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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       乡
    —写给母亲
　　   冷 烛

1、秋天的太阳冒着火舌，
把原野渡成金黄 那在火光中落下的
是花朵的红颜结成的果实，以及
最后一滴源自五千年前的泪变成的琥珀。
所有的步履在爱与死亡的路上蹒跚，
我对蛇的图形不屑一顾，
牧民眼中仅仅只有收获
他们拔掉天国的杂草
踢开那些刻满记忆的石头，而强大的诱惑
在一个个机器的轰鸣中　
在世界的大加工厂里　昏天暗地的蔓延
滚滚车轮　承载不住彷徨的我焦灼的思绪
猎人的手里突然伸出一管长枪
在我迷惘的刹那，你迅速地抵挡
任胸口流淌出鲜艳的决绝的寂寞的红
打湿了露水变成了绚烂的彩色
燃遍了人间的原野和天空

2、
一个人的梦境 不是求索的起点？
一个幻象在潘多拉的盒子里疯长？
审判的号角一旦和焚烧结盟，我
要么是屈死的游魂，要么是
自我放逐的精灵以及忏悔者
我是否还可以重新回到轩辕国
重新赋予草绳以爱和温暖？
我是否还能在黎明到来前，为梦想添点什么？
道路在开始与结束中循环往复，
我在怀疑与信念中踱过四季青桥
往昔的工作、爱情、城堡已经遥远
在我的生命里，究竟有多少乡愁
伴着沉痛的往事被浑浊的河水带走？
如果我属于一枚游戏的棋子，
在身心劳累的片刻
你能否驾驶着方舟出现 安详地给提供给我
一个休息的地方　长满老茧的大手为我抛锚
等待着我下一次安全起航？

3、
怀乡是一种瞬间爆发的、防不胜防的病。
我从在你腹中孕育的那刻起
就没有长成一个合格的战士，带着虔诚我
无比渴望置入祖辈喝水的那眼老井，
将心变成一粒种子 回到那片绿野 那片麦地，
回到那座能躺在竹床上一目了然的小桥；
看乌云翻滚听溪流和鸟鸣，听山谷中传来
你熟悉的焦急的呼唤声——
所有曾经的天真和无忧岁月
都被唾液与脚步搅乱，剩下的
无非是一种多年沉淀的不治之症
在这个散发梦想的重阳节里，
让我回到炊烟飘荡的黄土地，
升起旗帜和一个人全部的愿景。
你的温暖 让我有力地迎接那夜里漆黑的刀，
让我灼热的鲜血升起信念、坚强与责任。

4、
母亲 我的确无法回头了
当我跨过华北平原上的一座座校园，我已经
把远方、异乡和沙场完全融入了宿命
一个被爱情和理想驱使，乃至深陷其中的人
迷茫地存与活在一种耻辱的对立撕扯中
于是 我站在19楼的阳台上
一次又一次地鞭苔着自己的肉体，
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 漂浮于历史中
做展翅的动作，以为气球和蚊子停止了飞行？
我诅咒黑色的玷污和刀子不问路径的锐利
却将爱献祭给行走、流放和死亡。
你说我是你今生走不出的牵挂
在黑夜中我战栗成天使，还是魔鬼？
是归于荣光，还是那挥之不去的虚无?
我此时坐在饥饿和车轮的躁动声里，我的心
终于在厚重的文字辙压下，彻底疲软了下来。
明天，我要剪掉所有的头发
穿上袈裟——一步一回头地逃离。

2006年10月30日午时于 京车道沟美林公寓十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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