾艺术家邓兆旻的“一个纪念碑,纪念厘清的(不)可能性”,除了这件雕塑装置,墙上还有几部分文字文件:影片分镜台本,及当年《联合报》关于此事件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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