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元、鲁明军:1990年代思想争论访谈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927   最后更新:2020/09/27 14:28:54 by 毛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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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多库门塔  张营营


Global Agreement全球协议Neïl Beloufa尼尔·贝鲁法,2018-2019,威尼斯双年展现场


视频,突袭惯性

上层阶级可以直接接触自然,很快,下层阶级就可以通过手机看到乡村的3D画面。这是人们对于技术支持下的全球访问系统的一种非技术论观点,它指向社会阶层的新分布模式。世界从未如此全球化过,我们都处于一种身份认同的相近时刻,文化联合的当代取向与现状之间存在着很大悖论,如何让世界运行的表里如一?艺术家的方式,是将这些可感知的悖论一一呈现到作品中,让它与观众站在一起,一同望向悖论产生的根源处,并希望予以解除。

Global Agreement-全球协议》是一件观众可以步入的视频雕塑装置,它由大量的视频屏幕、器械设备和充足的观看空间组成。艺术家尼尔·贝鲁法(Neil Beloufa)通过Skype对来自不同国家的男女士兵进行了一系列视频访谈,士兵们从“人们为什么要参军”这个问题开始聊起,分享了从叙利亚到加纳的军事生活经历。

贝鲁法在社交媒体上为其作品“选角”,社交媒体是一个可以进行自我编排和视觉叙事的平台,士兵们在自己的个人资料中(比如Instagram上)通常会使用一些时尚的、现代生活方式的姿态来表现自己。在与艺术家的访谈中,他们谈论了自己的日常工作和在军营、基地中的生活;参军的原因;长期为国家服务的心理经验;以及他们在实际任务中的期望和恐惧。



Global Agreement全球协议,“违反清晰度”的视频画面截图



采访视频中艺术家采用了一种违反清晰度的策略,制造了一个“图像+装置+空间+雕塑+互动+影像”的艺术组合,为观众在作品中建立了明确的位置。由于观众可操纵作品的媒介材料,最终将解构创作者的权威。

为了观看视频,观众需要坐在类似健身器材的结构上,调整自己的身体以适应设备,因而限制了身体的自由。但这一限制行动加深了作品的一个事实:艺术家改变了图像(视频界面)出场的方式——只有当观众坐在屏幕前时,才能看到士兵的脸和他们的访谈。这一设置将《全球协议》与影像作品的概念区分开。与此同时,空间也被配置好,如此,观众便可以观察其他的观众(坐在屏幕前的人)在观看其他人(视频里的士兵)了。艺术家用怀疑的眼光突袭了我们对军队的习惯性印象。

威尼斯双年展现场艺术家尼尔·贝鲁法(Neïl Beloufa两件作品的展签,2019

通过对雕塑装置的空间排列,艺术家试图找出一种既不做出普世主义,又无任何道德主张的视频排列顺序。因为任何一个以身份政治为基础的艺术模式都是会失败的,任何一种意识形态的模式也会失败,至少在以色列军队中的女性与在加纳军队中的女性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以及在美国做自由主义者和在伊朗做自由主义者也是不一样的。因此,那些基于分类学的价值判断可能都是有误的。对这样一些微不足道的作品细节的设置,往往更能说明艺术的问题。

为了研究目的,贝鲁法在社交网络上建立了各种档案,以便与社区建立联系,希望通过各种交流真正了解社区。


创作,解除权威

“我想和士兵们合作,提供一个既不是好莱坞的形象,又不是军队本身的形象,也不是反战形象的士兵形象。”Neïl Beloufa尼尔·贝鲁法)

没有任何一部战争片是不做广告的。因为战争片传播的是“战争”之外的导演主观建造的东西,它们不在“战争”中,而是存在于“战争”之外的商业文化领域。这是一种“非此即彼”的宣传逻辑,这种视觉的“完整性”建立在内部价值观“统一”的基础上,它排除“异见”,以保持价值观的稳定和流畅的荧幕叙事。

在《全球协议》这件作品中,权利是一个反复提及的话题。权利的力量是在少数与多数、统治与压迫之间的内在冲突中产生的。这件作品还讨论了视觉对于人们感知现实的那股力量。

Global Agreement全球协议,雕塑装置设备与充足的观看空间,威尼斯双年展现场,2019


作品的另一部分是一部由采访资料组成的电影(或者说是作品的另一版本)。贝鲁法将电影作为一种媒介,利用布景、灯光、空间透视、编辑等制作方式,进一步延展了他的视频雕塑装置。他让装置和空间成为其电影叙事的一部分,叙事被分布在空间的每一处情境中。艺术家也常常审视自己作为创作者的行为,作品《全球协议》是与观众合作完成的,目的就是消除艺术作品中创作者的单一立场与主观视角。然而,这种立场的表述通常又与工作本身相矛盾,内容和其话语层面的声明也往往相悖,从而导致可能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最终只剩下艺术构成和在文献上的陈述。

尼尔·贝鲁法的电影即是战争片,又不是战争片,它符合“即......又......”的逻辑,因此也符合解构的逻辑。它在解构战争在人们头脑中固有的、非此即彼的、单一的价值观认知。德里达在《附饰》一文中,将潜在的存在于两个地点的事物对固有话语的拆解扩大化,他把在《论文字学》中探讨的“内部”与“外部”的关系也大大复杂化。这符合新技术、新悖论下人们认知事物的需求。德里达批判的是人们对那种因自身僵化而崩坏的静态结构的依赖。


形式,再度碎裂

在作品的结构上设置观众的位置,敞开一个可介入的空间,是自传统雕塑从底座上走下来,进入空间(或进一步打开空间——参与的空间、容纳的空间)的一种延续。艺术家介入现实,因现实某种程度上是敞开的;观众介入创作,也是基于艺术家观念表达上的敞开,通过一种半开放式的作品形式,在某一个方向上或者多个方向上打开一扇门,迎接观看者思想的介入。这一操作将艺术与观看者的互动关系引向了一个更深层的空间,它区别于在物理空间中仅身体上的简单互动关系,将所谓的观众“沉浸式”提升到“参与创作”的高度。

新技术革命导致信息的撕裂膨胀,它对人们生活快速而全面的占领让我们仍在适应中。艺术的表达方式和形式也随之悄然“破裂”,传统的艺术形式越来越不在话题之内,而新的艺术形式又以“雕塑”、“绘画”、“影像”、“装置”的概念为创作基石,始终不能脱离。至今仍没有一个新的称呼代表这些拥有新血液的艺术作品,我们对它的描述仍是在传统媒介形式上不断进行名称的叠加,比如“绘画-装置”、“影像-装置”、“绘画-影像-装置”、“影像-雕塑-装置”等。也许它们暂不需要新的名称,有传统形式的参照更能凸显形式的变化,揭示艺术在面对科技发展、政治激荡和不可知物的威胁时的临场反应。

Global Agreement全球协议观众参与创作的姿态、瞬间,威尼斯双年展现场,2019

如果将作品形式的变化,延伸到有关视觉艺术的描述上,则这种变化扩展了视觉艺术的边界。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新媒体电子艺术和网络艺术是早期艺术形式的一种扩张,它们更新了视觉艺术的生产逻辑,更新了有关展示和收藏的边界;但在有关身体和肉体可参与的艺术实践中,从传统媒介中走出的(扩展后的)艺术形式,便可将人的身体和肉体包容进来,它能全方位地容纳观看主体——人,人的精神及人的肉体。无论这种扩展是因新技术、新材料、新逻辑的投入使用而产生的,还是因对更高级社会存在形式的构想。相比网络艺术,这类艺术作品更容易得到信任,这或许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网络艺术仍不能最大化得到普通观众青睐的原因之一。

扩展后的传统艺术形式让艺术生产的逻辑成倍复杂化,而传统艺术形式的概念却不会消失,它们可能会被历史渐渐地推向未来生活的远处,偷偷换置个身份继续存在。它们也许会像罗丹的雕塑在今天一样,带着它那永恒的、属于它的光环庄严的立于博物馆大堂之上,只要博物馆仍然在。


关于艺术家

Neïl Beloufa尼尔·贝鲁法,1985年出生于巴黎,目前在巴黎生活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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