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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笛个展“Little Sweet Loop”展览现场,CLC Gallery Venture,2020.09.05-11.08
“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任何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时间的任何一点。”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沙之书》
“Loop”所指代的“循环”在这场展览中成为了最核心的概念,展览中的时空关系被安排成处处有呼应的互文:入口处是她与另一位艺术家葛欧达合作的影像作品《哪吒》,曾在她去年于OCAT西安馆的展览“五蛇下洋”中展出。这组作品发端于吴笛某次前往东北的旅行,旅行过程中,她无意间用手遮住了拍摄的镜头,手掌透过光线映照出的“肉色”成为了这组作品的视觉表现形式。画面被遮盖后,原本的景色阻滞,陷入一团混沌的境地,这也是它被定名为《哪吒》的原因——一种关于生命本源的、难以名状的迷蒙意味。
与许多运用不同创作媒介的艺术家不同,吴笛始终在某种程度上保持着自己绘画创作者的身份。有时候,为了呈现更多元的效果,她也会选择与他人合作,“这种模式就像是与别人的思维的进行嫁接”——《哪吒》是这样,另一组数码收藏级打印的摄影作品也是这样:画面中再无其他,只是一组镭射纸的拼接,吴笛拜托摄影师拍摄这组纸张的不同角度,镭射的光色变幻与取景角度的差别使作品自然拥有了凝练的形式感。
吴笛个展“Little Sweet Loop”展览现场,CLC Gallery Venture,2020.09.05-11.08
在吴笛看来,自己就像是一个需要整合内在能量的系统,水瓶座的她,脑海里总有着多样的想法:“我觉得艺术家最重要的是生命力,就是身体里要有能量去持续不断地产生一些东西。”呈现在创作上,这种思维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在某些创作母题上,吴笛并不执着于“一条道走到黑”,她可以在某条线索中随心探索,也可以适时将它放下,隔几年后又再次拾起。此时,随着艺术家阅历的丰富和思考方式的变化,同样的母题自然发展出更新的表现形式。
吴笛,《沉默之石》,2020,木板油画,金箔,220 x 150cm
“蘑菇”就是这样一个母题。2017年起,吴笛的作品中开始出现蘑菇的意象,艺术家有时使用蘑菇作为人之形象的隐喻,而在本次展览的部分作品中,蘑菇本身的象征性进一步突出,在绘画和雕塑中,蘑菇与金色互为搭配,为的是强化一种类似幻觉的、不真实的氛围。
吴笛个展“Little Sweet Loop”展览现场,CLC Gallery Venture,2020.09.05-11.08
实际上,如果在更早的时候对吴笛有所了解,那么定会对她带有一些暗黑风格的宗教感绘画记忆尤深,她对于传统宗教题材绘画的态度,同样是将其作为自己“碎片式拼贴”不可或缺的元素。如“下十字架”这个已为人熟知的宗教题材在早些年也反复出现在吴笛的绘画中,而在本次展出的新作《无题》则是经过了抽象化处理的更内敛表达,如果不是艺术家本人提醒,观者几乎无法直接从画面中识别这个题材:“在这里,我借用了乔托绘画中的一些构图,但选择用大量的金色铺陈,把整体的感觉覆盖。”
吴笛个展“Little Sweet Loop”展览现场,CLC Gallery Venture,2020.09.05-11.08
吴笛,《飞机 1》,2020,木板油画,马克笔,120 x 165cm
吴笛,《飞机 2》,2020,木板油画,喷漆、马克笔,120 x 165cm
吴笛,《圣诞》,2020,木板油画,金箔,马克笔,220 x 150cm
这种思考在展厅里的《罗曼蒂克的语言》中体现得更为突出:画面主题是一张拍摄于石景山游乐园的照片,吴笛感觉它很像巴别塔,于是在照片上反复书写“How many sunsets do it takes to wake up”,在不断交叠的过程中,文字变成难以识别的符号,图像与文字相互形成映照,画面逐渐模糊的同时,翻涌的矛盾感亦被推至最高点——而你恍然间联想起那个诗意却又具有欺骗性的标题,一个视觉张力持续发酵的能量场竟被这平静的叙述贴切地全盘概括。
吴笛很喜欢博尔赫斯在文学上营造的无始无终的结构,《巴别图书馆》令她印象尤深。巴别塔的存在本身就是人为建造隔阂的象征,而这也正是吴笛不习惯用语言阐释作品的原因:“我不太相信语言的力量,始终对很多事物抱持怀疑的态度。”所以她选择通过纯粹的图像和视觉手段进行传达。同时,她也并不要求自己和观者在创作中得到某种明确的答案,只是思考,只是不断地思考。
在展厅中,面向入口的一堵墙面上没有陈列任何作品,这是艺术家与画廊主商量之后的刻意留白之举;地面上陈列着艺术家专门为本次展览创作的绘画《天空之脚》,它营造的是错觉拓宽了向下的空间纵深;抬起头,播放着《哪吒》的显示屏悬挂于头顶上方。由此,循环得以形成:吴笛相信,艺术家是为打破规则而存在,她布下重重循环,却不急于为这些循环添加界限——我们可以身处时空的任何一点,时空的无限才是真正的循环本身。