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ula 观点|“目不见睫”,从“自我观看”到“自我意识”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123   最后更新:2021/02/25 11:45:11 by babyqueen
[楼主] 开平方根 2021-02-25 11:45:11

来源:艺术当代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当代艺术家尝试在作品中结合数字技术、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等技术媒介。随着艺术家不断扩大媒介的可能性,艺术的形态与价值也在发生改变。这些变化促使我们进一步思考人与技术的关系。

《艺术当代》邀请十二位青年艺术家共同探讨艺术的新媒介与新形态,以期呈现当代艺术家对于技术、媒介的实践和思考;探索技术手段的发展对艺术创作的影响及其对人类感官边界的延展;寻找艺术家心中适合新媒体作品展示和传播的场域;了解艺术与其他学科领域的融合,艺术小组的合作模式等。


科技·媒介·艺术:

十二位青年艺术家漫谈(上)



aaajiao 徐文恺

1984年出生于西安,现工作、生活于上海和柏林


我所擅长的媒介在大家看来可能是媒体艺术(media art),但是其实我做了很多材料的研究,还有很多不是那么媒体的东西。所以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但是我关心的是这些事情的脉络,这个大的脉络还是互联网带来的文化对整个生存状况的冲击,这冲击除了日常生活,也有很多我们平时思考的理解自身处境和理解社会的部分。

当我们开始意识到可能困在技术的应用层面来做作品,或者提出这个问题时,其实我们已经有机会从这一困境走出来了。我反而觉得最重要的能力是你要充分参与,不需要把技术神化或复杂化,应该尝试把技术拆分,让艺术家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你可以用非常传统的方法,甚至通过这样的学习过程明白当要回避使用技术时,可以用什么样的方法以继续准确地表达自己。所以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参与技术,不是简单地把它神化或通过与他者的合作来使用技术。


aaajiao  深渊模拟器(截图)  游戏  2020

视觉依旧是我们感知世界的大部分通道,在数字媒体时代的艺术无论是新媒体艺术、媒体艺术,都非常依赖于视觉。但它有一个比较大的区别就是媒体类的作品从开始就解构了视觉,它会告诉你视觉是由什么方式构成的。另一方面,数字媒体带来的沉浸感变得很具体,很有指向性的沉浸感,而不是说当我们去看一幅画或描绘雕塑时的沉浸感。沉浸感在某种程度上是需要训练的,但数字媒体的这种训练是很日常化的,所以当你用它做作品时,社会基础的认知使观众很容易产生代入感,或者说代入的感觉成为了作品亲近公众的方法。

我觉得现在的美术馆和画廊一直都不是这些数字类作品展示的最好的平台,甚至在传播性上处于劣势。空间带来的一种优势是在于它可以充分地抓住你的注意力,因为当我们使用智能设备屏幕时注意力的自由度是更高的,而困在一个空间、一个美术馆、一个画廊时,你的注意力不得不在现场发生,所以这是很多作品回到美术馆与画廊的原因。当然,从创作的传播来说,其实做一个网站也好,留下一个URL也好,甚至留下一些琐碎的信息扔在社交媒体上也好,它们都是成立的。

aaajiao  aa  3D 打印  SLA紫外线树脂、PLA聚乳酸、TPU热塑性聚氨酯、磁铁  2020

我认为艺术与其他学科领域的融合在中国基本没有真正意义上发生过,包括最早的(清华的)鲁晓波,还有张尕尝试做的有跨度的、跟学校其他工作室的合作其实很难真正推进,没有这样的学术气氛,也没有好的机制,所以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我们或许可以把这个话题更延伸地讲,谈谈当代艺术到底有什么核心的价值,当它跟别的领域、学科结合时,它缺少一种能发生的根源性的东西,所以这也有可能是当代艺术比较失败的一个部分。但如果将商业也算作是一个专业领域的话,那新媒体艺术跟商业结合得挺好,艺术成为了很好的营销(marketing)部分,它成为了很好的娱乐大众的方式,反过来也就能证明在中国它可能更多呈现的是其商业价值。


冯冰伊

1991年出生于宁波,现工作、生活于上海


选择影像来表达主要是因为自己喜欢,它的可能性非常多,除了本身的时间性以外,还有和观众、多个屏幕之间的空间性等。
我认为技术就是工具,趁手最重要。技术的发展对创作肯定有影响,单就从影像这一方面说,大家会更加注重交互性、虚拟现实等新技术带来的体验。艺术家需要优先发展的必定以及一直都是艺术家自己的所思所想吧。技术只是实现表现的工具。

冯冰伊,序奏-世界尽头,数字图像收藏级铝板打印,尺寸可变,2020

冯冰伊,展开部-那个跳进火山口的哲学家,三通道影像装置,循环,2019
在所有艺术形式中,感官被拓宽是一直以来的感受,但这几年感觉非常有限,我对此持比较悲观的态度……比如我很喜欢某部老电影,我在看的时候内心大哭,这电影不需要用某种新技术实现,或者说新技术驾驭不当也许会稀释电影本身动人的力量。新媒体技术提供了一些关于边界的选项,但不是必选项。
美术馆和画廊是非常适合的室内场馆,但同时,户外和各种临时场地也会更有趣味,新媒体艺术最佳展示的平台其实不受限,受限的是通常需要高昂的资金。今年特殊情况下,线上展览也会有很大的潜力。
艺术和其他学科的融合是必然的,新媒体艺术小组的形式很好,彼此有更擅长的领域和分工,对此我很羡慕,但我在创作上我更喜欢一人独揽。

冯冰伊,再现部-延绵不断的奇迹,影像装置,尺寸可变,2019-2020

冯冰伊,尾声-神的房间,空间影像装置,尺寸可变,2020


冯晨

1986年出生于武汉,现工作、生活于杭州


我现阶段使用的材料有录像、丙烯、摄影(数码和传统暗房)、机械控制(Arduino)、FPGA高速信号处理、碳纤维、LED灯、树莓派Linux等。我不断观察和学习新的、我还不了解的技术来扩充我的媒介。对我来说,这既是学习新的媒介技术,也是一个探索新的语言表达和可能性的过程。
技术的发展带来新的创作方式和观看方式,人的感知力也被拓展。在这种挑战下,艺术家需要思考如何挑战新科技带来的新刺激,同时可以利用好这种刺激,为艺术家想要表达的内容服务。最核心的东西还是最后的作品展现,不需要用太多文字介绍作品使用了什么高级技术,或者艺术观念。我更关心的是作品所呈现的效果和带来的经验是不是新颖。
我认为先延展人类感官的是科技,而不是艺术。在某些前沿领域,科技还是比艺术快太多了,而艺术会吸收科学领域的新知识。

冯晨,建筑学——蜜蜂, 碳纤维,75 cm x 200 cm x 64 cm,2017

冯晨  赫兹 20Hz-30Hz之间  铝塑板艺术微喷  159 cm×129 cm,艺术微喷,50.5 cm×40.5 cm(framed 含框)  2019

冯晨  光的背面:瞬间  LED灯、LED灯泡、灯架、开关、RGB程序控制器、摄像机  尺寸可变  2019

如今的观众可以接受的艺术形式比以前更丰富了,我不觉得现在进入了什么时代,可能只是做数字媒体类型的艺术家多了一些而已。今天,只要有观众的平台,都是好的传播平台。我现在对公共空间比较感兴趣。近期我正在准备下一个个展,制作新的装置和黑白照片的纸上作品,同时为一个德国藏家定制一件碳纤维作品。


胡为一

1990年出生于上海,现工作、生活于上海


目前我比较擅长使用影像、装置、摄影等新媒体进行艺术创作。选择这种媒介起初是因为个人兴趣,我从小喜欢电影,自然会对影像产生兴趣,而我的成长时代和环境又恰好赶上数字媒体的蓬勃发展,在内外因素的相互作用下,形成了现在的创作方向和风格。我认为新媒体的最大特点就是没有特点,在我眼里它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多面体形态,它可以融合其他传统的艺术语言并转化成一种新的形式。新媒体更像一个时间的概念,它时刻变化着,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在它身上总结出什么特点来,就意味着它已成过往。
如果一位新媒体艺术家能站在技术的反面工作,我会认为他是一位真正严肃的新媒体艺术家。首先,艺术家的本职工作并不是去创造科技手段,这也不是艺术家的强项,艺术家应该提供给这个越发被技术控制的世界以新的视角,站在技术的反面意味着拥有反控制和自由思考的能力,这些是我们正在日益丧失的能力。所以新媒体艺术家的本质依旧是与世界抗争的自由创作者,只是可能比其他艺术从业者更能辩证且清晰地理解技术的本质,并将这种信息传播出去。
目前的新媒体艺术依然着重于视觉体验,并没有特别大的突破,一些目前流行的诸如“沉浸式体验”的概念其实早在文艺复兴时期就已经出现,并达到了一定高度,所以当下层出不穷的“新概念”在某种程度上也只是历史的翻版。但我并不否认这种翻版,历史的进步本质上就是重复,我只是觉得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看清新旧之别,并从中提取价值。
至于延展人类感官的边界这件事,我并无兴趣。好的艺术带给感官的应该是更为细腻且微妙的差异,并不只是“冲击极限”。新媒体在挑战感官边界的同时,也在弱化我们处理细腻感觉的能力。而艺术的底色正是那些细致的、微不足道的、隐蔽的、脆弱的感官波动。

胡为一  蓝血(系列)  蓝晒法于玻璃板、医用牙科钳子  50.5 cm×40.5 cm   2020

我觉得在选择作品的展示场域时,要根据作品的不同类型,大体量或具备探讨性的作品应该更多地出现在美术馆里。画廊空间还是着重艺术商业化和产品化的实践。至于今年经常被讨论和使用的线上平台,我认为对于展示作品而言只是权宜之计。
我对跨学科的艺术实践非常感兴趣,也有许多艺术作品方案需要其他领域的专家协助。但目前在国内,这样的理想合作模式会面临很多问题。首先国内大学很少有跨学科专业的融合,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谋求发展,而大学日益严苛的系别分类更是从一开始就阻断了跨领域的尝试可能。还有利益问题,国内大部分跨学科实践都是由艺术家聘请或雇用某领域的专家共同工作,这种模式并不是双方主观自发性的合作。在彼此信任的前提下,跨学科合作的利益应当包含更多,并不只是金钱,更重要的应当是对于某种认知、兴趣、价值观的彼此认同。如果这些成了跨学科合作的前提,那么个人利益就不会再成为一个棘手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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