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本壮介的终极木屋!
发起人:piupiupiu  回复数:6   浏览数:7925   最后更新:2008/12/25 15:21:44 by 兰皮
[楼主] art阿宝 2008-12-23 11:05:05
何谓“事件”——如何创造一个展览
序:折叠

来源:维罗尼卡blog

我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德勒兹的“折叠”有中文版,是连同他写的《福科》一起出版,名字叫《褶子》,这时候我已经完成大部分对“折叠”一书的学习(当然这里十分主观,这如德勒兹所说:“你看我的书看不懂,重复再读几遍也依然不会理解。”)于是我十分欣喜的把中文版拿过来读,却遇见不少问题,当然先要肯定要把“折叠”翻译成《褶子》的确十分不容易,译者的工作十分值得尊重,但是我必须说作为一个中文母语的我,用法文读“折叠”要比用中文读《褶子》要轻松非常多顺利多!我在学习“折叠”之前花了大量时间做准备工作,对德勒兹我有“充分”的了解,“折叠”也不是第一本我学习的德学,而我的艺术史背景更让我对巴洛克毫不陌生,我重新回去读莱布尼茨……但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用中文读下《褶子》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褶子》的阅读中产生了大量的“不愉快”、“拒绝”、“晦涩”与“模棱两可”,我确信译者们对用技巧性词汇的准确性与对概念的陈述性,但德学难翻译在德勒兹写作的风格。



看过德勒兹的讲座或者采访(如“人手一本”的“识字游戏”),都不难感觉到他说话与写作的风格几乎一致,清晰简单,主观“入侵”客观的“弱势(农夫式)语言”。他陈述与应用的语法都近乎“机械化”,而重点是他对“词”的创造与转换,让这些“词”在平淡无奇的句子中有极强的扩张感,你很难忽略其存在。他的“块茎”式思考系统的确比较复杂而且突变性很强,跨越性很高,通常一章看下来你不得不认识多几个科学家,作家,哲学家,心理学家或者艺术家。但是,他的几乎所有的作品,甚至与瓜塔里合著的那些,都在尝试传递一个“如何观察”的信息,最明显的当然是“何谓哲学”,以及“对话”,“为了说话”与“临界与临床”。他的作品除了在说明他的核心思考体系:“如何一个自由意志能存在与因果控制性物质网络,并且作用”外,还在说明如何在“复杂化-混乱化”的混乱之中“创造”与“表达”。



“表达”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写作是表达,表演是表达,做艺术品是表达,呈现展览是表达,哲学与科学同样需要表达。我想这里面最重要的是把“表达”与“交流”完美区分。为了区分“表达”与“交流”,这里就出现了这个核心问题:何谓“他人”。

“COGITO”笛卡儿的“我思故我在”。在整个哲学史中都被大师们各自解释,这5个字每个字都可以出本字典,德在“何谓哲学”中,同样论证“我思”的客体是“他人”,是“可能性”(包括了“思”这个行为的可能性),是我“在”这个行为的“必要条件”。

为了这个论证,德勒兹贯彻了他一生,几乎他所有作品都是在“思考”“他人”。从修莫,斯宾诺莎,尼采,康德,卡夫卡,培根,普鲁斯特,贝格尔森到莱布尼茨…之中还有无数XX家。他几乎赋予了“评论”“意见”“读后感”“复述”“翻译”等等词汇新的意义——创造性。创造性是“个性”,是“个体化”,是“区别”。而“我思故我在”则被德勒兹解读为:“我思考,思考“他人”与“可能性”,在思考“他人”中找到“创造”的“可能性”,我创造,我“区别”与“他人”,“我”“存在”。”



何谓“事件”,是我在策划展览过程中一个自己十分重视的课题。在“折叠”这本书中间有这一章节,中文版本翻译为《什么是事变》,原词是“événement”,我十分不明白这里译者选用“事变”一词的必要性,“事变”一词十分历史性与技巧性,一个“被压死的男人”并不是一个“事变”,因为“事变”有其“上下文”,先有“事情”,然后会有“事变”,“事变”一词十分让人堕入其“必然性”与“偶然性”,而这根本不是德勒兹在讲的,如金字塔的存在,他昨天的存在与今天的存在,是十分平常的“事件”,如今天晚上有演唱会,同样是十分平常的“事件”,而不是“罕见”的“事变”。我们每天时刻都有“事件”在发生,而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觉察到一个“事件”正在成为“事件”,这些“潜在性”如何成为“现在性”,“单子”如何形成一个“世界”,“事变”一词要比“事件”一词狭隘许多,完全体现不出“单子”世界的普遍性。

我同时对“折叠”翻译为“褶子”也同样存在十分大的意见。译者自己都译了“(LE PLI)无处不在。”选用“褶子”一词,下一个问题就必须是“什么是一个褶子?”,德勒兹千辛万苦避开莱布尼茨留下的“尴尬”——“什么是单子(MONADE)?”所以选用了一个普遍存在(无处不在)的概念“折叠”(详见《识字游戏》),为的就是要表达概念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创造这个概念的意义。单子论中大费周折表述“单子”,为的根本不是在告诉我们“构成世界的物质是什么”,而是在告诉我们“这样去观察世界的意义”。德的“折叠”同样是在阐述“如何去观察混沌,如何在混沌中创造,如何在混沌中表达”——创造性行为的诞生过程。——如何能更有意义的去创造“世界”。译者的“褶子”实在十分狭隘。



思考“他人”与“可能性”是一个事件。策划一个展览同样是一个事件。我的问题是:如何创造一个展览。
[沙发:1楼] 弥撒 2008-12-25 12:00:36

何谓“事件”——如何创造一个展览 章一:何谓“事件”

首先必须道歉,收到一位朋友的来信说在《序》里有语误字误影响阅读。我很尴尬,因为在这上面的文章都相对“粗糙”,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修改,更多来说是自己思绪上的整理跟一个框架的搭建,写这个序的意义在于,1表明问题的出处——德勒兹的《折叠》与莱布尼茨的《单子论》,2表明写作的动机——从分析什么是一个“事件”入手,尝试探讨如何去创造一个展览(展览的意义与有意义的展览),3从分析德学来表明自己的思考线索——创造性行为,4从对中文版本的翻译问题中表明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与态度——必要性,充足理由与意义。
只要一开始动笔写,你就必须涉及到“为谁而写”(不是写谁)这个问题,德说“为谁而写”(POUR)包括了2个含义,第1是引起“谁”的注意(ATTENTION),第2是以“谁”的身份(PLACE)写。我想这是存在于“表达之前”的问题,是一个“我”与“他”关系的问题,是一个在“他”之中找到“我”的问题,关键在于是在“找我”,而不是在“找他”(或“排他”)。莫扎特为小鸟而写歌,是因为他以“小鸟”的身份在写,他在“小鸟”身上找到“我”,用“小鸟”的身份在创造,他在“成为小鸟”。在我们“表达”之前,我们早以设计好一条“逃生路线”,让我们去“成为”。这是只有人类才具备的技能——“通感”“同情”(这里不是“怜悯”,而是“感觉同样的感情”)——创造力的来源。

我在年前参与一个小讲座,讲的题目是:“思考是一个节日”。这里的“思考”一词可以被“主意”(IDEE)代替,“节日”一词可以被“事件”代替。即“主意是一个事件”,在那之前我开始思考什么是一个展览。“展览”其实无处不在:地铁里的人各有各的姿势,站着坐着挨着,各有各的表情,发呆傻笑哀伤,各有各的“风格”,引发着各自的故事,这是一个展览;图书馆是一个展览;花园是一个展览;餐桌是一个展览;尸体解剖是一个展览——“你的所见皆为展览”。问题是在什么时候,一个展览才能被察觉,我们回到困绕怀特海德与贝格尔森的问题:“什么条件下,客观世界才会允许主观世界产生新产品?也就是创造物。”
在我们觉察到自己在思考前,绝大部分时间我们在发呆(神游)。我们的意识感知十分有限,大脑在每秒钟的大量信息接受时,只能够感应到之中的极小极小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主要是“时间-空间”(现在几点与我在哪里),“器官感应”(肚子饿了,眼睛有点累)与“环境性质描述”(今天人真多)。而一个“主意”,通常被包含折叠在混乱无意识复杂的信息之中,十分难以截获,再加上“幻觉”——“等等,我好象想到啥了”。爱因斯坦在漫步之中听见教堂的钟声响起,抬头一看,然后对他旁边的朋友说:“它的12点,要比我的12点快”——一个“节日”。

什么是一个“事件”?这是博伊斯在探讨的“混乱-结晶”,这是德勒兹在探讨的“虚拟现实化”,而在莱布尼茨这里则是“单子的运动”。可以统一的是,“事件”或者“主意”,都是在混乱的状态中(混沌)产生,众多繁杂的信息中闪过可以被感知的小小的“一”,我们分析的重点在于这个“一”如何在混沌之中被感知。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一”(事件,主意,单子)它会(在)运动,在漫漫信息的海洋中,这个“一”的运动不是游动,而是外延的扩展,这个“一”不断的在扩展它的限制,与其他信息相与连接,甚至吞噬,兼并。第2,既然这个“一”可以外延到被感知,那么它具备它的可以被感知的性质:颜色,维度,体积,质量,饱和度,音色,性别……第3,这个“一”具备其性质且不断外延,这个过程它不断的“个性化”,它具备另一种技能,德勒兹与莱布尼茨把这种技能命名为“捕获”(抓取)。第4点当然最后必须有客观的介入(入侵)。
我们必须把重点专心于“事件”的“捕获”能力上,这个“个性化”过程是“事件”(主意)发生的关键,“事件”本身有意识的“捕获”其周围事先符合的“数据”并将其“呈现”出来。在脑科学中,我们把“灵感”归结于神经元的随即放电。在我们的大脑之中,有无数细小的神经元,这些神经元各自有各自的意识,并可以作出反馈反应,像一个个触爪,这些神经元各自触爪搭建起一个个神经网络,而这些网络之间每瞬间都有强大的电流通过,神经元的放电随即被激发。比如你对面做着位十分性感让你心怡的潜在对象,你大脑中管理这部分画面的神经元会被刺激并放电,电流可能通过你最后一次做爱并储存下来的快感,让你下半身有所反应,然后电流会通向管理行为的神经网络并告诉你自己:“我应该去要电话。”——这里产生了一个“简单主意”。而电流也可能通过管理你情绪的神经网络,比如“害羞”,再通过用来“控制情绪”所搭建的“自我保护”神经网络,最后你告诉你自己:“长这么好看肯定信不过。”——另一个“简单主意”。而事实上通过多次传电行为之后,你大脑的神经网络会成为一个“固定设置模式”,以后当你遇见你认为“性感”的对象时,你的行动会十分单一而具有惯性,我们撑之为“个性”——即你的性格会偏向“外向社交”,或者偏向“内向防御”。

一个“潜在事件”如何“个性化”(即一个“展览”的概念如何成型),我们比如从“捕获能力”这里入手。
[板凳:2楼] art阿宝 2008-12-26 15:05:09
何谓“事件”——如何创造一个展览 章二:拼图与积木

什么叫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什么叫一个德勒兹主义者?主义者(“X”ISME)必须区别于“门徒”,成为一个“X”主义者,并不是说:信“X”,或者:信“X”所信,比如“基督门徒”。齐泽克说一个“X”主义者,是引用“X”所创造的概念去解决“问题”;德勒兹说一个“X”主义者,是思考“X”在思考(已经思考或将会思考——思考线索)的“问题”。我想说的是,一个“X”主义者,并不完全在引用“X”所创造的概念去解决“问题”,是应该:用“X”创造概念的方法去创造概念;并不完全是在思考“X”所思考的问题极其后果,是应该:用“X”在开发寻找问题的方法,去开发寻找问题。去“成为X”,重要的是“像X一样去思考”,而不是说“信X所信,想X所想”。
我想这是一个“走出去”与“走下去”的关键,拉康是拉康主义者最大的敌人,杜尚是杜尚主义者最大的敌人,“X”主义者不是要成为“X主义”,而是要成为“后X主义”。博依斯“不完全是”马克思主义者,德勒兹“不完全是”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更多是“后马克思主义者”,而最后演变成“博依斯主义者”与“德勒兹主义者”。这依然是个“个人化”的过程,而这个“个人化”过程必须经过“他人”。
我们都是厄俄普斯,不是吗?“以父之名”来“弑夫娶母”——“我要用你教我的功夫,赐我的剑,来要你的命。”:动机不在于“母”,而在于“区别于父”。重复,再实现,双胞胎,READY-MADE,CINDY SHERMAN,JONATHAN MONK,克隆,像“X”一样去思考…他们的意义都在于找到“差异”。

是的,我是一个德勒兹主义者。我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我读书的时候经常3本书一起读,回旋轮流着,直到同时完成。我同时热崇于美剧编剧,这种完全迷失,乱麻型线索到最终渐渐清晰渐渐把潜在性现在化。我十分经常的组织跟不同的人一起去参观展览,中国人与外国人,不用的职业不同文化。我不爱“秩序”,但我爱“秩序的趋势”,在混乱复杂潜在之中的“秩序的趋势”,而且是一种“无法预见的秩序的趋势”。我同样把这种思考的过程用在写作,对于我而言,美剧编剧式的写作方式,若干线索同时给予,“清晰”的块但“不清晰”的衔接,在之中寻找“秩序化的趋势”,我希望的当然不是“不合格的表达”,而是寻找“把事情讲清楚的方式”。
我们被教育“表达”是用于“交流”,讲别人能够听懂的话,用别人能了解的表达方式,因为你写的话,他人是要用来读的,这正如你创造一个展览,是因为他人要来看。然而真的是如此吗?这里的限制是什么?我们的脑袋总有千言万语,一个又一个的思维系统,但要我们表达时,我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也是我讨厌采访的原因,电视节目的采访实在是最无意义的事情,全都是一些事前预知的客观事实,采访者的弱智问题不断谋杀被采访者的创意,诊断被采访者,引导限制被采访者,最后得出来的全是一通废话。而这不只是一个值得“采访者”“精神分析师”,“艺术评论家”,“展览导游”等等应该思考的问题,而且是一个展览策划者应该思考的问题——“如何谋杀创造力”——你应该如何解读?你应该如何采访?你应该如何重复?你应该如何再现?你应该如何表达?

写作也好,采访也好,艺术评论也好,展览策划也好,我们不应该做“拼图”。即一堆混乱复杂的元素根据一个愿景意图,一一吻合的将之秩序化。像写作:一个中心思想,几个段落大意,开头结尾,中间承上启下,引用例子理由说明……像采访:列一个问卷,一问一答,让被采访者填充完毕……像艺术评论:追问作者意图,“解释”作者意图……展览策划:一个主题(愿景意图),然后开始找作品填空说明,插画图解,或像采访艺术家一样让艺术家来填空……这些功能完全是弗洛依德式的“精神分析”:先将“你”完全固定在一个愿景意图中,人性应当如此这般;然后再灵媒式的“看图说话”,你有这个心理障碍,是因为你童年这般,家庭这般,父母这般,朋友这般;最后起个名字:“精神分裂”……一流的谋杀创造力。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你尝试在时间空间上把某一事件“点”化,固定化,清晰化,但在这个过程中你大大的忽略了事件的运动与成为。你把事件当成“一个准确主意”,然而事件本身“只是一个主意”,正如维特根思坦试图分析语言,评注语言,精准语言,寻找“一个准确语言”,然而语言本身“只是一种语言”。一个“事件”(文章,艺术品,现象,展览…)在每个主观世界中,都有其自己的“捕获能力”,都有其自己把自身潜在性现在化的过程,在每个主观世界中都有其自己的“网”,有其自己的“成为方向”。你给出这个“事件”,不能是一堆“拼图”,那些试图寻找“一种准确标准”来评判“表达方式”或“风格”的,不应该把其“主观意见”客观现实化。
表达(一个事件),应该给出一堆“积木”,最大程度的准备:尽可能的给予不同形状,颜色,状态,材质,但最小程度的组织:充足理由-必要性-意义。剩下的最大程度的任由“事件”在主观世界中“捕获”,“生长”。(我们应该有捍卫这种自由的信念。)

“身体最大的敌人,是器官!”
[地板:3楼] 小青年 2008-12-29 11:22:24

何谓“事件”——如何创造一个展览 章三:“展览”的意义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策划一个展览?这是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也是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本来这一章节,是要来介绍MALRAUX的虚拟博物馆并谈及我另一个十分重视的概念“博物馆的窗”。但是在发现我们走到“怎么去做”之前,还没有解决“做的欲望”的问题。(真不知道是谁发明了“思考”这个行为及其模式:首先你思考必须有个目的,然后你必须制定你的敌人:“错误”,你必须设定禁区,然后你的模式是找到问题的解决方式,最后迎接审判机构。)
回到我们的问题:策划一个展览的意义?必须回到我的工作:在医院里(监狱里)策划当代艺术展览,之前一年里,我都一直认为策划一个展览,是制造“艺术品”与观察者之间的相遇,而这个“相遇”并不是单纯的两者在同一时间空间中,而是两者相互“捕获”,像人喝水,人需要水,水需要人。我探讨与思索的一直是:在医院中策划当代艺术展,是最大可能的制造病人与“艺术品”的相遇。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解决我的另一个大难题:在什么时候一件艺术品或者一个艺术家行为,会具备治疗性,即:可以影响他人思考与行为。
我写了大量文字在思考这个问题与构建这些概念上,尤其是针对“精神病人”,其中一个概念是“成为病人”。从我们开始感觉异常,不舒服,到看医生,重复看医生,到吃药,重复吃药,到住院,长期住院,我们一直是在一条“成为病人”的路上走着,而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这些系统:医生,医院,药品,治疗过程,不但没有在精神上给予抵抗“成为病人”,反而越来越加强“成为病人”,这是一个控制性系统,这些“精神病人”不但无法抵抗“成为病人”,而且他们还“成为消极”,失去“创造力”。这里的创造力不是说去创造一件艺术品或者去创造一首歌的创造力,而是去创造他们的每一天,实现他们的愿望,雕塑他们的生活。这是创造性行为在医院之中十分重要的意义之一。

德勒兹有过一个十分著名的讲座:“何谓一个创造性行为”。他描述了什么是哲学:许多人说哲学是用来思考事物,比如用哲学来思考艺术,用哲学来思考科学。这完全是十分愚蠢的想法,因为艺术家们从来不需要依靠哲学来做艺术,正如一个数学家从来不需要依靠哲学来做数学(注意理解语意),如果哲学是用来思考事物,那么它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哲学存在,是因为它有其自身意义:创造概念。正如电影是在创造一个“运动/持续的整体”,绘画是在创造“线/色彩的整体”,音乐,文学都有其自身在创造的“整体”…
一个艺术展览,一样是一个创造性行为,如果一个艺术展览只是在“按照某种秩序,陈列/再现一件或者多件艺术品”,它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并不是因为它体内充满了“艺术品”,它就是一个艺术展览。如果说“艺术品”本身是在创造“感官”,那么一个艺术展览是在创造“感知方式”。一个艺术展览的意义在于:让“物体”成为“其他”,让“艺术品”远离“艺术品”,而去成为“其他”。
一件艺术品本身并不只是一件“艺术品”,一幅画本身并不只是“一幅画”,一个雕塑本身并不只是“一件雕塑”,它们是一个个“事件”,一个个“单子”,它们有“身体”,有“灵魂”,有“捕获能力”,有“健康”。而是我们的系统:“博物馆-画廊-市场-收藏家”使其禁锢于“艺术品”之中。(世界上有两种收藏家:一种“藏”艺术品,一种与艺术品一起“生活”。)(罗浮宫的模式使其本身成为“旅游景点”,物品都被其禁锢在“艺术品”之中。)这也是一个画廊的展览只停留于“产品展览”或者“旅游景点”的原因,而且加上媒体以及一些把其自身放置在媒体系统之中的艺术评论家,构成了一个绝佳的谋杀创造力与艺术品的组合。

艺术本身与“交流沟通”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作为一个创造性行为的艺术展览,起本身也与“交流沟通”没有任何关系。“交流沟通”,是在用各种方式传达“信息”,而 “信息”是一串“秩序过的词语”,我们交流在于传递这些“秩序过的词语”。言下之意是让你“知道”,让你“相信”,更重要的是让你“信以为真”。没有信息,“交流沟通”也不会存在。
“交流沟通”,是个控制性系统。福科,BURROUGHS与德勒兹等人都对此一再强调,我们的社会已经到了“不需要监狱一样可以惩罚人”的迷你法西斯控制性系统。经典的惩戒性社会链:“学校-兵营-工厂-医院-监狱”,现在功能依然存在,而“家庭”与“文化”也在很大程度上推波助浪,就像高速公路中,你可以“自由”行走或者无限转圈,但你始终被控制于其中。德勒兹在《DEUX REGIMES DE FOUS》当中对这种迷你法西斯控制性系统描写为“木偶操纵师”,一根根无法看见的“线”,伴随的熟练的技巧与动作,把我们束缚于一节一段。
艺术在人类发展中的位置与意义,实在不算清晰,然而,创造性行为难道不是为了抵抗控制性系统?人类抵抗控制争取自身“存在”,与艺术品有何干系?又与展览有何干系?创造与“个人化”有何干系?实在是每个人都必须思考的问题。

在医院里策划当代艺术展览,目的如果旨在对抗控制性系统,那么显然应该避免的是展览自身成为另一个潜在控制性系统:正如精神治疗师试图让病人摆脱某个控制性束缚,但本身却在操控病人,又如戒毒所让吸毒者离开毒瘾,但又使其对戒毒所上瘾。

一个艺术展览本身应该尽可能的抵抗“交流沟通”,让而这样的展览又让人如何去感知“感知方式”?这不只是一个策展人应该思考的问题,同样是一个作家,艺术家,音乐家等等应该思考的问题:我们一直都缺少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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